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請自來
曾修遠仍對那晚宛若卿的行徑頗為不齒,別過頭去,負手長立靜靜地聽著蕭聲。他知道這蕭聲定是那著白衣的素問所奏,只有她那樣空靈善良的人,才能吹奏出這樣的蕭聲。
蕭術謹眼中全是戒色,這十日來隨緣派出了幾次探子,一次比一次出色,卻未有一個走進這閣樓百步之內。每次都是在百步之外一陣清風吹過,接著便昏迷不清,醒來時被人扔在荒郊,但除了全身綿軟無力,並無大礙。且每次暈倒的地點時間都不一樣,並無規律,那香也不殘留體內,隨緣也無法煉出解藥,提前服下。
那**,自然就是「扶蘇醉」了。
如此除了知道她們兩人尚還在這閣樓內外,傷勢如何,來歷如何都不得而知。元府那邊一連送了三次帖子,催促趕緊辦成此事,想必曾家也是如此。
醉歌是一顆上好的棋子,元明嵐越是在意醉歌,越說明她用處極大。用得好將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關鍵是如何控制住這顆棋。他必須趕在曾家動手之前,畢竟月圓之夜,他已經輸了曾家一招。
蕭聲漸停,遠處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而來,裙角飛揚,青絲擺動,像是從畫中走出來一個模樣,那般清麗出塵。比起那晚的寧靜平和,今日更多了一絲俏意,或是春風作的怪。
「兩位公子,宛姑娘,小姐身子不爽,不知道幾位有何事?」素問站定,鳳蕭橫執,溫言暖語淺笑。
「在下……在下……在下就是來看看醉歌姑娘。」曾修遠的確沒什麼事,他是聽到蕭術謹前來,怕出事才趕了來的,剛才又盡顧著聽蕭聲去了,素問這一問,還真答不上出,不由面紅耳赤。
「多謝公子關心,小姐傷勢已無大礙,只需靜養幾日便可。」素問仍是淡笑著,曾修遠卻是更加窘迫不已。
素問瞧著他這副模樣,心想小姐看人果然眼光毒辣,這曾公子果然是最沒心機的那隻黃雀,曾家主此事之人應是他的父親曾逆傲。不由得笑笑,掏出一個酒囊,遞給曾修遠:「此酒乃是窖藏了三年的扶蘇酒,今日送給公子。」
曾修遠將酒囊仔細收好,正要抱拳道謝,素問卻道:「扶蘇樹下扶蘇酒,扶蘇酒里扶蘇香。公子何不就著這滿園扶蘇花,應景一番?」
曾修遠疑惑地抬起頭,恰好對上素問乾淨含笑的目光,臉上一紅,便依言喝了一口,
「好酒!」一口入腹,曾修遠贊道。那酒清亮透明,綿軟悠長,齒間尚留著扶蘇香,清淡宜人,入喉時清涼細滑,不灼喉嚨,最後從小腹緩緩升起溫熱,四肢百骸說不出的清新愜意,映著身後的灼灼扶蘇,實在應景至極。
「此酒應是姑娘所釀吧?」曾修遠眼中蘊起笑意,這等佳釀必是心思綿軟之人才釀得出來。
「公子好智慧。」素問笑笑,將酒壺遞給曾修遠,「既然公子懂得此酒,就送給公子了。」
「姑娘若不嫌棄,大可直呼在下名字就好,不必公子公子地叫,太過客氣了。」曾修遠誠懇說道。
「公子抬愛了。」素問淺淺一拜,曾修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自己太唐突了。收好酒囊,抱拳道:「在下不知家父與元世伯有何約定,也無意於與兩位姑娘為敵,此番前來,是想請姑娘與我走一趟元府,將個中恩怨說開,也不必打打殺殺了。」真是單純的公子哥。
「唉呀,素問姑娘這可就偏心了,我比曾兄尚還早來片刻,姑娘怎麼將此等佳釀全數送予了曾兄呢?蕭某何其哀嘆呀!」蕭術謹突然長吁短嘆道,他那副皮囊配上這般似有些哀怨的語調,便是庵里的姑子也會動了心腸,只可惜,素問卻難改初衷。
「蕭公子說笑了,蕭公子家財萬貫,便是要那仙池瓊漿,也不過一句話罷了,豈會在乎區區一壺扶蘇酒?」素問道。
那壺扶蘇酒要是真的只是一壺酒才才好呢,扶蘇樹下扶蘇酒,扶蘇酒里扶蘇香。這扶蘇酒分明是這扶蘇花香毒的解藥!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中了毒,這傳出去定是天大的笑話!
蕭術謹深深看了一眼素問,忽而笑道:「姑娘說笑,今日蕭某是真心誠意來看望醉歌姑娘,並帶來了家中秘葯『五源丹』,希望對姑娘傷勢有所幫助。」
「公子既然帶了『五源丹』來,可有帶著『一線天』?」素問淺笑道。
蕭術謹沉默了片刻,「五源丹」乃是蕭家祖傳秘葯,雖說治傷良藥卻藥性剛猛,無人可以承受,必須伴以「一線天」同時服用,中和藥性。這本是蕭家絕秘,即便是有人得了「五源丹」,貿然服下也是九死一生!「一線天」便是生生搶出一線生天。此葯從不示外,素問何以得知!
「公子既未帶『一線天』,這『五源丹』我家小姐身子弱,怕是承受不起,公子還是請回吧。」素問依然是淺笑著,不嗔不怒,彷彿一切她早已瞭然於胸。
「素問姑娘好聰慧,便在下的確是有要事與醉歌姑娘相商,還望通融。」這次蕭術謹收起笑意,正色道。
「何事?」素問簡潔問道。
「此事乃攸關醉歌姑娘性命的大事,術謹不敢胡說。」
「公子說笑,小姐的性命,從來無人可以威脅,哪是蕭公子可以胡說的?」
「哦?醉歌姑娘日日在這這小小閣樓之中,可知外界一場風波一觸即發?」
「是要做這風波的中心,還是平息風波,皆在我小姐的一念之間不是么?」
「素問姑娘,我真是不願與你這樣的女子做對手。真是,太聰明了。」
「公子過獎,素問愚昧,哪能堪透如此天機。聰明的是我家小姐,小姐讓我轉告您一句話,風波是起是歇,全在她一念之間。你們還是專心看好元明嵐的項上人頭為好。」復而又對著曾修遠道:
「曾公子,我家小姐有一句話托我轉告您。」
「姑娘但說無妨。」
「速離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