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顛倒乾坤,魂出竅
儲物室的房門被打開,白嵐果回眸。
濮陽昭遠下意識蹙起了眉頭,望了眼在陽光的照射下烏煙瘴氣的裊裊白霧,問白嵐果:「你熏了什麼香嗎?」
永遠猜不透這丫頭腦瓜子里究竟在搗鼓些什麼東西,整日里嚷嚷著要回快活門,卻還有閒情逸緻熏個香來麻痹自己。
「不熏香,睡不著,何況也捨不得浪費這麼個好的小香爐乾乾晾在這裡。」白嵐果托起紫煙香爐,鄙夷地望了眼濮陽昭遠,「自己偷了人家的東西,卻好意思嫁禍給自己的晚輩,你這個長輩,做得真不像樣!」
無視他的調侃,濮陽昭遠沉浸在自己的憧憬里:「等我平定天下,我們就大婚好不好?」
「日子定了?」
「下月。」
「喜帖發了?」
「濮陽越已經收到了。」
「你是存心要刺激他是不是?」
「不這樣做,他遲遲不動手,我也不好意思先舉兵反了。」
「你還有覺得不好意思的事嗎?你娶我,究竟是為了贏他,還是為了自己?」
「當然是為了自己,你深得我心,讓濮陽越難過,只是不小心的順便罷了。」
白嵐果定定看著他,實在無言以對,半晌,忽然問:「陪我跳支舞吧。」
濮陽昭遠心中一喜:「你竟……願意?」
何其渴望與她共舞,卻知道她連嫁給自己都不肯,何況是賞臉陪自己一舞呢?濮陽昭遠以為短期內,自己是再難奢望接近她了,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
「我為何不願意?」白嵐果卻挑眉,「我不願意嫁給你,不代表你沒資格陪我跳舞,你舞藝超群,我甘拜下風。」
「我一定會讓你嫁給我的。」濮陽昭遠卻篤定一支舞后,一定能夠打動她。
白嵐果不理會他,只是站起身來,擺好姿勢。
濮陽昭遠牽起她的手。
沒有音樂,起舞后,兩個人的腳步卻無比默契,不似倫巴也不似古舞,卻有另一番輕盈靈動與剛陽霸氣相柔和的美。
一個托舉之後,白嵐果迅速旋身,抄起早已藏在花瓶里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濮陽昭遠……
**************************************************************************
七日,將嵩山派的心法秘籍融會貫通,穿回古代三年,總算領悟了武術的真諦,然後用華山派的九陽寶劍將之結合快活門的劍法,白嵐果自創了一招一擊必中、見血封喉的絕招。
再把少林的佛骨舍利搗碎了將粉沫點燃在紫煙香爐里,利用趙玉兒教授自己的些許藥理常識,製成了有軟骨散作用的熏香,然後,就是勾引濮陽昭遠陪自己跳舞,讓他沉溺且醉倒在滿屋子的溫柔芬芳里,在自己先撐不住欲倒下的時候,迅速抽劍使出絕招,只為……只為自救。
是啊,白嵐果的目的是自救,但這一招出手,是堪堪要奪了他的命!
在此之前,想要逃出去、想要回到濮陽越身邊的慾望太強烈,不顧一切地利用身邊的一切東西來幫助自己掙脫這個牢籠,卻忘記了,真正出手的時候,從未殺過人的自己,要如何面對這一劍刺出之後的後果?
七王難逃一死,那麼七王死後呢?濮陽越大獲全勝,只需協助濮陽旭圍剿殘餘亂黨即可,而自己,卻要背負一條本與自己無害的人命,陪他過下半輩子的幸福?
是幸福,還是煎熬?
一瞬間的猶豫,讓這一絕招,喪失了一舉得手的最好機會,七天的苦練付之東流,原本遊刃有餘的招數居然停頓得有些生疏,是軟骨散的作用、是雙手的顫抖,還是內心的不忍?
白嵐果不知道,白嵐果只知道在這一瞬間,她卻從過去想到了未來,又從未來,摔回了現在。
並且她還清楚地知道:什麼叫功虧一簣,什麼叫功敗垂成。
七王迅速反擊,因為意外於白嵐果的刺殺,他原本無法招架,卻在她猶豫的剎那,捕捉到了空隙,一掌劈來,九陽寶劍刺空落地,白嵐果被摔出很遠,背脊撞到牆上,她自己都聽到了脊柱斷裂的聲音,眼前一花,喉間一甜,天地隨之倒轉,再也看不到未來……
**************************************************************************
昭園的下人們,不知道儲物房裡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傳來七王低低的嗚咽和明明倦怠無力卻聲嘶力竭的呼救聲。
幾名親衛自先沖了進去,隨即昭園裡所有的大夫被調了過去。
據說七王中了軟骨散,卻狠勁抱著即將成為王妃的白姑娘,無力站起卻死死不放,悲憤懇求大夫救她,若救不活,整個昭園陪葬。
昭園在七王的一道命令之下,陷入了昏天暗地,人心惶惶行色匆匆,據說是七王失手殺死了王妃,又據說是王妃欲圖刺殺七王不果而又不肯嫁給七王而自殺,流言紛飛,像這個季節的柳絮一樣,止也止不住,亦像濮陽昭遠的悲慟,傾瀉如九重天上倒下的大雨,淋濕了整個世界,從不輕易彈淚的男兒,哭得悔恨交加。
**************************************************************************
大卿皇帝一聲令下,且將七王項上人頭呈上。
一夜鐵騎紛至沓來,天下大亂。
日盼夜盼七王死無全屍的人,揭竿而起,誓要斬殺七王於馬下。
日盼夜盼七王平定天下的人,鋌而走險,從大卿西疆起兵,欲渡江擁七王反天下。
外界硝煙起、廝殺不息,噩耗是一個一個傳入昭園,七王卻無動於衷。
「報——海魔王出兵突襲我西疆大營!」
……
「報——麒麟兵團踏平南疆,南芸國投降退兵,我援軍未到!」
……
「報——我軍渡江失敗,傷亡慘重!」
……
「報——錢太守已經領兵包圍了昭園!」
最後一名親兵,拖著殘軀爬到濮陽昭遠面前,拼著最後一把力氣,悲憤懇求道,「請七王……趕緊……撤離!」言畢,氣絕。
始終是死不瞑目,決不背叛七王,卻恨他不率兵反擊,讓群龍無首的七王之軍,兵敗如山倒,恨他在這既短暫又漫長的半個月里,只是守著一隻冰棺,除了痴痴看著,什麼也不做。
冰棺里,躺著本要成為七王妃、也許將來還有機會母儀天下的白嵐果,可現在,七王的人,都恨她恨到骨子裡,就是因為他,奪走了從不為女人皺一皺眉頭更別說是動一動心的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