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錯負深情

初春時節，冰雪還未完全消融，料峭的春風瑟瑟吹過，氤氳的冷空氣中竟瀰漫著絲絲悲涼的冷寂。

少年身著一襲白衣，清清淺淺的眉眼之間滿是倔強。他就那樣靜靜的跪在寒冷的春風裡。他的眉頭微皺，雖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卻咬著牙硬是讓自己堅持下去。

顧老爺剛起床出門，便瞧見了這般景象。他的眼神一滯，微微愣了愣。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便抬腳走出房門，停在了顧江沅面前。

不用想便也知道，他的這個好兒子是為何事而來？顧老爺在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二十年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少年有了如此倔強的模樣。

那清清淺淺眉眼之間的堅毅，是他從未曾看到過的。

顧老爺暗暗的搖搖頭。清了清嗓子，便開口道：「我知道你為了何事而來。不過我告訴你，還是儘早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同意的……」

他垂眸，瞥了顧江沅一眼，還未等他回答便吩咐身邊的小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送少爺回房？」

「是。」身邊的小廝點頭應答道。既然老爺都已經發話了，他作為少爺的小跟班豈有不遵從的道理？

上前一步，正欲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少爺，沒想到卻被他一把推開：「我不回去。」

「不用理他，讓他就這樣跪著吧。」顧老爺對著小廝吩咐道。很明顯，他被這個兒子氣的不輕。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反省反省吧，想通了再來找我！」顧老爺扔下這句話，便繞過顧江沅，蹣跚著步履，慢慢的退出了后苑。

原本以為顧江沅只是閑來無事，隨便鬧鬧便就此結束。可誰知，倔強的少年便如同鐵了心一般，在這春寒料峭的寒風裡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便病倒了。

聞訊，顧老爺顧夫人匆匆忙忙的趕到房間，卻只見原本活潑好動的少年此刻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眉眼之間卻似滿含風霜般獃滯。

顧夫人瞧著此情此景，眼淚便一瞬間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她坐在床邊，擔心的撫摸著他的臉頰，眼角卻若有若無似的再添了新的皺紋。

顧老爺怎麼也想不到，這孩子居然這麼傻？他現在也是後悔萬分。早知如此，他便答應他就是了。

顧江沅醒過來已是兩日之後了。醒來后的他卻好似變了一個人般，靜靜的獨自一人經常發獃，呆在房間里也不肯出去。丫環送來的飯菜放在一邊，湯藥也不喝。

眼看著日漸消瘦，著實令人心疼。他說，若是爹爹不答應他便以死相逼。顧老爺雖萬分心疼，卻也著實無奈。便也就只好同意。

消息傳到蘇芊翎的耳朵里的時候，她正在繡花。

女子安靜的坐在院內的石桌邊，素手執帕，正在專心致志的綉著一雙戲水鴛鴦。

她眉目清清，身姿如畫。烏黑的秀髮僅用一隻小巧的木簪綰起，三千青絲隨風飛揚。溫暖的太陽光透過枝丫灑落在她身上，竟如九天仙女般一樣靚麗動人。

采沫挎著竹籃，心不在焉的走進院內。蘇芊翎抬頭，偶然一瞥，便瞧見采沫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心下疑惑，當即便詢問起來：「采沫，怎麼了？」見采沫不語，她便再呼喚了她一聲。

這次，采沫手一抖，竹籃應聲而落，她卻終於回過神來。

「采沫，發生何事了？你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蘇芊翎疑惑的問出聲。這丫頭，早上出去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怎麼回來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聞言，采沫卻依舊是半天猶猶豫豫。她不知該不該將此事說於小姐聽。

今早她去集市上買菜，卻聽見好多百姓偷偷在小聲議論，說顧府的少爺顧江沅即將成親。而他要娶的人，竟然是…她家小姐，蘇芊翎！

這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為此，她專門打聽了好多遍，竟然都眾口一致。

「小姐，采沫有件事要說，說完你可不能生氣啊。」采沫看著蘇芊翎，有些懇求的說道。她瞧著小姐期待的瞧著她，便更是緊張的結結巴巴。

「就是…就是顧府的少爺要成親了，而且他要娶的人是…是…」采沫吞了吞口水，便接著繼續道：「是小姐你…」

此話一出，原本在認真繡花的蘇芊翎一不小心便用針刺到了手，頓時便鮮血直冒。

頓了頓，她便像明白了什麼似的，莞爾一笑，對著采沫說道：「死丫頭，就會跟我開玩笑。」

她才不會相信她呢，這個死丫頭就會跟自己開玩笑。只不過這種玩笑，也虧她想的出來。

說顧少爺要娶她？怎麼可能？先不說她根本沒有見過這個顧少爺。即使是見過，她如今這般境況，顧老爺也不會同意。

再說了，那個****的花花公子。她蘇芊翎會嫁給他？根本不可能。

采沫沒想到她家小姐竟不相信自己，以為自己是在開玩笑。頓時便急的團團轉。

「小姐，是真的。采沫沒有開玩笑。」采沫拉著蘇芊翎的衣角，焦急的說道。

「好了采沫。不必大驚小怪的。即便真是如此，你家小姐我也自有辦法。」蘇芊翎拍拍采沫的肩膀，安慰她道。

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她蘇芊翎早已了無牽挂。自從爹娘死後，她活著便再也沒有了意義。

不過，她倒是要看看，那個顧江沅究竟要耍什麼花樣？此時的蘇芊翎只知道一門心思的想辦法對付他。

可是她至死也沒有想到的是，無論時隔多久，顧江沅依舊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時橋頭初遇，他攔住她，她瞧都不瞧自己一眼，倔強的從自己眼前走過。

只此一面之緣，少年的心思便已全然在她身上，半分都放不下了。而如今，他卻終於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