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郯城失落
春雨剛過，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層白霧之中。霧氣如同羊脂，濃濃的好似油乳一般。伸出手去，似乎一把就可抓在手中。
午時過後，春日的陽光終於撥開新霧，懶洋洋灑在地上，終現一片明媚春光。郯城知縣董方忙完一天的公務后，吃過午飯，便獨自坐在後衙的小院中，享受著春日的無邊愜意。右手邊，放著今年剛出的新芽，碧綠新湯中，有縷縷白汽升起，茶香隨之四溢。
回想起昨晚在怡香院中新聽的小曲，董方不由又想起了綠依白膩細滑的肌膚。「咕噥」咽下一口口水，真恨不得現在立馬天就黑了。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從前院急急傳來，破壞了董知縣的一腔好夢。
董方剛剛回頭，便看到差役李狗兒正急急滿頭大汗跑來，一臉的驚恐。董方眉頭一皺，便準備喝罵。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還沒等董方開口，李狗兒就嚷嚷開了。他一時沒有看到董方就在院中，仍然往屋子的方向跑去。
「大膽，李狗兒，往那兒跑。什麼不好了，你家大人好得很！」董方氣急，喝斥了一聲。
李狗兒聽得聲音，這才看到董方就在院中，便跑了過來。臨下階梯時，腳下一空，摔了個滾地葫蘆，剛好滾到董方腳下。
看到手下這副慌張浪狼狽的樣子，董方氣的吹鬍子瞪眼，正好一腳踹了出去，正中對方肚子。李狗兒卻也不覺得疼，一把抱住董方的腳就叫開了：「大人，不好了，出了大事了，不好了。」
董方甩開李狗兒的手，怒其不爭，不由破口大罵：「媽的，給老子起來，什麼不好了，給老子說清楚。是不是你老娘死了，那管老子屁事。」
「大人，蜀軍打來了！蜀軍打來了！」
「他媽的，你小子沒睡醒吧，這是什麼地方？蜀軍打來了，大人倒想他們來，這狗屁破官，一點油水也沒有。老子早就想不幹了。」董方氣極而笑。
李狗兒正準備再說，卻有官衙下人來報，說是張校尉有緊急事情要見董方。那張校尉是郯城駐軍統領校尉，掌管本城一千駐軍。董方聽了，心裡咯噔一跳。李狗兒剛說有蜀軍打來了，張校尉前後腳也就來了。莫不是，李狗兒說的是真的？
董方到了前堂的時候，正好看到張校尉在堂中走來走去，神情緊張，平日里很少穿戴的甲胄，此刻也是全副披掛。
董方心中暗叫一聲苦，看來李狗兒說的是真的了！
果然，蜀軍真的打來了。而且人還不少，據張校尉說，從對方旗幟來看，至少也有兩萬人。董方一下子癱坐在椅子里，怎麼辦，怎麼辦？不是說蜀軍在懷城嗎？而且也只有幾千人嗎？怎麼突然就來到郯城了，而且還有兩萬之眾。
「張將軍，怎麼辦？」好半晌，董方才回過了神，失魂落魄問道。
張校尉一臉古怪的神情，道：「大人，此次朝廷徵兵攻蜀，我手下也被帶走了五百。眼下，整個郯城便只有五百守軍了，就算加上大人手下的差役，也不過將將六百之數。而且，我們郯城也沒有厲害的守城器械。就憑現在那點弓弩，再加上那點人，無論如何也是守不住的。」
說完，張校尉抬眼看了看一臉死灰的董方，猶豫一陣，道：「大人，眼下還得請大人快點拿主意啊。」
董方聽了這話，已經明白他打的什麼主意了。分明是想要棄城逃跑，心中不由暗罵：狗日的，逃跑就逃跑，還得要老子拿主意。拿豈不是以後還要老子背黑鍋？
「大人，您是郯城主官，末將一切唯大人之命是從。」張校尉繼續道。
狗日的，現在知道老子是主官了。那昨晚在怡香院怎麼還和老子爭綠依，爭的那麼起勁。這個狗日的，以往還一直小瞧了他啊。
董方正準備說話，突然又有人闖了進來。董方一拍桌子，就準備發怒。可聽了來人說的話后，整個人再次軟倒。
「大人，不好了，城裡突然出現數千蜀軍，已經拿下了城門和軍所了。」
「什麼！」張校尉一聽，自己的地盤全部被蜀軍拿下了，臉色急速轉綠。再看董方，已經嚇得傻了，當下把心一橫，道：「大人，末將得馬上回去指揮作戰，末將先走一步！」
說完，轉身匆匆離去。
他人剛走，董方一下子就又變得生龍活虎了，從椅子中一下跳了起來，急急道：「李狗兒，快去給老子收拾東西，帶著人給老子準備走。對了，派人去看看怡香院出事了沒有，要是沒有，給老子把綠依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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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城陷落後兩個時辰。京都皇宮。
朝會散后，皇帝留下了宰相，以及兵部、戶部尚書，及兩位侍郎。賜過午膳后，便在上書房繼續議事。而其主題，便是目前正進行的如火如荼的巫關之戰。
前幾天，因為蜀軍突然出現在楚國境內，以及北面晉國南下，朝野震驚。皇帝當下下了五道金牌，催促王士及火速回援。可是，王士及居然抗旨不遵，僅只是派出幾千人回援。今天，收到了王士及自辯的摺子。乾德便是召集幾人來討論此事的。
「陛下，微臣以為，國公奏中所言，分析入情入理，所言當是真事。眼下至要緊是要拿下巫關。而那支深入我國的蜀軍不足為患，且北邊如今已經重新調集人馬，整頓陣腳，穩穩抵住了晉軍南下的步伐……」
兵部尚書和王士及一直交好，而且深知王士及之能，因此出言替他辯解。可他剛說到這裡，便被一個尖細的聲音打斷。
「啟奏皇上，前方有緊急軍情送到！」一個太監在門外唱道。
「快送上來！」
一個太監快步走了進來，躬身奉上一火漆信筒，外面還貼有三根羽毛。
「啪！」一聲輕響傳來，下面垂首侍立的幾位大臣不由一驚。抬頭看時，卻發現皇上一驚倒在了龍椅上。而那份軍情，也掉到了地上。
兵部尚書一瞟眼，在那份軍報上正好看到四個觸目驚心的字：郯城失落！
「傳旨：著王士及馬上領兵回京！派出金牌使者，派出金牌使者！」喊出最後一句話時，乾德帝已經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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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來，巫關之前已經血流成河。楚蜀雙方，僅僅是圍繞瓮城就展開了一波一波的，艱苦卓絕的戰鬥。就在李逸走的第二天，楚軍便拿下了瓮城，可是在手中還沒有捂熱，便又被蜀軍重新搶了回去。
六天來，瓮城三易其手。最後，終還是楚軍佔據了上峰，將瓮城控制在了手中。
經過大半天的鏖戰後，終於收兵。王士及召集軍中所有將領，在中軍帳中議事。
等到趙清施施然趕到時，其他人早已到齊了。
趙清遠卻不管那麼多，大搖大擺到自己位子上坐了。他屁股剛剛落座，便有士兵闖了進來。
「大帥，緊急軍情！」
王士及一皺眉，「念！」
「報：郯城已於今日午時為蜀軍攻克。目前敵軍情況不明！」
「哄」帳中一下子炸開了鍋。
「砰！！！」王士及使勁一拍桌子，將下面人的哄鬧震了下去。目光冷峻，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停在了趙清遠一張惶急的臉上。
沉聲道：「來人。請監軍大人回帳中休息。沒有本帥命令，誰也不許接近監軍大人軍帳十步之內。若是監軍大人出了什麼事，你們自己提頭來見！」
「王士及，你大膽，你……」趙清遠還待再說，卻已經被上來的兩個王士及親兵捂住嘴，拖了出去。
「各位，眼下形勢緊急，重點處不再我回師救援，而是是否能拿下巫關。眾將聽令：著手下兵士輪番休整，明日誓要拿下巫關！」
「得令！」眾將轟然應諾。
等到眾人散去，帳中只剩下王士及、伍大成和宋無殤三人。王士及頹然坐倒，彷彿一下子老去了十歲。
伍大成憤然一拍桌子，罵道：「媽的，李逸那個兔崽子在幹什麼吃的。一點消息也沒有不說，還放過蜀軍拿下了郯城。看回來老子不治他的罪。」
王士及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心中卻也暗嘆一聲：李逸啊李逸，難道你就真的讓大家失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