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繁華落盡終成空3
許是被安寧盯得不自在了,惠嬪訕笑道:「娘娘,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說著,摸了摸自個兒的臉。
安寧更不自在,這幾日逢人便喚她作「娘娘」,到現在她都還未適應,尤其是惠嬪這樣的也對她畢恭畢敬,當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沒,只是好久沒見到你,想多看幾眼。」安寧說。
「呵,娘娘說笑了。」惠嬪時不時的摸摸那八個月的孕肚,似不經意的提起:「聽聞這幾日庄貴妃經常去長生殿見皇上,回回都吃閉門羹,昨日還在長生殿門口和幾個大臣吵起來了,惹得龍顏大怒,下旨把貴妃禁足了,甚是凄涼。」
聽到庄貴妃,安寧一愣,她倒是好久沒聽到有關庄貴妃的消息了,近來都快忘了有這個人,「好好的怎會跟大臣吵起來?」
「還不是為了洛太師,這庄貴妃倒算是個孝女,不管洛太師曾經如何對她,她仍不計前嫌,冒著被皇上厭棄的風險,非要去長生殿,希望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留洛太師一條命,後來有一次去長生殿,正巧撞上了幾個大臣去長生殿議事,貌似是說了洛太師不好的一些話吧,不知怎地就吵起來了。身為四妃之首卻言行無狀,難怪皇上會生氣。」
安寧不語,若有所思,「是嗎……」
惠嬪優雅的端起一杯水小小的抿了一口,眼神瞟向安寧,嘴角勾起了一絲淡笑。
果真如惠嬪所說,麟趾宮的的確確沒有從前的風光了,門口除了皇上派來守著的幾個侍衛,裡面根本沒有幾個宮人。
「娘娘,您怎麼到這來了,這地方晦氣,咱還是走吧。」零蘭勸道。
「晦氣?」安寧一笑,「你是不知道這麟趾宮以前是多少人趨之若鶩的地界。」
「那也是以前了啊。」零蘭小聲嘟囔道。
「走吧。」
「娘娘!」
「來者何人?」安寧才走到門口就被侍衛擋住了去路,零蘭不愧為皇上親自指派的人,這個時候立刻拿出了她的氣場:「放肆,這可是皇上新封的良妃主子,豈是你們可以攔的?」
侍衛一聽,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原來是良妃娘娘鳳駕,屬下等有眼不識泰山,望娘娘恕罪。」
「無妨,本宮可以進去了吧?」安寧也不是個傻的,既然有身份可以用,為何不用?
「這……」幾個侍衛互相為難的對視了一會兒,安寧再發話:「先讓本宮進去,若出了什麼事,自有本宮擔著。」
「可……」還不等領頭的侍衛反對,安寧便領著零蘭直接進去了,這寶良妃是皇上新晉的寵妃,身份貴重又懷有皇嗣,侍衛們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站在外面傻眼了。
走進麟趾宮,裡面的擺設倒與從前一般無二,只是冷清了不少,想必洛太師囚禁她時,也沒有虧待她。
庄貴妃不同於往日的張揚,倒是少有的不施粉黛,不得不說,庄貴妃的底子還是不錯,皮膚亦沒有絲毫瑕疵。
坐在鏡子前的庄貴妃摸著自己的臉,笑道:「怎麼樣,本宮的寢宮如何呢?寶良妃娘娘。」
最後的「寶良妃」,庄貴妃咬得極重。
「見過貴妃娘娘。」安寧福禮。
「貴妃?你是來諷刺本宮的嗎?」庄貴妃怒道。
「娘娘說是那便是吧。」
「你!」庄貴妃一下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怎麼,你以為你現在成了良妃,懷了龍胎便可肆意妄為了么,嗯?」
兩人對視著,安寧想起婉妃、綠萼,還有於雁,冷笑道:「所以呢?」
庄貴妃不解:「什麼?」
安寧緩緩往前走了一步,嘴角始終掛著一絲笑,只是詭異得緊,竟叫庄貴妃怕了,「你……想做什麼?」
「貴妃娘娘覺著,臣妾想做什麼?」
那一聲「臣妾」刺痛了庄貴妃的耳膜,不等她發怒,安寧又說道:「貴妃害死了那麼多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無辜的鮮血,真不知道,每日午夜,您可有夢見過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回來找你?」
庄貴妃先是一怔,很快冷笑道:「我當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呢。」她微微仰起頭,眼神中帶著蔑視,嗤之以鼻,「正如你說,本宮害死了那麼多人,倘若每日都要夢見那麼一兩個,哪還會有後來寵冠後宮,風光無限的庄貴妃。」
安寧也不生氣,「是嗎?可惜,都成過去式了。」
「安寧!你少得意了,本宮還是這後宮第一人的時候,你不知道是哪個疙瘩里卑賤的小宮女,皇上不過是一時被你迷住了雙眼……」庄貴妃說到這時一頓,又笑了,「是啊,皇上只是一時被你蠱惑,他那麼寵我,又怎麼可能喜歡你。」
不知為何,這一瞬,安寧竟然同情起庄貴妃了,這女人太傻,把自己一顆心全部託付給皇上,卻忘了帝王本無情。
皇上的確很會做戲,當年她以為皇上心裡總有婉妃一席之地,畢竟婉妃那時真的很受寵,皇上待她也是極好的,可是,婉妃死了,他卻很快把婉妃拋之腦後,再不過問,真真兒是夠無情的。
那麼,她呢?
想起歐陽秋風曾經跟她說過的話,安寧一笑,看向庄貴妃,道:「你以為,你當真有宮寒嗎?」
庄貴妃神情一滯,咽了咽口水,嘴唇動了動,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安寧蹙眉,「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庄貴妃突然大叫,嚇壞了零蘭,零蘭忙擋在安寧前面,死死盯著庄貴妃,就怕她做出對安寧不利的舉動。
安寧卻是不怕,「這宮裡的人,演技果然都是極好的,你早就知道了,竟然還能一直不動聲色,呵,真是……」安寧此時都不知道是該恨她,還是該同情她了。
庄貴妃緩緩癱在地上,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流淌,「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為什麼……」
「我該問你的,為什麼要這麼對婉妃還有她腹中的小皇子,你知道自己不能生孕,便要害人性命,也叫旁人生不了嗎?!!」
聽到此處,庄貴妃笑了,抬起頭看著安寧,輕輕說:「本宮是落魄了,但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陷害我的,是,我是恨婉妃,甚至在她懷孕期間多次下手想置她於死地,可她難產跟我有什麼關係!」
安寧眯起雙眼,說:「你到現在還想抵賴?」
「呵,罷了,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本宮害死了那麼多人,多一個,少一個,都沒什麼區別……」
「那於雁呢?」安寧身子忍不住顫抖,想起於雁,她不禁紅了眼眶,於雁還那麼年輕,她那麼活潑開朗,最後竟然用撞牆了解了自己的生命,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害的。
「於雁?她是誰?死在本宮手裡的人,本宮是一個也不會忘,不過這人還真沒聽過,可是怎麼這麼耳熟?」庄貴妃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什麼,笑道:「原來是那個女官,她可不是本宮害死的,分明是自個兒作死……啊!」
庄貴妃還沒說完,安寧便一個耳光甩了了過去,「她不是你害死的,卻是被你間接害死的,如果不是你,她就不會選擇撞牆自盡!」
「你這個瘋子!」庄貴妃怒急了,邊罵邊向安寧撲過去
零蘭手疾眼快,一掌打在庄貴妃的胸口上,庄貴妃被零蘭打倒,嘴角溢出了血絲,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眼睜睜的看著零蘭護著安寧,離開了麟趾宮。
庄貴妃笑了,笑得凄慘、悲涼,她忽地想起那日荷塘邊,一個男子對她溫柔一笑,用如泉水般清冽,帶著低沉而又具有磁性的聲線,說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姑娘真是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