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年日全食,神女歸來!
百年日食不遇,今夕罕至人間。日食騰空晝夜相加,看眼之行處,眾生心激喜眉梢。
這是冰月此刻想象著他人觀日全食的情景,只是,這喜悅無關於她。
「哲,」她看著身邊的凌哲,這個自始自終都緊緊牽著她小手的男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消失在眼前,「日月纏綿交會處,青山醉軟晚雲嫣。世人都期待這日全食,而我,卻要回到我該回的地方,卻前路茫茫……」
凌哲安靜地看著她,天上的日暉已經越來越弱,他能感覺到陽氣正以飛快的速度消失,而越來越盛的陰風,讓他不自覺握緊了她的手。「別怕,一切有我……」
一切有你……冰月的心中,溢出一股暖流,雙眸對上他的,臉上一個苦澀的笑容。
「小月,該過去了。天快全黑了……」陸冰瑛已經泣不成聲,而凌軒臻此刻卻彷彿是英姿颯爽,冰月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怎麼會覺得父親此刻竟是神采奕奕?
「爸媽,我走後,你們多保重!」半天,唯有吐出這幾個蒼白無力的字眼。
「小月,」陸冰瑛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握著冰月的另一隻手,暖暖的淚落在了愛女的掌背上,「回到華朝,如果看見冰楓,請你替媽告訴她,她親娘,一生一世都沒有忘記她,請她原諒我這個娘!」
「媽!你?」冰月難以置信的眼神里,夾雜著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怎麼從未聽你提過,還有個冰楓?」
「她是媽的親生女兒,可是媽已經回不去華朝了,媽求你,替我告訴她,我……」陸冰瑛的淚,再也抵擋不住內心洶湧而出的憂傷,即將與第二個女兒的永別,讓她失去了面對的勇氣。
「放心,」冰月騰出被凌哲握著的手,驚覺一陣寒意,原來一直握著她手的凌哲,始終在傳遞著熱量溫暖她的身子。替陸冰瑛拭去淚水,她緊緊用雙手包住她顫抖的雙手,「她是我的姐姐,我永遠的姐姐,我會告訴她,她有個多麼愛她和思念她的親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嗯!」陸冰瑛不希望冰月走得太傷心,勉強在臉上堆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惹得冰月心底無盡的酸楚。
「月兒,時間到了!快走!」凌哲心中一驚,只顧心疼她與父母的分離,卻忘記了這時間是至關重要的鑰匙。他拉著冰月,飛身往一線天而去,冰月死死拉著陸冰瑛的手不放開。
「媽!」她的熱淚滾滾而下,濕了衣襟,濕了凌哲的手,滴到陸冰瑛的臉上,「媽,我捨不得你,媽!」
「快走!」凌軒臻知道此刻的重要性,他掰開冰月緊緊握著陸冰瑛的雙手,死死看著凌哲,「快帶她走,安全平安地送她回到華朝!凌哲,拜託你了!」
凌軒臻說著,終於淚如雨下。
「月兒,記得好好照顧自己,身體不好,不要亂吃東西,不要隨便相信別人,要記得,要堅強,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記得要堅強地活下去!」陸冰瑛使出全身的力氣,沖著遠去的身影大聲吼著,「要好好活著!」
「媽!」遙遠的天上,冰月的聲音凄慘無比,「爸,照顧好我媽!保護好她!月兒不孝!」
「月兒!」陸冰瑛哭倒在地,再也不敢抬頭。
「媽!爸!」飛在空中的冰月,死死抱住凌哲,淚像決堤的洪水,濕了自己的眼,也濕了凌哲的心,那個時候,她也是這麼哭著,求他好好活著,然後一躍進了戮仙泉!
「月兒,這是宿命,他們不會有事的……」凌哲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她,那幫暗魔早已經一路尾隨,他的結界在他離開后,便會毀去,六分鐘的時間,足夠那幫惡魔殺死她的父母。
但是,凌軒臻,他會眼見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陸冰瑛死於非命么?
一線天越來越近了,他看準了位置,飛身降落,眼前是高聳的黑暗山隙。
「月兒,走過去,就可以回到華朝了!」他跟她說話,卻得不到回應,才驚覺懷裡的伊人,正淚落無聲,眼睛一直看著遠處那兩抹無法企及的身影。
「哲,我,我不想不回去,那裡與我何干,與我何干?」她哭著問他,「你也希望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到那個地方么?我的家在這裡,我不要回什麼所謂的華朝,我不要做什麼神女皇后,我不要!」
「如果你不回去,一旦護體神珠消失,你就會永遠化作灰燼,消失在空氣里!傻瓜,你不屬於這個時空,你必須回到你出生那個時空里,你知道么!你爸媽也是因為救你,才會帶你來這個時空的啊!聽話,快過去,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凌哲心痛得替她把眼淚擦了,違心地催促著她。
「哲,那你呢,我去了華朝,我還能見到你么?」為什麼,突然對眼前的男子產生了一種深深的依戀,捨不得放開他溫暖的手,似乎這一放,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再牽手。
「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他撫摸著她淚痕未乾的臉頰,輕輕地覆上了一個吻,暖暖的,好像陽光的那般溫暖,驅散了她心中的陰霾,「過去吧,你很快就可以見到我了,我保證!」
她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突然,她頂起腳尖,笨拙地在他的臉上,印下了一個吻,然後轉身就跑,驀然地,她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露出一個凄美的笑臉,「哲,我在華朝,等你!一定要來!不要丟下月兒一個人,你答應了的,你一定要來!」
等到他肯定的頷首,她的淚再度落下,轉身決絕地走進了黑暗中,天上,太陽已經完全被月亮所遮擋。
凌哲,喚出金龍,以一道光束,將一線天保護在他的羽翼下。
遠處,凌軒臻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陸冰瑛,還有眼前的一幫惡魔,他張開嘴,狠狠地往陸冰瑛的脖頸咬了下去。
一線天內,冰月一個人,用手摸索著岩壁,往前走,山間的風呼嘯著穿過她的雙腿,冷得她一陣顫抖,前面是無邊的黑暗,用腳小心地探著路,她鼓起勇氣繼續走,再危險,再漫長,只要過了這段一線天,前面,就是新家了!
新聞上說日全食不是大概有六分多鐘的時間嗎?為什麼她覺得有幾百年那麼漫長了還是沒有走到出口?終於,她發現前面有一條如長絲般的亮光,微弱,但是那的確是亮光。
她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近了,更近了。
一股新鮮的風兒迎面而來,冰月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邁出了通往光明的第一步。
腳尚未落地,就聽得一個陌生的男聲傳來,「拿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