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蟲子

杭州西湖，美景天下聞名，各色名菜也數不勝數。口味清淡，色香俱全，猴子坐在望湖樓靠欄杆的桌上，狼吞虎咽，狼牙一聲不吭坐在他對面，此刻他已取下面紗，換上一套白衣。猴子這才發現狼牙原來是個二十七八的年青人，面容俊朗，劍眉星目，只是眼神冷冷，話語不多。

猴子將最後一口湯喝下，張嘴打個飽嗝，摸摸肚皮，自語道：「肚兄肚兄，今日可對得住你了。」

猴子抬起頭，指著遠處道：「那就是蘇堤吧？」猴子手指的方向正是西湖十景之首，同時也是錢塘十景之首的蘇堤，蘇堤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棲霞嶺下，全長近六里，她是北宋大詩人蘇東坡任杭州知州時，疏浚西湖，利用挖出的葑泥構築而成。後人為了紀念蘇東坡治理西湖的功績將她命名為蘇堤。長堤卧波，連接了南山北山，令西湖更增嫵媚。南宋時，蘇堤春曉被列為西湖十景之首，元代又稱之為「六橋煙柳」而列入錢塘十景。此時寒冬剛過，蘇堤猶如一位翩翩而來的報春使者，楊柳夾岸，艷桃灼灼，更有湖波如鏡，映照倩影，無限柔情。

「想不到名震天下的青衣樓就在這風景如畫的蘇堤之側。」猴子遠望蘇堤盡頭處一片煙霞籠罩著一座青竹搭成的高樓，此時晨曦初露，三三兩兩的遊人置身蘇堤之上，輕風徐徐，柳絲輕卷飄忽，勾魂奪魄的美景當真是令人如痴如醉，任誰也想不到這美景之側卻是一座血氣騰騰的殺手大本營。

猴子回過頭看看狼牙道：「其實，除了隨便，我還聽你說過很多話。我有很多話想問你，不過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回答的。比如說我想問，你什麼時候進青衣樓的，你為什麼年紀輕輕功夫這麼好，你有沒有成家之類，但你既然不說話，那你聽我說好嗎？我給你講講我的事情。」

「我是在洞庭湖邊長大，我的養父是個農夫，他很窮，窮得連老婆也娶不起，我是他從湘江邊上撿來的。我十歲那年，他就病死了，我給他披麻戴孝。雖然我成了沒人照顧的孤兒，可村裡沒人敢欺負我，因為我什麼都不怕，什麼人都敢得罪，其它小孩都怕我，大人都有些怕我。養父臨死時對我說：他不知道我將來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但他希望，無論如何，我不要殺人。於是我答應了，但我相信，殺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是個殺手，相信你比我更了解。後來我與幾個惡人打架，為了不傷他們性命，我處處手下留情，結果反而被動，差點被他們打死，是我師父悟明大師救了我。他收我為徒，教我讀書識字，背誦佛經，學習武功。其實我知道，師父沒將真功夫傳給我，但他教我識字，單憑這份恩情就夠我報答他一輩子。你們現在與我師父師伯他們為敵，我當然不會幫你們，你們也一定清楚我答應你們是為了保命的緩兵之計，我對你們，一定有其它利用價值，可我卻不知道我的價值在哪，所以，我想你告訴我，不然我哪一天被你們殺了，也是作個糊塗鬼。」

狼牙看著猴子，沉默良久，道：「你問吧！」

「你們留著我到底有什麼用？」

「等一個人來找你。」

「鬼猴？」

「不錯！」

「他與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你可能是他兒子。」

「憑什麼這麼說？」

「你的長相，個性，還有你的傷口。」

「我的傷口？」

「你背上有一道傷對嗎？」

「我沒留意過。」

「當年樓主追殺鬼猴時，刺傷了他懷中的嬰孩，他抱著嬰孩跳入水中，從此去向不明。這件事，只有青衣樓的人知道。」

「為什麼樓主要追殺他？」

「因為他奪走了青衣樓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金鉤蠍王！」

「金鉤蠍王？那是什麼玩意？」

「不是玩意，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

「我想就是一隻蟲子吧！有多可怕。」

「是只蟲子，不過這隻蟲子——很大。」

「有多大？」

「很大很大！」

「到底多大？」

「看到外面的西湖了嗎？」

「看到了。」

「同它一樣大！」

「嘿嘿！那鬼猴怎麼把它搬走的？」

「當時它只有巴掌大，不過推算起來，現在應當長到西湖這麼大了，說不定還要大一些。」

「那怎麼從沒人見過它呢？」

「它被壓在五行山下。」

「像孫悟空一樣？」

「是的。但是它年年在長，總有一天，它會頂破五行山，衝出來危害人間的。」

「哈哈哈！」猴子笑得前仰后翻，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道：「我以為你是個呆板的人，原來你這麼有趣。」

狼牙依舊冷冷的面容，只是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猴子笑了一會，接著道：「太有趣了，請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