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女堅定的語氣和決斷的眼神讓浮士德和首馱羅都有些吃驚。

作為大概了解風紀委員會每一個隊員資料的浮士德來說，那種堅持「正義」的偏執心理幾乎已經滲進了他們的骨髓裡面，更不用說像帕拉絲這樣，有著堅強和純潔的信仰而被蘇醒的神祗信任而賜予力量了的，風紀委員會中暗面精英小隊——「神罰」的隊員！

神罰小隊，是負責執行在世人眼光看不到的，靈異的世界行走的集團。因為紐約大學對學科的細分，無數靈魂強韌的，對某些神學或者靈異學科痴迷的教師和學員得以聚集到一起，產生了巨大的信仰力量。

這股力量，在對眾神和魔鬼的信仰已經淡漠的現代，顯得那麼的強大！

所以一些因為信仰枯竭而不得不進入沉睡了的神明紛紛的覺醒，並且賜予了擁有對自己最堅定信仰的人們力量。

而相應的，這股信仰也被饑渴的惡魔們覬覦。

而且，獲得神祗力量，但是還沒有完全運用能力的凡人們，也是惡魔們最佳的補品。

在建校初期就發生過好幾起被降臨學員靈魂被吞噬的案例。在組織降臨儀式的，身份和校長並列的幾位神秘人的干預下，雖然消滅了魔靈，但是這種情況也提醒了校長他們。

於是在那些神秘人都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地方后，校長就組織成立了風紀委員會，維持學校的安全和紀律，同時，神罰小隊也暗中成立了。

抽調降臨者中最強大或者最有潛力的學員，經過訓練之後，正式開始了執行消滅在學院中一切黑暗生物的任務。

雖然傷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獲得實戰經驗和成長之後的神罰小隊，對大魔神級別以下的黑暗生物可以做到見者皆滅的地步了。

同時，那種在神罰隊長的灌輸下，慢慢積蓄起來的正義感，以及同伴傷亡帶來的傷痛，更使得神罰小隊對黑暗生物根深蒂固的仇恨。

而作為神罰小隊成員的，獲得戰爭女神雅典娜眷顧的帕拉絲，現在竟然包庇一名惡魔？

浮士德突然笑了。現在，不僅可以完成獵殺美非斯特的任務，更可以用神罰隊員包庇惡魔的理由，讓那個校長也很是頭痛的神罰隊長稍微的收斂了。

首馱羅一向冷靜的面容也出現了驚訝，甚至慌張的神色。

雖然隊長沒有作過明確的指示，但是在小隊內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如同從前某個組織的信條一樣，惡～即～斬！

這個惡，既指的是邪惡，更指的是惡魔！

而在那位疾惡如仇的副隊長口中，包庇惡魔的，一定要和那惡魔一樣，要徹底的抹殺！

因為隊長的不怎麼理會事務，副隊長的話就等同於神罰小隊不可違抗的指令！

首馱羅深深的看了帕拉絲一眼，好像要確認她的心意。

女孩看著懷中渾身翻湧著讓自己陣陣刺痛的黑氣的美非斯特，抬起頭給了首馱羅一個堅決的眼神。

作為兩年的搭檔，首馱羅知道，擁有了這個眼神的帕拉絲，是沒有什麼可以動搖她的。

浮士德作出一副痛心的神情，語氣沉重的說道：「想不到，風紀委員會的精英竟然也被惡魔蠱惑，墮入了邪惡的深淵。要是被你們隊長知道，一定很心痛，和憤怒吧？」

聽到了「隊長」的稱謂，女孩的身軀微微的震動了一下。

浮士德繼續打擊著少女的意志。

「一向秉承著正義之名的神罰，會不會因為這一次的隊員墮落事件，而受到真正神祗的懲罰呢？而你心中那曾經無比神聖的正義的字眼，也會為你這次的決斷而變得漆黑不堪吧…」

打擊對手的鬥志，將對手心中的瘡疤狠狠的揭開，一向是浮士德信奉的「美學」。

但是意料之外，少女的眼眸並沒有因為浮士德的譏諷而有一絲的黯淡，相反，更加的明亮，和堅定起來。

「我，並沒有違背的一向堅持的信條。隊長曾經說過，所謂正義，每個人心中都有著自己的理解。就算是惡魔，也會認為自己的舉動是正當的，是一種另類的自己認定的正義罷了。所以，我們不能因為自己所界定的所謂正義，來自作主張的懲罰自己認為邪惡的人們。」

有些沉浸於某種回憶的少女稍微停頓了一下。

「我們神罰所奉行的信條，就是為大多數善良的，可能受到惡人傷害的人們，主持著屬於大眾認可的正義。我，並沒有違背這種正義！」

浮士德因為女孩的辯駁，臉上又浮現出那有些病態的潮紅。

「那麼，你現在站在這個惡魔一邊，難道不是對你所謂正義的最大褻瀆么？」

帕拉絲微微的一笑，青春的臉上顯現出不符合她這種年紀的成熟。

「除了我哥哥，我是這個學校和美非斯特姐姐接觸最早最長的人了。就算在這兩年，我也從沒有停止過對她的觀察。姐姐，她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傷害到別人的事情，反倒是我，一直都在用哥哥的事來傷害她…現在，我非常的清楚了。姐姐，是我最敬愛的人了，保護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就是我，帕拉絲的正義了…」

浮士德狠狠的咳嗽了兩下，他非常的憤怒！

不是因為別的，因為他竟然找不到駁斥的理由了。

作為某個時代，歐洲大陸最受人尊敬的學者的尊嚴被刺傷了。浮士德勉強壓抑住那種怒火，轉向首馱羅。

「你呢？你選擇正義，還是和她一起墮落！」

首馱羅深深的看著帕拉絲，眼中閃著猶豫的光芒。

帕拉絲對他溫柔的一笑：「你這麼憨厚的人，只會給我帶來困擾的，不要再陪著我了。」

首馱羅獃獃的看了帕拉絲幾秒，然後，沉重的閉上了眼睛。

幾秒鐘后，兩道堅定而明亮的光芒從那雙從來都沒有什麼神採的眼睛中激射開來。

「我確實有些傻，聽不懂你說的笑話，不會和你用流行語交流，獃頭獃腦的只會讓你麻煩。但是，正如你所說的，你有你心中的正義，而一直陪著你，就算聽不懂笑話也會陪你傻笑，就算獃頭獃腦也會好好的保護你，也正是我，首馱羅的正義了！」

厚厚的嘴唇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個瞬間，那張黝黑的臉上有種讓少女心動的神采，飛揚。

帕拉絲顯然沒有料到首馱羅會是這樣的回答，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女在某些方面相當的遲鈍，而首馱羅的話，即使再遲鈍的人，也明白其中的涵義。

彷彿有些獃滯的女孩，嘴唇艱難的動了動，但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首馱羅又是笑了笑：「放心，不要覺得困擾。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了。我的願望，僅僅只是守住「拍檔」這個證明我們有著聯繫的稱謂，就滿足了。」

看著首馱羅臉上溫厚的笑容，帕拉絲的眼眶一下就濕潤了。

那些覺得很難說出口的話語，也變成了一個簡單的詞語，從女孩口中吐出了。

「謝謝…謝謝…」

首馱羅又笑了。他今天笑的次數，好像比過去一年還要多，還要…心酸。

看著面前感人的一幕，浮士德突然覺得自己已經幾百年沒有跳動了的心臟，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那種心痛的感覺，讓浮士德那麼的陌生，也那麼的憤怒。

「有時間演這種無聊的感情戲，還不如多花點時間，想想你們要個什麼樣的死亡！」

口中念動著生澀的咒語，結界內溫度驟然的急劇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