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護妹心切
這支清河縣的雜牌軍一共只有一千人。人雖少,資源並不匱乏。由於清河縣在司徒羽的管轄下,較少遭受安史之亂波及,倒是物阜民豐。因此所帶的馬匹充足、兵器充足、糧草亦充足,順利的話,大約二十天就能到達睢陽。
據說睢陽在尹子琦所帶的十三萬大軍的重創下,軍民傷亡慘重。睢陽太守許遠只得閉城不出,等待援軍。城池被困,最需要的就是糧草。想到這一層,司徒羽就儘可能多帶些糧草上路,在途中,兵荒馬亂的,要籌集糧草根本不可能。
所以,這一千個人倒有五百個人在押運糧車,半天輪換一班。穿縣過鎮時,非到必要,均不敢逗留。行程儘可能加快,披星戴月,日行夜宿,非到下半夜絕不安營紮寨。
當然,這一千人馬是絕不可能去住客棧,只能特意趕到荒郊野林里扎帳篷。
此時正是二月,天地溶入一片墨色,夜色冰涼如水,四周萬籟俱寂,只有凜冽的寒風嗚咽地穿過樹林的聲響,以及馬兒輕輕咀嚼嫩草的聲音。
士兵們埋鍋造飯後都忙著扎帳篷,司徒羽、沈心和獨孤靈也在幫忙。很快,一個個小帳篷就像一朵朵蘑菇似的在樹林中綻放。司徒燕嘟起小嘴,獨自在一旁生悶氣,她無意識地揪著花草,面前的野花野草都變成光禿禿的枝丫。
獨孤靈瞧見了,放下手中的活,緩緩過來關切道:「怎麼啦?小燕子,白天一路上嘰嘰喳喳的,怎麼到了晚上卻這麼安靜?你生氣啦?生什麼氣呢?說來聽聽!」
司徒燕聽見獨孤靈那麼關心,惱怒中亦泛起三分笑意:「哼,整個隊伍只有我一個女孩子,晚上孤單單地睡在那帳篷里,聽著風呼呼地叫,還說不定有野狼野狗的叫聲,我會害怕啦,怎麼睡得著嗎?」
司徒羽與沈心不知什麼時侯也跟了過來,獨孤靈還來不及回應,司徒羽就淡淡地插進一句不以為然的話:「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早讓你乖乖待在清河縣等我回去就不要,死纏爛打非要跟來,這下知道苦了吧?連這都怕,上了戰場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殺敵唄!我跟獨孤大哥一樣,也會武功的。只不過……」司徒燕低下了頭,嘴巴一撇,委屈道,「人家是女孩子嘛,難免怕黑,這跟上陣殺敵有什麼關係嘛!」
司徒羽冷哼一聲,神情極為不屑:「就憑你從我這裡學的那三腳貓工夫嗎?我教你的武功只夠你自衛而已,說到殺敵還差遠了。總之,到睢陽后,你就好好在後方待著,不許上戰場。這是男人們的事。」
「哼!」獨孤靈冷笑,「想不到你還挺瞧不起女人的!別忘了,這是在大唐!大唐皇朝,女子連皇帝都當過,上戰場又如何?古有花木蘭,今有司徒燕,嗯----」
說到後面一句,不經意梨渦淺笑,向司徒燕挑了一下柳葉眉,司徒燕忍不住心花怒放,粉嫩的桃腮浮現一朵紅雲。既然有人撐腰,她就有恃無恐地嗆哥哥:「對,哥哥,別把妹妹看扁了,我就是大唐的花木蘭。我一定要上戰場。」她雙手叉著***,下巴抬起,這付嬌蠻的目空一切的模樣,在某些神情上竟與司徒羽有幾分相似。
司徒羽突然抹去唇邊的譏誚,又變得不淡定了,玉笛直指獨孤靈的翹鼻尖,桃花眼燃起惱怒的小火苗,啞著嗓子低吼:「獨孤幻,就是你!你一來就把我妹妹教壞了。小燕子以前聽話得很。現在呢?哼!獨孤幻,我看你別上戰場了,反正你這麼單薄瘦弱,上了戰場估計幫不上什麼忙,還是趁早滾蛋,別死賴在這裡影響我妹妹。」
一番話又徹底激怒了獨孤靈!她真不明白,她到底犯著他什麼太歲,為什麼每次兩人一對話都要吵架!然而這一次,她卻不再針鋒相對,狡黠的靈眸一轉,櫻桃小嘴輕輕一抿,一隻手就自然地搭上了司徒燕的肩膀,絕美的俏臉貼過去,如蘭的氣息撲在司徒燕的粉頸,惹得司徒燕小心肝如小兔亂撞。
她回眸睥睨著司徒羽,挑釁道:「我偏就賴了,怎麼啦?除非小燕子趕我走,否則打死我也不會走的。司徒大人,你別想拆散我們,當哥哥的,就能這麼凶嗎?」
司徒羽聞言,邪魅的俊臉沉了下來,桃花眼半眯著,雖怒時而若笑,半掩著那千萬種琉璃的光芒。這一刻,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獨孤靈接著回頭,用一種柔得不能再柔的聲音對司徒燕道:「別怕,小燕子。如果晚上不敢一個人睡,今晚,我來陪你。我跟你睡同一個帳篷。」
這話一出,司徒燕立刻嚇得花容失色。她雖然喜歡獨孤幻,卻還不至於大膽到如此狂謬的地步。「啊!這還是不要了,嘿嘿。」她半張著嘴,不覺退縮了半步,避開獨孤靈。
「這話太過了,這話太過了。獨孤幻,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請自重!」站在一旁總是插不上話的沈心突然一改書生的儒雅,氣忿出聲。
獨孤靈尚未還嘴,卻見眼前白影一閃,人兒已被某人緊緊挾持在腋窩下拖向帳篷。獨孤靈拚命踢打都無濟於事。司徒羽冷冷地拋下話來:「沈心,除了小燕子以外,兩個人一個帳篷。我和獨孤幻一起,你自己找個人搭夥吧。就這樣,明日照例卯時起床。」
司徒燕駭道:「沈心,哥哥不會殺了獨孤大哥吧?」
「放心,不會的。你哥哥只是在保護你!你最清楚的,不是嗎?你哥哥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相反,他是個嫉惡如仇的俠客。若不是為了你,他怎麼會退出江湖,甘願當一個小小的文官呢?」沈心凝視著司徒燕,柔聲安慰。
司徒燕不禁低下了頭,囁嚅著:「剛才我那樣頂撞哥哥,是不是太過份了呀?其實,我也只是想證明自己長大了,能打仗了,不想讓哥哥那麼為我操心而已。」
沈心不禁笑出來,清秀儒雅的臉色變得更加柔和:「我知道,你們兄妹情深。放心吧,你哥哥不會怪你的。要是他知道你是這麼想的,一定會感動死。小燕子,你去睡吧。別害怕。我就站在帳篷外保護你,等你入睡了,我再離開。」
「真的?你說的!」司徒燕俏麗的臉上抹開了天真燦爛的笑容,「那我去睡了。你一定要守著啊!要等我睡了再走,一定啊!」
司徒燕邊說邊開心地鑽進了帳篷。沈心出神地凝視著那嬌俏的背影,佇立在寒風中,唇邊始終逸著一絲溫柔的笑意。
帳篷內,司徒羽終於放開了獨孤靈。獨孤靈跌坐在床邊喘氣,摸著被掐得十分難受的脖頸輕咳了幾聲,恨恨罵道:「司徒羽,你這個大混蛋!我獨孤幻是上輩子跟你有仇是不是?我不過隨便說說,你犯不著就這樣要了我的命吧?」
司徒羽將俊臉逼近獨孤靈,似笑非笑,一字一頓地說:「要你的命太容易了,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只看我想不想了。所以我警告你,別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司徒羽自小父母雙亡,只有這惟一的妹妹與我相依為命,誰要傷害了她,我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獨孤靈驀地站起來。她冷哼一聲,就要閃身離去,偏偏手臂被用力地攥住了。
獨孤靈慌了,她可不要和一個相識不久的男子同住一個帳篷,此事傳出去,不僅有毀清譽,李豫又會怎樣想呢?她不敢想象。這事真是玩過火了。早知道,她就不那樣和司徒燕開玩笑了。這司徒羽對妹妹的緊張程度,還真是不一般。
她擠出討好的笑容,急忙保證:「司徒大人,我,我剛才都是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去打撓令妹呢?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是那樣的人。」
她邊說邊掙扎著,想掙脫司徒羽的手,卻被他反拖回去,抱個滿懷。司徒羽輕笑:「你這狡猾的小狐狸,我怎麼可能上你的當?」
獨孤靈看軟的不行,只得來武的,她手腳並用,不留餘力地用力掙扎。司徒羽輕飄飄地嘆氣,無奈地笑著,突然出手點住她的穴道。
完了!獨孤靈心裡絕望地大叫。
司徒羽將她抱到榻上,剛要為她脫去外袍,卻瞥見那雙彷彿要施放出毒箭射死人的凌厲目光,無所謂地輕笑一下,打消念頭。
他脫去自己的白袍,將玉笛放在枕邊,躺在外側,拉上被子蓋住自己和獨孤靈,閉上桃花眼。不一會兒,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可憐的獨孤靈,睜著空洞的美眸,眸底泛起晶瑩的淚光,全身動彈不得。聽著耳畔均勻的呼吸聲,簡直要恨死了。憑什麼他睡得如此香甜,而她卻動彈不得,手腳都麻了,了無睡意?睡在身邊的這個男子,實在太可恨了。他的霸道,他的不講理,甚至他那雙好像女子的桃花眼,全都該死的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