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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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晉軍拿下荊襄,已經渡了河,而且還有一支蜀軍也深入後方,如今已經到了懷城的消息后,馨妃也一時慌了手腳,一心想要回去京師。就在她會同趙清遠等一干人,要召王士及來問個明白時,得知皇上已經下了五道金牌要王士及收兵了,心頭更是惶恐。而更加讓她意想不到的是,王士及居然想要抗旨不遵,拒不撤兵。
這還得了了?不僅是馨妃震怒,趙清遠、韓種等一干人等紛紛指著王士及的鼻子大罵,指責他是想要擁兵自重。就連一向冷漠似冰,彷彿一直都在沉睡的老太監趙如,這一刻也彷彿煥發了青春一般,怒聲斥罵王士及。本就尖銳的嗓音,這一刻更是像極了雷公敲響了一面破鑼,震得人恨不得去掐他住他的脖子后,再一通猛搖才算解氣。最後,估計是他自己也受不了了,才粗脖紅臉的停了下來。
等到他們都發泄萬了,表完了對大楚的忠心后,王士及才終於得了說話的機會。當下便請馨妃娘娘揮退了眾人,有密情要單獨呈稟。在留下了老太監趙如后,眾人才紛紛不情願的退下了。這時,王士及才把自己為何要作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他之所以要如此,無非是想要取得馨妃對他的支持。現在在整個軍中,真正能夠支持他的,除了他手下幾個心腹外,也就只有馨妃一個人。對於趙清遠之流,王士及是壓根就沒抱有任何希望,他們能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錯了。就算是一些跟著王士及的武將,雖然平日里對他尊敬有加,唯他馬首是瞻,可是那並不代表他們就會跟著王士及一起抗旨,那可是要滅門抄足的大罪,有幾個人有那個膽子?
可是馨妃卻不一樣了,她是真正意義上屬於皇上的人,能得了她的支持,即使是抗旨,那罪責也不需要王士及一個人承擔。再說了,有了她的支持后,那趙清遠之流就算是要阻止,也翻不起大浪。更何況,以趙清遠的為人,只要馨妃娘娘點了頭,那他肯定也不敢阻撓。因此,王士及才將情況原原本本都說了馨妃,希望能得到她的支持。
果然,當馨妃一聽完后,美目異彩漣漣,彷彿小孩子一樣,找到了心愛之物,好奇心和探知欲被充分的調動了起來。在看到王士及那堅定的眼神后,爽快的答應了王士及的請求,而她卻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那就是這次剿殺任務,自己也要跟著去。
她這話一出口,便猶如在本就風大浪急水面,又增加了一股狂風,一時間大有濁浪排空的感覺。王士及和老太監趙如瞪大了雙眼,滯得剛進來的趙清遠等人都出不來氣了,眾人雖然都竭力勸說。可怎麼也不能讓馨妃娘娘打消念頭,最後更是暗示王士及,如果她去不成的話,那你就等著準備退兵吧。
「李將軍在想什麼?」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天,可是馨妃卻覺得這四天實在是一生中最開心的四天的,從小的心愿一朝得償,心頭的愉悅自是不可言表。更何況,眼前這個人實在是有意思,幾天的相處,才發現他和自己想像的並不一樣。
「卑職沒有想什麼。」李逸低垂著眼臉,淡淡的回道。
「哦,那為何將軍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而且還笑了起來?」馨妃並不想輕易的放過他,追問道。
「呃,回娘娘,卑職是在想錦繡軍的事。」無奈之下,李逸只好老實作答。另一方面,也是不像和這個胡為任性的娘娘多說,生怕一個不小心再生出什麼麻煩來。這四天來,李逸可是真真見識到了這位娘娘的厲害,也不知她是如何做想,心中彷彿沒有一點尊卑之分,更沒有什麼男女之妨。在行軍之時都還好,可一到休息的時候,她就來纏著自己問這問那。若是一個不小心,她居然還會代李逸下達軍令,有好幾次都差點誤了大事。對此,李逸除了頭疼,再無他法。難不成自己還敢將她訓斥一頓?或者是執行軍法?
聽了李逸的回答,馨妃不禁神采飛揚,臉上容光煥發,興奮的問道:「那將軍可想出什麼對策了?我們要怎麼做?其實,依我來看……」
「娘娘,卑職有一事相求,還請娘娘答允。」沒等馨妃說完,李逸便立即打斷了他的說,雖然知道這樣是大不敬,可是卻萬萬不能讓她說完了。此刻,錦繡軍就近在眼前,若是還由得她胡鬧的話,那可真真是不得了了。
話頭雖被打斷了,可是馨妃卻一點也不生氣,心想李逸要說的肯定和戰事有關,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了。不過,她雖然不計較,但站在她身後的老太監趙如卻不答應了。一直懨懨的他,見到李逸如此無禮,微閉的雙目瞬間開闔。剎那間,李逸便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壓力撲面而來,不敢遲疑,全力運轉真氣,才堪堪抵住。老太監恐怕萬想不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能擋住自己施加的壓力,不由微微一怔。而李逸也趁此機會,毫不起眼的退了一步,恰好擺脫了那如寒冰一般的壓力。
不等老太監再有動作,趕緊說道:「卑職現在雖領有一軍,可這全是伍將軍和大帥錯愛,看得起卑職。前日在攻打瓮城的戰鬥中,卑職才剛升為都尉,於將軍一稱實在當不起,因此卑職斗膽請求娘娘能換個稱呼。」
馨妃萬萬沒有料到李逸回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實在想不出來,這和現在的戰事有關係么?她不知道的是,這實際上不過是李逸隨便找出來的一個搪塞她的借口罷了。現在已經到了危險區域,李逸可不敢再陪著這位一會是全軍監軍,一會又是自己副手的貴妃娘娘胡鬧。聽了李逸的話,馨妃當下不由一愣,奇道:「不是人人都想當將軍的么?為何你好像反而不願意?再者說,我聽說那日你是第一個攻上瓮城的人,按功已經是偏將了啊,那還不是將軍么?」
「呵呵,可是大帥卻說我不適合做偏將,因此只升了都尉。」李逸淡淡一笑,答道。
「呵呵,你這人可真有意思。」馨妃也笑了,眨巴了下眼睛,繼續說道:「要我不叫你將軍也可以,不過你以後也不可以叫我做娘娘。」
這下,輪到李逸驚訝了,脫口說道:「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在出兵前,王大帥就說了,我是你的副手,既然如此,那還有娘娘一說?你見過有一個娘娘給人做副手的么?」馨妃笑得狡黠,「你等我想象,應該怎麼稱呼呢?對了,你就叫我做參軍吧,參知軍事,做你的參謀,以後你有什麼計劃或者行動,都得和我商量。」
「這……」李逸一陣遲疑,看了看站在馨妃身後的老太監,可他卻好像又睡著了一樣,壓根就沒有聽見。不由一陣苦笑,這個娘娘怎麼這樣?
「小逸,小逸,你在哪兒?」李逸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時,許虎的聲音恰好及時出現,真真是救苦救難。
「娘娘,有人叫我,想必是軍中有什麼事,卑職先告退了!」說完,匆匆行了一禮,也不等對方說話,便轉身逃了。留下馨妃愣愣站在那裡,漂亮的雙眸中儘是疑惑。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李逸怎麼這樣?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卻全不當一會事。在她的記憶中,每一個看到自己的男人,都是同樣的眼神,就連皇帝也不例外。而且這人剛見到自己時,也和他們是一個樣的,以至於她還以為這人和那些傢伙沒什麼區別,因此還曾暗示韓種,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可是,這幾天下來,這人卻又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每次見到自己都彷彿是受煎熬一般,最後都是找個借口,匆匆逃走。
夜風吹過,帶來陣陣寒意,穿著單薄的馨妃不由打了個寒戰,猛然省起,這人還為救自己,差點送了性命。
「娘娘,外面涼,回帳吧,小心受了風寒。」老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起,事先毫無徵兆,幽幽的,在這夜裡平地颳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