散魂鈴(一)
散魂鈴,其實不是真的讓魂魄煙消雲散,它是一件能讓死去滯留人間的怨魂強行散去執念,然後驅逐他們去投胎的銅鈴。散魂鈴無聲響起,只有有執念的魂魄可以聽到。聽說聽到散魂鈴的魂魄無不悲痛欲絕,聽說那是他們生前的執念一遍一遍的回憶起所致。
晅音覺得今天可能是起早了,一打開那兩扇朱紅大門就看到了還半遮半掩的太陽老兄。為什麼一直都是白浠負責開門的光榮使命,今天換到他頭上了呢?這件事可就說來話長,那麼咱們就長話短說。殃及池魚的版本就是,因為那個肉球,他受了牽連。實話實話的版本就是,他自作孽了。
晅音習慣性的眯起眼睛,只站在門口想了片刻,就很自覺的躺在椅子上繼續補眠。跟著一隻有著豬一樣本質的主人,晅音也毅然決然的捨棄了他原本吃苦耐勞的良好習慣,雖然這個習慣可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站在大門邊的雲漓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彼岸是可以自主選擇地點開店的,只要它高興,選在皇宮也行,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雲漓看著鬱鬱蔥蔥的大樹,霧色繚繞,可以看出周圍沒有一絲人煙。偶爾凸起的小丘,隨處可見的或是木質,或是石刻的大小墓碑。這個地方每一個能看到的東西都在告訴她,彼岸居然選在了墓地!!??
雲漓有種想拆了彼岸一走了之的想法,這想法越想越堅定。「恩~彼岸的口味真是越來越重了,連死人的地方,都...要搶。」晅音那撩人的嗓音還沒落,雲漓就已經轉身往裡面走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像要吃了誰一樣。風情萬種的撥開額前的發,晅音不緊不慢的提醒到「想清楚哦,壞了可就沒得救了。」
雲漓猛的站住,滿臉的陰鬱。她承認她一直都有想撕爛晅音嘴,毀了那張狐狸臉的慾望。看著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雲漓想起佛家似乎說過萬物唯心,恩,萬物唯心比較好。「喂,你幹什麼,啊!!雲漓,疼疼疼,放手.......」看著瞬間跑回戒指里的某隻狐狸,雲漓覺得自己心情忽然好了非常多。其實,墓地也沒那麼不能呆嘛。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把彼岸開在這,最多偶爾能看到幾隻戰戰兢兢的鬼路過以外,連個活物都沒有。這次的有緣人難道是只鬼?
終於在第不知道多少天的時候,彼岸來了個人,一個讓雲漓見了第一次就不想再見第二次的人。眼前趾高氣昂的女人,從進門開始,就沒有一刻閑著,嫌棄桌子不夠乾淨,嫌棄沒有茶水伺候。她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貨色,用得著茶水么,彼岸的茶再不濟的也是十大名茶之一的恩施玉露,她雲漓一向不認為自己是那種讀聖賢書出來的聖賢人,必要的時候還是很樂意當個鏡子的。
雲漓眼睛上下掃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宮裝,雖說不是最低級的宮女裝束,可也絕不到高級。「不知道姑娘是哪宮的宮女,真是氣度非凡啊,我這珍藏的歷朝歷代的古玩奇珍都入不得你的眼。」雲漓似笑非笑的嘲諷著,慵懶的聲音說不出的好聽。「哦,對了,剛才被你嫌棄又臟又舊的那張是東晉王羲之的桌子,確實是又臟又舊的東西了。」
東芝臉色有點蒼白,王羲之用的桌子,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放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是個小小的宮女沒錯,但是跟著的主子卻是極愛書畫的,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環顧四周,奇怪的店,還這麼多古董。她可是一直以為這個開在墓地邊上的店,肯定只是唬人,哪會有真東西的。自己的主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聽來的謠言,竟然相信這店的主人非尋常人。
東芝有些沒底氣的說「誰知道,是真是假....」雲漓也不再理她,自顧自的擺弄著桌子上的肉球。白浠是聽到聲音才走出來的,他很好奇,什麼樣的客人,能讓一向不願逞口舌之快的雲漓說出這些個尖酸的話來。可是現在白浠有些後悔了,眼前這個從他走出來就一直盯著他臉看的女人,他能不能動手把她扔出去?
雲漓有些怒了,別人也就算了,這個女人她是真心的討厭。「既然姑娘只是來看帥哥的,那麼現在看也看過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那說話的語氣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點就是一個字,滾。
東芝倒是也不惱怒,「我是來傳話的,我家主子說了,請這店的主人過府一敘。」彷彿施捨一般,居高臨下的模樣,讓雲漓很不舒服。說話間,那雙杏眼還時不時的看看白浠。
那樣的眼神,讓白浠沒來由的厭惡。所以雲漓還沒有開口,他就搶了話「我們並不記得跟你家所謂的主子有什麼交情,一敘就不用了,小店要打烊了,慢走不送。」白浠的臉色已經不見了不悅,但是雲漓很清楚,這女的最好是乖乖滾蛋,不然,可有好戲看了。說的也是,他們確實沒有什麼朋友,就算是有,也絕對不會是個人。所以呀,敘什麼敘?
東芝皺眉「我家主子乃是當今天子最為寵愛的上官大人,她肯請你這個小小的店主過府,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你們別不知好歹。」舉著的那只有些肥大的手,不時指指點點白浠和雲漓。「哎呀,怎麼辦,我們就是不知好歹的樣。我們可不如姑娘你,好靈的鼻子,哪有肉就跑哪。」雲漓閑閑的語氣,用她那慵懶的聲音說出來,頗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感覺。
她那弦外之意,就是東芝是狗,還是誰給肉就跟誰走。
東芝畢竟在宮中呆久了,這些她怎麼聽不懂。一副快要氣的背過去的樣子「你...你.....」白浠見這女人還在這不走,手掌輕翻,就將人送了出去。
東芝莫名其妙站在門外,驚恐的睜大眼睛看著大門在自己眼前砰的一聲關了個嚴實。耳邊還回蕩著一個慵懶至極的聲音「彼岸從不受邀,有事請自行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