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秋夫人的病情
「自然是真的,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晚霜無奈的搖頭。這個妹妹該說她沒有心機還是太過自私,搶姐姐的男人居然當成了理所當然,彷彿整個天下的人都該圍著她轉悠一般。難道別人就活該比她低,比她不如么?
晚霜壓下心底的不快,給妹妹整理了一下衣衫和面容,這才緩慢的開口:「父親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能嫁一個比太子更好的男人,同時也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我們不能綁在燕國這一條船上,你該知道,現在這樣的亂世,一個國家的興起可以再一夜之間,也可以在一夜之間滅亡。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能知道將來哪個國家能一統天下。這樣父親就要為家族的利益著想而聯姻了,」
「可是姐姐,為什麼要犧牲我的幸福,如果要犧牲那當初怎麼不讓我嫁給姐夫,讓姐姐去嫁別的什麼阿貓阿狗好了。」婉柔倔強的仰著臉問。
晚霜被妹妹的這句話氣的差點一口氣踹不過來憋死了。這還是一個妹妹該說的話么?如果換成了別人,晚霜一定會罵一句:你簡直是個禽獸都不如的人。
晚霜強壓著心裡的怒火,幾次告誡自己,不要和她動氣,她太小,太不懂事。
「妹妹,我說的這些都是父親的想法和心思。當初姐姐嫁給燕浦澤之前,他也不是什麼有名的人。何況這天下比他好的人還要多,父親便是想將那些比燕浦澤好的男人留給妹妹的啊!」
「當真?當真還有比姐夫還好的男人么?」婉柔眸子閃亮的問。
「那是自然的。」晚霜堅定的回答,這天下或許暫時沒有一個適合一統天下坐上那皇位的男人,但比他燕浦澤好的男人,這天下可多了去了。
婉柔歡喜了好一會,神色又黯然了下去:「可是,姐姐,我就是喜歡姐夫,今生今世,都只喜歡他一個男人。再好的男人,妹妹也不要了,姐姐求求你,我們交換好不好,你把姐夫給妹妹。你去找那天下更好的男人。」
晚霜微勾唇角,眼裡閃著亮晶晶的光。她在心裡說:「沒錯,妹妹,你那麼稀罕那個男人,今生我們便交換了,你代替姐姐去做他的皇后,去母儀天下,而姐姐去尋找比他更好的男人。只是,現在還不能這樣說,也不能這樣做,一切都還要看機緣,看自己謀劃到什麼程度。」
心裡雖然這般想著,嘴裡還要盡量的安撫妹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別說姐姐已經是嫁出去的人了,回來換了別人再嫁,還有誰會要。何況,父親的那一關,也是不能答應的。」晚霜的這話有些斥責的意思。
婉柔聽了姐姐的斥責,心裡委屈,小嘴一撇,又要開哭。晚霜急忙轉了話頭:「不過姐姐有辦法讓你姐夫也娶了你過去,只要你能有信心和毅力,將來那正妃之外,早晚還是你的。」
婉柔一聽立馬將眼淚吞了回去,笑眯眯的看向姐姐:「姐姐這話當真,姐姐快說,有什麼辦法?」
「你忘了姐姐的本事,只要你聽姐姐的話,好好鍛煉自己的儀態和修養,一定要有一副母儀天下的端莊氣質,別的國家來提親的時候,你再表現出原來那脾氣火爆的樣子,那些君主自然會退縮,等到時間久了,父親對別的國家也就沒了心思,那時燕浦澤再來求親,父親自然會答應了。」
「母儀天下的端莊氣質?姐姐是這樣么?」婉柔說完站起了身子,神態一變,整個人在沒有了剛才那副小家子的氣質。儼然便是另外一個晚霜一般。尤其是那眼神和舉止形態,幾乎和晚霜的嫻靜端莊一般無二。只是仔細品味,會發現少了一些與生俱來的雍容和華貴之氣。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只要穿了華貴的衣裝,再配上上好的首飾,用不了多久便能改變過來。晚霜心裡暗自點頭,看來這丫頭的確是上了心的啊!燕浦澤啊燕浦澤,你究竟有什麼好,要我們姐妹都為你而痴心。
「好妹妹,就是這樣子,不過你要記得,不能是裝一時就完的,一定要長期的堅持下來。這邊的事情,你儘管放心,有需要你出馬的地方姐姐自然會給你來信的。」晚霜一再的叮囑著。
「嗯,就像上次一樣么?」婉柔問,她說的上一次,是洛晏城被圍困之前,晚霜命人給妹妹送了書信,然後讓妹妹寫信給太子囤積糧草的事。洛晏城被圍困解除之後,燕浦澤還特意備下了重禮給秋婉柔,感謝她的提示之恩。婉柔為這事開心了好幾個晚上。更是將太子姐夫的親筆回信珍而重之的放在了自己的貼身衣物中。
「對,就像上次一樣,這下你可放心了?」晚霜問。
婉柔愉快的點頭。一掃剛才的不快。
「記得,這事不能讓父親知曉了,如果他知曉了一定會破壞的。」晚霜叮囑。婉柔很深以為然的點頭。姐妹兩個這才相視一笑。而婉柔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姐姐現在如何,也沒問過她嫁給了姐夫做正妃,那姐姐要到哪裡去。對於這些,婉柔是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她的心裡只有一個燕浦澤。再無其他。
晚霜出了妹妹的院子,已經快到傍晚了,她回到母親的院子,見母親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晚飯是和母親一起用的。晚霜剛吃到一半,便一皺眉。
這個細微的動作還是被母親發現了:「怎麼了,霜兒,可是飯菜有什麼不對口的么?」
晚霜微笑著搖頭:「娘親,最近霜兒學會了幾道菜,明天做給母親嘗嘗。」
「那好啊!只是,霜兒不要累壞了,也不要在家裡住的太久,免得燕王那邊不滿。」做母親的似乎永遠都在為女兒著想。儘管在她的內心深處,是那麼希望女兒能留下來多住幾天。
「娘親您放心好了,霜兒來時見過王妃的,是王妃吩咐孩兒多住幾天的,也好多陪陪母親。」
晚霜陪著母親用完了晚餐,又和母親聊了好一會,見母親已經睏倦了,這才離開了母親的院子,回到自己的生香居去。
生香居是她出閣之前的住處,自從她出嫁之後,母親每天都命人精心打掃,就等著哪天女兒能回來就住進去。想晚霜的時候,也能來這裡坐坐。
晚霜回到生香居,叫出了青嵐。
「查的怎麼樣了?」晚霜問。
「都查清了,那郎中就住在距離這裡不遠的一處農莊上。」
「農莊,城裡沒有郎中么?為什麼要到農莊上去找郎中。」晚霜不解。
「不是的,我們調查的時候,聽到那郎中的家人說,那郎中本就是整個四海城最好的郎中了,前不久給秋府的夫人看了病之後,便回到了莊子,說是要休息幾天,還說,過幾天要去外面雲遊,會會朋友什麼的。」青嵐很恭敬的回答。
「嗯,我知道了,準備一下,三更天,我去見他,還有去廚房查下,今天的飯菜是誰做的,飯菜里的毒是誰下的。」晚霜說到這裡,口氣變得森冷無比。
現在她已經可以肯定,母親的死絕對是人為。前生她便對此有了懷疑,但那時候她知道母親的死訊晚了一天,所有的證據都被銷毀了,儘管心裡有懷疑卻無可奈何,而父親更加不允許她探查母親的屍體,父親說,這是對母親的大不敬。那時候,晚霜心裡有諸多的疑惑都沒有辦法解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的屍體被埋在地底深處。這一直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這一世,她選在這個時候回來,距離記憶中母親的死期還有二十天,二十天,是母親病重的開端,也是那些妖魔鬼怪都漏了馬腳的時候,只要她處理得益,不但能救回母親的性命,還能將那些害了母親的人統統揪出來。
而今天在晚上用餐的時候,秋晚霜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天香玉在微微的發熱,只是,那熱的程度不大,那說明這飯菜里是有毒的,只不過是慢性毒,或者下的毒量不大。她的天香玉只有在遇到毒素的時候,才會發熱,毒性越大,熱的程度越高。
既然飯菜里有毒,那母親的死,也就可以想到了。晚霜在腦子裡將母親身邊的人都過略了一遍,對有問題的幾個人心裡有了概念。不過具體的還要今晚去見過了郎中之後才能確定。
很快到了三更天,晚霜開了後窗,一條細弱的身影飄身而進。
「姐姐,我來了。」進來的正是歡心。歡心是在今天傍晚時分到達四海城。她的任務是留下看燕浦澤有沒有什麼動靜。而白天秋晚霜見了母親之後便想到要去見郎中,便讓青嵐叫了歡心過來。
秋晚霜將易容術交給了歡心和另外一個孩子:冷洋。秋晚霜與沐白對外是師兄妹的關係,但兩人不能同時出現,現在或許沒有什麼,將來煙雨樓開了起來,這一點早晚會被有心人發現的。那時候,秋晚霜的身份也就暴漏了。
因此,她將易容術交給了這兩個孩子,在急需的時候可以代替沐白或者秋晚霜出現。而歡心要扮演的人便是秋晚霜。現在的歡心雖然還沒有晚霜高。但氣質已經能模仿了七八。加上易容術,晚上是不會被發現的。
「你只要在床上休息就好,不管是誰來了,你只管裝睡。不管那人要做什麼,你依然裝睡。你放心,這是秋府。即便有人對我的身份懷疑,也不敢輕舉妄動的。只不過,可能會來試試我的深淺罷了。好妹妹,今晚尤其兇險,如果我所料不錯,對方必定會派人來查探的。而我又不能在拖下去了,所以,只有讓妹妹你冒險了。冷洋,你扮成沐白的樣子,暗中保護歡心,一旦對方當真下了手,你一定要保護好歡心。到時,你可以自稱是我的師兄。」秋晚霜都囑咐好了,這才帶著青嵐離開了房間。
歡心扮成了晚霜的樣子,躺在床上假睡,而冷洋扮成了沐白的樣子,在一邊隱藏好。
秋晚霜離開后不久,大約三更天剛過了一刻。生香居的門外飄來一道黑影。那黑影的氣息盡量壓制住,如果不是高人即便那人站在了身後也不會發覺的。
黑影一路進了生香居的院子,左右看了看無人,這才悄無聲息的從開著的窗子口飄了進去。
裡面一片寂靜,那黑影緩緩飄到了床榻邊,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床榻上睡著的秋晚霜。他先是在屋子轉了一圈,看看沒什麼特殊之處,這才到了秋晚霜的旁邊,靜靜的盯著秋晚霜的面容。看著她熟睡的容顏而面無表情。接著一股淡淡的殺意釋放了出來。
床上的秋晚霜依然在沉睡,沒有一點察覺一般。那人又將殺氣釋放了一些。睡夢中的秋晚霜微微動了動睫毛,然後翻了個身子,吧唧吧唧嘴唇,接著又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黑影又靜靜的看了一會,突然伸出了手掌,對著秋晚霜的頭拍了下來。那手掌動作並不是很快,常人可以捕捉到那手掌運行的軌跡。當她的手掌即將到了晚霜額頭的時候,又突然停了下來。
床上的秋晚霜還在沉睡,絲毫沒有什麼異常。那黑影這才鬆了口氣。順著窗戶飄出了屋子。屋子裡又再次回歸了寧靜。秋晚霜還是一動不動的沉睡中,那均勻的呼吸聲,清晰而綿長。
過了好一會,那黑影又再次飄進了屋子,見秋晚霜依然還是那個姿勢,沒有什麼變化。這才再次飄走。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生香居。
黑影剛剛飄走,便有一道青煙微不可查的跟了上去。
房間里,歡心從床上起來,不自覺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如果不是姐姐說那人不會殺人,她在那人的手掌拍下來的時候,差點就要反擊了。幸好,她忍住了,而冷洋也很冷靜的沒有動。房間的角落裡,冷洋也浮出了身形,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慶幸。他們不是慶幸剛才那人沒有動手,而是慶倖幸好他們忍住了出手,這才沒有破壞主人的計劃。
歡心和冷洋接著各歸各位,繼續扮演自己的角色。
另一邊的秋晚霜這會已經到了四海城外的一處莊子里。
四海城是臨海城市。這裡距離司海江也只有二十公里左右,而青嵐帶著秋晚霜要去的莊子便是在四海城外,靠近海邊的一處莊子。這裡距離司海江邊只有六百米,從這裡出去幾步便是海灘了。
青嵐將那郎中的位置指引給了秋晚霜,然後到外面去警戒了。秋晚霜獨自一人進入了莊子,莊子里還有晚霜的人在守著。
「主子,那郎中在屋子裡,他似乎知道您要來,表現得很淡定。」說話的是秋晚霜收留的另一個孩子:白灼。這孩子的身材魁梧高大,雖然年紀才十歲出頭,但看上去和十七八的人差不多,尤其是這兩年,身材漲的厲害。他是勇猛型的人,練的是金鐘罩之類的功夫,身體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現在武功小有所成,一般的人不是對手,就算三五個江湖三流人物,都不能將他如何。
秋晚霜點頭,讓白灼到外面等,她一個人進了屋子。
這屋子裡裝飾的很雅緻,整個屋子,都是竹木的傢具,剛一進屋子,便會聞到一股淡雅的竹香,可見這屋子的主人也是個文人雅士。
屋子的正中一張桌子上,點著牛油燈,燈光搖曳著投射在牆壁上。將桌子後面那個老人的身影映襯的蕭瑟而孤寂。
「今天有人到莊子里打聽郎中,我就知道,晚上會有人來找我的。莊子里的兩個人,想必都是你的人吧!」桌子後面的老人,靜靜的抬眸看著秋晚霜,那神色沒有一點的慌張。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從容。
「沒錯,老人家果然精明。在下沐白。」秋晚霜現在是扮作沐白的樣子出來的。
「嗯,沐公子請坐。不知公子與秋夫人是什麼關係?」老郎中精明的瞟了一眼沐白,沒有表情的端起了一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將茶放到自己的面前,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在下的師妹是秋夫人的長女。師妹牽挂母親的病情,因此請在下前來探問一二。有不周之處,還請見諒。」沐白溫文有禮的對老郎中施禮。言詞之間更是沒有一點的冒犯之意。
老郎中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好啊!老夫祖傳的醫術,至今已經有六十年了,老夫這一生,醫人無數,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只有秋夫人,讓老夫內心有愧啊!」老郎中低聲哀嘆,這聲聲的嘆息都擊打在秋晚霜的心口上,來的時候,她想過,如果這個老郎中是個昧著良心做事的人,她一定會殺了他。
但當他進入屋子之後,看到的是一個猶如竹子般堅韌不拔的老人,那種精氣神,是騙不了人得。因此秋晚霜對老人才會異常的客氣有禮。
「老人家,還請您看在我師妹思母的心上,能如實告知您所知的一切,小人再此龔謝了。」沐白說完對著老人深施一禮。
老郎中沒有回答,也沒有推脫什麼,就那麼生生的受了沐白的一禮。之後才口打哀聲。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這老郎中人稱莫小神。叫他小神,可不是因為他的年齡小,而是他的醫術高明,已經到了神醫的境界。當然,他的這個神醫和鬼谷的神醫還是不能比的。因此大家都叫他莫小神。老人的名字叫莫錢。
意思是說,找他看病不要問價錢,有錢的人,他都是收高價,沒錢的人他從來不要錢,莫錢祖居四海城。祖輩就在這裡行醫了,司海江以西的百姓幾乎沒有不知道他名字的。
說這話是在三天前了。莫錢剛開張,便有秋府的管家來請,秋府的人在四海城裡的口碑還算不錯,因此莫錢也願意給秋府的看病。他到了秋府之後才知道是秋夫人病了。
莫錢用絲帕遮了秋夫人的手,這才開始診脈。剛剛診上脈。莫錢的眉頭便是一皺,只因這脈象看上去是風寒之象,但又有中毒的跡象。莫錢又仔細的查看了夫人的面相和指甲,這才斷定的確是中了毒,只是這毒很輕微,似乎是些****。而下的時間不太長,大約有半個月左右。
莫錢便將自己的判斷如實的對秋夫人說了。莫錢是個很誠實的人,探病向來有什麼說什麼。不會向別的郎中對患者遮著藏著。
秋夫人聽了之後愣怔了好半響,就在這時候,秋府主來了,秋府主問莫錢,夫人的病情如何?莫錢又將剛才的診斷結果說了一遍。不想這次剛剛說完,秋府主便怒了:「大膽的狂徒,居然敢在這裡信口開河。我秋府的夫人,怎麼可能會中了毒。你簡直是一派胡言。還不好好的重新診斷一番。」
秋府主的怒斥過後,命人給老郎中抬椅子,到夫人的面前好好的診脈。而那抬了椅子的人,在接近老郎中的時候輕輕低語了一句話。老郎中的身體微微一震,差點氣得吐了血。
那人在他耳邊說的是:「想要你孫女的命,就該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莫錢家到了他這輩,只有一個兒子,兒子和兒媳因為戰亂被匪徒殺了,只剩下一個年約十三的小孫女:莫語。小姑娘長得跟朵小花一樣。是莫錢的心尖子。如今這人用他的孫女來威脅他,他還能怎麼做。
莫錢這才顫抖著手給秋夫人再次診脈,之後的回答,只能改口成了風寒,然後又像模像樣的開了一副風寒的藥方。這才拿了賞錢離開了秋府,在出秋府的時候,那管家在他的身邊說:「這幾天您還是到城外暫避好了,只要夫人的事情過去,您再回來不遲。」
無奈,莫錢只好帶著孫女離開了四海城,而這事他怎麼想怎麼覺得有失自己的醫德,覺得對不住秋夫人。但很顯然這事是秋府主插了手的。他還能如何,即便有怨在這樣的亂世又能找誰去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