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繁華落盡終成空9
轉眼過去一個月,寒冬來臨,這幾日大雪不斷,民間不少路被大雪封住了,偏遠地區更是頻發雪災,明弘帝一頭扎在朝政上,甚少去後宮。
「奕王妃遞了牌子?」
「是,奴才聽奕親王說,這奕王妃與良妃娘娘是好姐妹,長時間沒有見面,對良妃甚是想念,所以想著進宮來看看。」魯福海答。
明弘帝垂眸,「聽聞奕王妃也有了身孕,是也不是?」
「是的,月份比良妃娘娘略大些。」
他點點頭,「准了吧。」這段時間朝里事多,他怕是沒時間陪安寧,讓奕王妃進宮陪著也好,總不會寂寞,且兩人都是孕婦,想必話題會更多。
明弘帝批了沒多久,畫珠便迫不及待的要進宮了,景奚本不想讓她去的,畢竟這幾日雪下得大,她又懷著孩子,去皇宮的路上多多少少有點危險,可畫珠堅持,景奚沒辦法,只能是多安排了人護畫珠進宮。
馬車緩緩動身,望著離她越來越遠的景奚,畫珠笑著朝他招手,直到眼前沒了景奚的身影。
畫珠斂去了笑容,放下簾帳,表情竟帶著些許凄楚。
未央宮
大冬天的雖冷,但在未央宮是一點也感覺不到,地龍燒得暖烘烘的,安寧本來就懶,如今更是不願起床了,恨不得一輩子也不起床。
「主子您快些起來吧,奴婢聽魯公公說,今個兒奕王妃會來。」
聽到奕王妃,安寧想了很久也沒想出這個奕王妃是誰,她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真的?畫珠會過來?」
「是啊,現在應該快到了吧。」
安寧著急忙慌的起身,顧不上穿好鞋子,踩著鞋便走到梳妝台,嘴裡念叨:「快點快點,你也不早說害得我沒個準備。」
「天啊,我的好主子,您可慢著點。」零蘭驚呼。
安寧數月沒跟畫珠見面,自然是想她的,聽到畫珠要進宮,一時亂了方寸,「行行行,以後我注意點。」
零蘭嘆了口氣,「這奕王妃真該進宮,讓您看看懷著孩子的女人應是什麼樣的。」
「什麼意思?」
零蘭一愣,「娘娘不知道?」見安寧茫然的樣子,零蘭繼續說道:「奕王妃也有身孕,比娘娘的月份還大些呢。」
「什麼?孩子誰的?」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妥,安寧縮了縮腦袋,「奕親王的?」
零蘭不語,跟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她。
安寧只覺這個世界玄幻了,在她印象里,景奚自己都還只是個孩子,這會子……孩子……有了孩子?
但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只是某人還渾然不覺。
這時,殿外走進來一個小宮女,福禮道:「稟主子,奕王妃求見。」
「快請她進來!」
「娘娘,您髮髻歪了!」
「快點快點快點。」
「……」
畫珠跟在一太監身後,進了未央宮,她在外面等候時就覺著未央宮不是一般的大氣,走了進來才發現,這哪是什麼大氣,說句富麗堂皇也不為過。可是,又一點兒也不俗氣,經過後花園時,兩旁的花花草草竟沒有受到惡劣天氣的影響,依舊盛放,可見費了不少心思。
剛進內殿,一陣暖氣撲面而來,從腳跟到頭頂都是暖烘烘得讓人心安,畫珠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女子,壓下心底複雜的情緒,上前行禮,「見過良妃娘娘。」
畫珠是奕王正妃,和安寧差不了多少,只是安寧掌管鳳印又榮寵非常,這才低了她一頭,所以這禮,行得頗為漫不經心。
零蘭下意識的蹙了眉頭。
安寧本就不是個多細心的人,加之見到畫珠過於欣喜,倒沒注意這些,叫了起便起身過去牽起了她的手,笑道:「畫珠,你怎麼進宮了?」
「自然是想你了,便向宮裡遞了牌子。」畫珠笑著答,視線掃了掃四周,繼續說:「你宮裡可真暖和,想來皇上待你不錯,也不知你有沒有忘了我。」
「哪的話。」安寧拉著畫珠坐到位子上,眼睛盯著她的肚子,疑惑的問道:「畫珠,你是什麼時候懷上的,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畫珠抿嘴笑了笑,「你怎麼會知道,那個時候你都出宮了,唉,安寧,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宮可把我給嚇著了,就怕你會出什麼事,誰曉得原來是去救駕了。」
聞言,安寧撓撓頭,「什麼救駕啊,完全是胡謅的。」
「胡謅?那聖旨上可寫得明明白白,你跟我說是胡謅,那你倒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
「娘娘!」零蘭猛地打斷安寧的話,兩人奇怪的看著她,她只好輕咳一聲,隨意的找了個借口,「娘娘,奴婢忘記沏茶了。」
安寧一怔,腦中過濾了一下方才的對話,此時她也發現了問題,轉過頭看向畫珠,笑道:「你看我,從你進來都沒好好招待你。」又瞥了眼零蘭,怒道:「你怎麼回事,奕王妃來了也不上盞茶!」
零蘭忙答:「是是是,奴婢錯了。奕王妃見諒啊。」
畫珠淡笑,「不礙事。」
「還不快沏茶!」
「是。」
零蘭走後,兩人無言,畫珠只低頭撫摸著自己的孕肚,看起來應該也有五個月了。
直到零蘭端了兩盞茶過來,安寧才開口打破尷尬的氣氛,「對了,我都還沒問,你這肚子,幾個月了?」
「五個多月了,你呢?」
安寧低下頭看著自己微微凹起的孕肚,答:「約莫四個月了吧。」
畫珠不語,良久,她嘆了口氣,對安寧說:「你先把宮人都遣下去吧,我有話要說。」
零蘭臉色一變,「奕王妃以為自個兒是什麼身份,敢這麼和我家娘娘說話!」
安寧沒說話,她不是個傻的,從畫珠進來之後的一舉一動,她若還看不出眼前的人來者不善,那真是白活了那麼多年。
畫珠嗤笑,「那麼你呢,一個小小的宮婢便敢在此大呼小叫?」
「你……」
「零蘭,你先下去。」
「娘娘……」
「下去!」安寧吼道,又補了一句,「我也有事和奕王妃說,你下去吧。」
對於安寧突然改了稱呼,畫珠不甚在意,看著零蘭淺笑,把她氣得夠嗆,可最後也只能依言退了下去。
「畫珠,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啊?」畫珠的變化讓安寧覺得莫名其妙,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畫珠有什麼地方誤會她了。
「誤解?」畫珠冷笑,「安寧,你該不會不知道,王爺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吧?難道這也是我誤解了?」
安寧一愣,景奚喜歡她的事,她不是不知道,當初景奚要娶畫珠的時候就已經跟她表明了心意,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畫珠甚至有了他們的孩子,難道景奚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怎麼,說不出話了?」畫珠站起身,「你知道自從我嫁給王爺,我的日子有多麼的難熬嗎?從前,我要面對太后的刁難,日日卑恭屈膝,仰人鼻息,後來,我懷孕了,日子好過了點,王爺也快登上皇位,但是……你知道我有多怕他成為皇帝嗎?他可以做皇帝,但是我,卻不能做皇后,與其他登上皇位,我屈於妃位,還不如讓我在正王妃的位置上提心弔膽,就算害怕旁人取代了我,至少,暫時能保住這個位置。」
畫珠說著,一滴淚便落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好在,皇上回來了,太后也死了,我跟王爺總算過上了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可是……」她看向安寧,「可是你回來了,以良妃的身份出現在他眼前,你知道他聽到你封妃的消息有多麼魂不守舍嗎?那天晚上,他做夢,嘴裡喊的還是你的名字,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還沒有忘記你,哪怕是睡覺,你仍然可以出現在他的夢裡!」
說到激動之處,畫珠按住了安寧的肩膀拚命搖晃。安寧的身子本就差,雖然景昀有好好的調理她的身體,但效果不大,此時被畫珠晃得頭暈,下意識的護著肚子,為了安撫畫珠,她輕輕的說了句「對不起。」
哪怕她覺得,她並沒什麼錯,她跟景奚以前是好友知己,現在,也只是是君臣關係。景奚喜歡她,她也表明了立場,其他,那都是景奚自己的事。
畫珠就像瘋魔了一般,死死的盯著安寧,冷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如果我現在對於雁說對不起,她能原諒……」
說到一半,畫珠的眼神恢復了清明,鬆開了安寧的肩膀,表情顯得有些慌亂。
「你……你剛剛說什麼?」安寧獃獃的看著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沒說什麼!」畫珠轉身就要離開,安寧一把抓住了她,「你給我說清楚!」
「放開我!」畫珠不願與安寧糾纏,試圖甩開她,可不知是她的力氣太大,還是安寧過於瘦弱,竟把安寧甩了出去,甚至撞倒了椅子。
看著躺在地上**的安寧,畫珠的腦子一片空白,直到一絲血跡映入眼帘,她才想起來呼救。
「來人,來人啊,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