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夜半尖叫
後來日子久了,慢慢才習慣了那種生活。師父是一個非常有規律的人,每天早上五點鐘準時起床,在他種滿了草藥的院子里教我一些不知名的拳法,打完拳后,還要面向東方盤膝靜坐半個鐘頭。折騰一通之後,在簡單的吃一些早飯,那時候我正在長身體,所以每天早上都會有一個煮雞蛋,外加一大碗師父特質的濃粥,粥裡頭放了許多味中草藥,不過味道還是不錯的……
到了夜晚,師父便教我念書寫字,他老人家的書法堪稱一絕,每當他寫的時候,我都喜歡搬個小板凳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看著那一行行張弛有度的狂草躍然紙上時,我總會熱血沸騰,每每這時,師父身上那原本儒雅淡泊的氣質就會變得狂放不羈。
有一次,我去問師父,那天在河邊把我嚇掉了魂的龐然大物到底是什麼。師父告訴我說那應該是一條活了上百年的黑魚,有句話叫做老而不死是便是妖,那黑魚活的年代太久了,便有了靈性,是要借著暴雨的水勢前往東海。
我又問:「那黑魚為什麼要去東海呢?」
師父答道:「像這些年歲、身形都違背了常理的異類皆是具備靈性的,它們會主動避開人群多的地方,去往大江大河亦或者是大海這種空間廣闊的地方生存,一方面是遠離了人群,修行不會受到人類的打攪,令一方面則是因為那些地方的食物來源更為充足。當然,也有一種說法是但凡妖物只要能度過東海,便能修成正果。不過這種說法只是傳說,並不科學。」
現在想想,「科學」二字從師父的口中說出來,是多麼的可笑,只是當時年幼的我,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罷了。
就這樣,我跟著師父一晃就過了九年,這期間我學會了很多東西,見識到了諸多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事物。說句實話,其實在不知不覺間,我早已習慣了這種每日每夜的修行,甚至有些時候我都覺得我這一輩子很有可能就這麼一直過下去了。雖說期間我也曾問過師父,「為何別人家的孩子可以去學校念書,而我卻必須修道?我也想去學校!」
每次師父都只是用一句話把我給打發了——「時候未到!」
久而久之,我也就懶得問了,反正每天的日程都是被排的滿滿的,以至於我很少有閑心思去想其它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早晨,我五點鐘準時起床去院子里練武,不料卻見師父正在堂屋沏茶。
出於好奇,我問道:「師父?您幹嘛呢?」
師父淡淡的說道:「你沒看見嗎?我在沏茶。」
「哦。」雖說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但介於師父總是會做出一些讓我難以理解的事情,所以我也沒有多問,應了一聲后便準備去院子里打拳,可誰知師父卻是叫住了我,他道:「今兒你不用練拳了,過來陪師父喝杯茶。」
一聽這話,我心頭更為疑惑,走到師父身旁坐下后,他老人家親手給我倒了一杯茶水,示意我喝下。
喝完之後,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師父,您今天這是……」
師父笑道:「你隨為師修道有多久了?」
「有九年了吧。」我如實回答。
師父道:「是呀,九年了,有些話是時候該跟你明說了,小東你隨師父來。」說罷,他老人家便徑自起身去了卧房。
而我則也帶著滿心的好奇,跟了進去。
來到師父卧房之後,只見他從床鋪下頭拿出一本泛黃的書籍,並將其遞了給我。
接過書後,只見封頁上赫然寫著「王家族譜」四個大字。
「這是……」我不明白師父為何要給我看這個。
師父說道:「翻開最後一頁看看。」
我照做之後,發現這族譜的最後一頁最後一個名字赫然便是王德樹,也就是師父的大號。若想再往後續,便已無處可寫。
師父見我滿臉好奇,終於沒再繼續賣關子了,他開口講道:「我王家第三十九代先祖曾定下過一個規矩,那便是掌門一生僅收一徒,擇徒之時,需當掌門親自遊歷各處,找尋那根骨極佳的棄嬰孤兒,收歸門下,賜其名姓。」
我聞言恍悟道:「難怪王家歷代掌門皆無婚配,但卻代代掌門都姓王呢……」旋即我又心生驚詫,急忙問道:「師父,您這不是想要我改姓王吧?」
師父搖頭笑道:「為師並無此意。」說著他從我手中拿回族譜,竟然一頁一頁的將其撕的粉碎。
我見狀大為不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靜靜的看著他老人家慢條斯理的撕著,不知怎的,恍惚間,我似乎覺得師父好像是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八成跟我有關。
撕完族譜之後,師父拍了拍手道:「小東,跪下!」
我急忙照做。
隨之,師父緩步走至窗前,背對著我幽聲說道:「今兒為師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需謹記在心,將來不論遇何變故,都不能忘卻,明白了嗎?」
我點頭應道:「明白了。」
師父欣慰的點了點頭,並開始講道:「修道界已走向盡頭,隨著時代的發展演變,那些古老的東西都將逐漸的被新生事物所取代,就如同那些古生物滅亡,但隨即便會出現新生的物種一樣,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們所生存的世道一貫都是遵循著這一法則,此便是在我們修道界所言的天道。」
聽到這裡,我內心的震驚著實不小,既然修道界已經走向了盡頭的話,那麼這些年來我所學的這些又有何用?當你師父為何還要收我為徒呢?收徒的目的難道不是讓香火延續下去嗎?
見我滿目驚奇,師父朗聲笑道:「小東啊,你無需質疑,有些東西如今為師還無法告知你實情,但終有一天你會頓悟,到了那時,你便知曉為師以及你爺爺奶奶的苦心了。如今你要做的,就是牢記這些年來為師所教你的一切,將來定會派上極大的用場。此外你還需謹記,你一身所學萬不可外傳,更不可收徒授業,你是我王家最後的一代傳人!」
「可是……」一時間我有些語塞。
師父卻依舊淡笑著說道:「今日我便將掌門之位傳授給你,你長大了,比師父年輕的時候更為出色的多,只是涉世不深,心性單純,今兒再次就讓為師再教你最後一課,那便是萬事三思而後行,莫要太過感情用事!」
我一聽這話,頓時有些難以接收,眼淚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來,哽咽道:「師父,您這是要趕我走嗎?」
師父笑道:「是師父要走了,有些重要的事情等著為師去辦。過些天,你父母會來接你去鎮上,你不是一直嚷著想去學校念書嗎,據我所知,他們已經幫你辦好了插班的手續,往後到了學校,你要好好學習,道術不能當飯吃,只有學好了新科技、新知識、新思想,你才能更好的立足於這個社會。」
一聽師父要走,對於學校的渴望竟突然間變的不那麼強烈了,說句實在的,那個時候我還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與師父分開,從沒有經歷過分別的我一時之間難以適從。但該來的終究會來,當天下午,村口便來了一輛車子把師父接走了,他老人家留給我的只有一堆法器,以及一塊象徵著王家掌門的木牌……
師父走後,奶奶便讓我回家去住,我沒有去,因為在我的印象里,這座簡陋的小宅院,已然是我的家了,這裡滿布著我的回憶、我與師父在一起的回憶!
此後沒過幾天,姐姐把我接到了鎮上,臨行前,奶奶拉著我語重心長的說了好多話,她老人家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著太多誘惑人的事物,很容易令人迷失了自我,要我時常自省,能夠自律,學會克制。」並囑咐我日後若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就回來找她。
記得第一次踏入學校的大門時,我心裡頭著實是非常激動的,鎮上的學校很大,樓也很高,是我們農村學校所不能比的。父母在鎮上工作,當時還有些關係,找人把我按體育特招生送入了高一。
由於跟師父在一起的日子是比較清苦的,所以我當時挺瘦,個頭也一般,所以辦公室里的老師知道我是體育特招生的時候,都特意的打量了我一番,有人問我是什麼特長,我說長跑。師父常告誡我,道需得身心皆休,年幼時更得打好堅實的基本功,跟師父苦修了那麼多年,跑步對於我來說,確實只是一件小而簡單的事情。
由於沒上過學,所以我用了挺長的一段時間,才適應了校園生活,不過我還是跟其他同學很少接觸,每天我行我素的穿梭在校園裡頭,或許在別人眼中,我只是一個學習極差的鄉巴佬吧,儘管我很用功,但是沒有一點根基,成績可想而知,當然語文除外。
雖說校園生活極為平淡,但是有時候總會出現一些意外。臨近暑假的一天夜晚,學生們都在自修,校園裡寂靜無比。當時我正在解一道數學題,誰料頭大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女生的尖叫,尖叫聲中似乎帶著無比的驚恐。頓時之間,教室里亂了起來,大伙兒紛紛猜測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過多會兒功夫,外頭突然嘈雜了起來,時不時的還夾雜著學生的喊叫:「鬧鬼啦,鬧鬼啦……」
被這麼一攪合,我班上的同學也頓時坐不住了,幾個冒尖的領頭躥了出去,學生好奇心都重,一聽有人喊鬧鬼,都想跑去看個究竟,何況學校裡頭這麼多人,根本犯不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