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與真相
七十多天悄然過去,魏紫棠渾身靈力收斂平息,終於寧靜下來的時候,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體內那棵先天不良的小樹居然長大了一些,不但高大了些,還抽出許多新的枝條,魏紫棠知道,那些是新打通的筋脈,這些新的脈絡,使她容納靈氣的空間,多了十倍有餘。
而小樹的根部——丹田,也擴充了不少。
她的靈氣,已經質變為液態,流淌之下,小樹褶褶生輝。
她成功築基了。
真沒有想到,一顆築基丹就成功築基了。
果然如同那些修真小說里所說,耳目通靈,所謂能聽到外界露水滴到草葉上的聲音,能看到一隻蚊子的飛行軌跡。
雖然有防護陣隔絕,她聽不到外界的動靜,她這石室里蚊子也欠奉,但是她能聽到身體里血液流動的細微聲音,能感覺到這身體每一絲肌肉的運動。
她總算是踏進了修仙的門檻。
被奪舍以來第一次,魏紫棠由衷微笑了。
築基有很多好處,能夠從此真正辟穀,餐風飲露;能夠斬赤龍,沒有每月那幾天的煩惱;壽元增至四百歲,她現在的年齡在築基修士中算得很小了,一築基之後,便變成了十五歲的模樣。
摸摸臉,她準備出關了。
剛剛撤掉防護陣,就聽到護法大人的冷笑聲:「勸降?你們也太小看我了。」
怎麼回事?
然後一個陌生的聲音說:「潘前輩,您聲名遠揚,我們又豈敢不敬,不過今日玉溟宗併入我們正一宗已經成為事實,您又何必勉力而為?」
然後一個中年男子頗為威嚴的聲音說:「是啊,潘道友,你加入玉溟宗時間不長,何苦為他們賣命?玉虛牛鼻子已經被殺了,秦和也快了,你們的長陰老兒前年就已經走火入魔,不要以為瞞著我們就不知。」
另一個年老的聲音說:「不錯,何況正一宗和我們明心門加起來十一位元嬰修士,就算他們還在,玉溟宗不過四個而已,豈能與我們抗衡?」
魏紫棠徹底懵了。
難道是新的幻覺?
玉溟宗要被滅了?
自己不過閉關兩個多月,怎麼就天翻地覆了?
堂堂七大宗門之一,雖說排名不過第六,怎麼就要被滅了?
還是被排名第一的正一宗和第五的明心門聯手滅了?
長陰祖師是玉溟第一祖師,唯一的元嬰後期的高手,可以說,正是他的存在震懾著別的宗門不敢輕舉妄動,原來他走火入魔了嗎?
剩下的三個元嬰祖師包括護法大人在內都是元嬰初期的,玉虛長老還被殺了……剩下的秦和長老是秦掌門的爺爺,秦成元的太爺爺,只怕如今也凶多吉少……護法大人一個女修,獨力絕對難支,會投降嗎?
這時另一個有些陰柔的男聲笑起來說:「潘前輩,元嬰期女修本來就少,何況您又如此年輕,您若加入我們正一宗,我們一定待若上賓。」這話音里卻有幾分輕浮。
果然,底下便聽到那男子一聲慘叫,護法大人冷氣森森地說:「你一個金丹初期的小爬蟲也敢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那中年男子氣怒交加的聲音:「潘道友三思,這可是我們掌門的愛子,你若重傷他,可就沒法善了了!」
護法大人十分傲慢,一個字一頓地說:「你們是不是覺得兩個元嬰初期的加兩個金丹期的小輩就足以將我潘……重紫拿下!」
潘重紫?
護法大人的名字么?
護法大人一直在宗門中被叫做潘護法,但是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名字。
魏紫棠突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安……
她本來一出防護陣就小心翼翼不要暴露出來給護法大人添麻煩,畢竟這裡三個元嬰修士對陣,自己被他們的爭鬥波及到一點就會喪命,敵眾我寡,護法大人本來就處於劣勢。
可這一不安,本來收斂的氣息就有些不穩,立刻被察覺了。只聽最開始那個說話比較客氣的男修士的聲音喝了一聲:「什麼人!」
然後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攫住了她的身體,幾乎來不及反應,她就被這股大力卷了出去,跌落在了護法大人的洞府前,幾個人的面前。
四個男子,有老有少,把護法大人的白色倩影圍在中間,有元嬰修士也有金丹修士,巨大的威壓壓得她簌簌發抖,在地上爬不起來。
剛剛突破築基,覺得自己的力量得到了巨大的增長,可在這些高階修士身邊,自己仍然不比一隻蟲子厲害到哪裡去。
她勉力抬起頭,只望了一眼,就僵在了那裡。
護法大人的面紗飄落,一張姣美的面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問題是,這張臉自己是非常非常非常熟悉的。
自己的臉。
魏紫棠的臉。
說實話,其實比起自己最熟悉的模樣,是有些區別的,那是魏紫棠的臉在十七八歲,最美好的時期,還要更好一些的模樣。
如雪如玉的肌膚,真的是彈指即破,宛若凝脂;漆黑幽深的眼眸,璀璨如寒星;嘴唇的氣色也極好,嫣紅如點櫻;氣質也全然不同。
明明是自己的五官,自己的面容,只是這些不同,竟像是換了個人,竟有了陌生的感覺。
就像是護法大人的身體,那身材比自己原本要儂纖合度許多,腰更細,胸更挺,她也一直沒有認出來……
說起來,修真的好處還真多。
如果不是現在她的心一會兒火熱,一會兒又如在冰窖中,還真的想要感嘆下。
她死死地盯著「她」。
想問為什麼,是不是一開始就打著這樣的主意?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幹脆讓自己魂飛魄散算了?自己能夠進入這小乞丐的身體,是不是意外?還有,為什麼還要對自己這麼好,處處照拂?
給自己這些,是為了補償?
就不怕有一天真像暴露,會讓自己更加怨恨。
陌生人也就罷了,只不過當成敵人,如果投入了感情,那就是恨了。
自己已經開始很喜歡很依賴的護法大人,原來是最大的仇敵。
就像當初已經開始親近的便宜師傅,居然對自己下如此毒手?
魏紫棠不知不覺地把下唇咬出了血來,她居然,頂著高階修士的威壓,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一張臉慘白如紙,襯著唇邊流下的鮮紅血液,她灼烈如火的黑眸緊緊盯著「她」,千般質問在胸口,卻說不出話來。
護法大人看在眼中,面上也顯出焦慮來:「紫棠,我……」
可話音未落,一個五縷長髯的中年元嬰修士就眉頭一皺,「哪裡來的低級弟子,怎麼混進來的!」一拂袖子,一道凜冽的靈氣就直向魏紫棠心口襲來。
「紫棠!」護法大人急斥,倉促間離得遠,卻來不及阻止。
元嬰修士的力量豈是一個剛進入築基期的小修士能夠阻擋,魏紫棠只覺得巨大的力量撞擊到她胸腹,低頭看到自己胸腹間已經破了一個大洞。
甚至來不及感覺到劇痛。
好不容易修鍊築基,難道又要死了?
最後的意念閃過,她便墜入了死寂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