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冬日閑談

轉眼已到年末，陳峰下山已經兩個月多了。

Q市一座豪華的海邊別墅內。兩人正對坐在一個玻璃做成的花房裡，中間的桌上擺了一小壺茶。外面正下著小雪，兩人一邊賞雪一邊飲茶聊天。

「峰兒，我聽李森說你把該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這才兩個月啊，比我估計的時間要短的多。」

「不瞞叔叔，峰兒下山才知道，原來世間之事竟有如此奇妙。知識似乎無窮無極，而那科技可謂神奇無比，哪是這麼短時間能學到的。」

這兩人正陳嘯與陳峰，話說陳嘯把陳峰交給張、李兩人，自己就不見蹤影，只是偶爾來個電話問候一下。這一出門竟長達兩個月。而在這兩個月里，陳峰每天就呆在這別墅里。拚命學習世間的一切。

現在看陳峰，已然不似剛下山時那樣拘謹和木衲。一頭長發已經剪掉，但還留有三寸長短，髮型看似沒有刻意打理，前面的頭髮輕垂下來快蓋住眼睛，單看鬢角和發梢也顯得略微有些零亂，但其實是由專人設計的，搭配在一起讓人一眼望去感覺飄逸自在。

下山時那套彆扭的黑西裝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現在的陳峰身穿一件淺灰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條幾近黑色的牛仔褲，腳上白色的球鞋。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眼中露出的自信的神色。打眼望去和一城市少年並無異樣。

或許是陳嘯的授意，或許因為張、李兩人也是修道之人，深知陳峰最需要學些什麼。他們並沒有給陳峰安排高深的專業課程，而只是請老師教了他大學以前的基礎知識和自然科學。而絕大多數的時間是教給陳峰世間的常識，和為人處世的原則。而且他們的教學方式也很特別，比如最近一個月來，除了學習基本的知識，陳峰每天就坐在電視機前看電影、看新聞、和一些科教紀錄片之類。

但僅僅這些已經讓初入塵世的陳峰大開眼界。而更讓他高興得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自己似乎又可以從外界吸收天地靈氣並被金膽所接納，雖然數量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金丹開始接納天地之氣，十年了，自己終於又返回了修道之路這怎麼能讓陳峰不激動。而陳嘯知道這消息時也特地打電話回來,囑咐陳峰一定要小心身體變化。並且把消息傳到心源宗內。

陳嘯拿起茶杯小啜一口，抬頭看看天。自語道：「又到冬天了。」

「叔叔。」天風謹慎的問道「有幾件事侄兒不是很明白，還望叔叔指教。」

「哦？你說說看。」陳嘯放下杯子，笑著看著陳峰。

「這個城市，似乎……似乎聚集了極度濃厚的天地靈氣，與齊雲山相比尤過之而無不及，按道理來說是不應該的。侄兒感覺不到這是任何靈脈所在。」陳峰頓了一下，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而且似乎還有數量非常多的異類修士活動在城市中，僅是侄兒能察覺的就有數千之多。不知叔叔……」

他沒有說下去，自己能清楚感覺，而且又是如此不尋常，比自己修為高的師叔沒有理由感覺不到。說完他靜靜的看著陳嘯，等著他的回答。

沒想到陳嘯只是隨便的笑笑：「峰兒，這事是叔叔疏忽，忘了告訴你了。早在幾年前我就察覺到這裡的天地靈氣快速增加，所以才把總部遷過來想要調查，沒想到卻查不出所以然。這件事我已經告訴你師傅了，他要我繼續查下去。沒有告訴你實在是一時疏忽，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打緊的。」

他拿起茶杯，在手中把玩著，茶水在杯中飛快地轉動，但沒有一滴濺出來，繼續說道：「至於異類修士，恩，也就是那群妖怪。別看我，這裡又不是心源宗，說妖怪多順口。」陳嘯似乎自嘲似的笑了笑。「峰兒你想想，這裡天地靈氣增加，妖怪怎麼會感覺不到，這天地靈氣可是修鍊的根本啊，他們往這裡鑽完全正常啊，如果這裡的靈氣繼續增加，妖怪的數量恐怕也會越來越多。」

「可是這麼多妖怪混在凡人之中，難免有嗜殺之徒，會不會……」陳峰疑惑的問道。

陳嘯一口喝乾杯中的茶，抬頭正視著陳峰。「這個是不可避免的，你應該能感覺到，這城市中也有同道中人活動吧。」陳峰點點頭。

「他們就是來「斬妖除魔」的，為禍人間的妖怪大都修為不高。實際上，只要修為到了一定的程度，妖怪和我們是沒有什麼區別的，他們的追求和你和我都是一樣的。」說罷他向陳峰點點頭。

「天道？」陳峰輕聲自語道。

「沒錯。但是，有些妖怪還是控制不住心中負面的慾望，遇到這種事，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作為心源宗的弟子，這個你應該記住。不過要知道大部分妖怪已經學會了怎樣和人類和睦相處，其中一些甚至早就把自己當作人類的一員。對與此類，絕對不可濫殺無辜。」

「侄兒明白。」

「還有，有些老妖怪修為可不淺阿，就連你叔叔我也比不上，你可要看清楚了，不要得罪人家。嘿嘿，別像茅山那些小輩一樣，喊著「除魔衛道」去找人家的茬子，最後差點連命都丟了。」說道這裡，陳嘯竟自己笑起來。

「叔叔，你這個笑話……好冷。」陳峰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也跟著笑起來。

陳嘯一愣，隨即更大聲地笑起來，邊笑邊含糊不清的說：「我。。我是在說笑話嗎？這兩個臭小子，他們都教了你什麼？」

好一陣，兩人停住大笑。陳嘯用極嚴肅的語氣說道：「只要你記住，不管是人是妖，每一個生命都有他存在的價值，沒有誰能隨意抹去，甚至神仙也不能。」

陳峰無語點頭，說道：「叔叔，說到神仙，還有一個問題我想不明白。」

「哦？」

「是關於這個宇宙，按我以前知道的我們修道之人，道之大成時就會白日飛升，直至九天之上，位列仙班，曾有無數同道親眼目睹前輩飛升盛況。而事實也證明，仙人是存在的，甚至有過前輩仙人下凡的例子。」

他頓了一下「但是最近我學到的，宇宙是一個由無數星球，星系組成的龐大存在，而我們居住的是一顆叫地球的行星，而太陽、月亮也都是茫茫宇宙中的星球而已。如果這樣那些得道飛升的前輩去哪裡了？難道是其他星球，那麼那些自古流傳的傳說怎麼解釋？仙界到底在哪裡？」

陳嘯看著陳峰，顯然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其實這個問題他也想過，但是以他的學識，或者說以現在人類的學識根本找不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他輕嘆一口氣，緩聲對陳峰說：「峰兒，你聽過平行空間概念嗎？」

「平行空間？侄兒沒聽過。」陳峰搖頭。

陳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這是近些年才出現的一個學說，大概的意思是說其實這世界存在有無窮多的宇宙空間，每一空間和我們這個宇宙都是平行的，有些空間中的時空結構或物理規律可能和我們現在這個宇宙非常相近，有些卻跟我們這個宇宙大相逕庭。所以，照我的理解，其實仙界就是這個宇宙的另一個平行空間。」

陳峰想了一下。「不明白。」

陳嘯好像早知如此，喝了一口茶慢慢說道「簡單說就是有許多個世界，這些世界之間靠定向移動是到不了的。如果你有足夠時間或許你可以沿著一條直線一直走到宇宙的盡頭，但是卻永遠也不能走到其他空間。」

看陳峰好像在努力思考並理解自己的話，陳嘯笑了笑：「舉個簡單例子，蜀山你是知道的，劍源宗就在蜀山。但你可知道，蜀山和我們齊雲山並不一樣，我們心愿宗只是用陣法鎖住齊雲山的一片山嶺，目的是不讓外人接近，心源宗是真真正正建在齊雲山內；而劍源宗根本不在蜀山的任何一個位置或是說根本不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位置，在蜀山的只是劍源宗的山門。從大門經陣法傳送才能到達劍源宗，我認為劍源宗所在的「蜀山」其實也是一個平行空間。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是不是就像乾坤袋和芥子術？」陳峰似乎是明白了一點。

「差不多，差不多，孺子可教。不同的是乾坤袋和芥子術所用的空間都是法力製造或是說用法力連接的，一旦法力失效或是法寶被破壞，空間就會消失。而像劍源宗的蜀山甚至是仙界，都是像這個宇宙一樣，現實存在的。」

陳峰也不接話，只是低頭思考著什麼，陳嘯也不作聲，休閑地喝起茶來。

突然陳峰抬起頭來問道：「如果我們一直追求的天道便是為了通向另一個和這裡差不多的世界，那天道還有什麼意義？如果可以用法術打開空間，那通往仙界的路是不是也可以用法術打開？那是不是指要提高自己的修為苦練法術就行了？」

陳嘯似乎知道他會這麼問，慢條斯理的答道：「這只是一種說法而已，一種假設，即使那個平行空間學說，現在的科學家也沒有辦法證明他的正確性。仙界，現在誰也不知道什麼樣，你又怎麼知道和這裡差不多？天道？呵呵，難道峰兒你的天道僅僅是為了提高法力，白日飛升？」

陳嘯這樣簡單的幾句話聽在陳峰耳朵里竟有如晴天霹靂。是啊，自己一直在追求天道，但這又為了什麼？一時間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額旁竟滲出汗來。但轉眼間又想起在草地上師父對自己說的話，自己下山來不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道嗎？心下便有些釋然。

陳嘯一直在看著陳峰，一點細微的改變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看到陳峰頭上滲出汗時，他已經隨時準備出言提醒，如果心走進死路，對一個修道之人來說是極不利於今後修行的。當看到陳峰慢慢放鬆，重新露出笑容時，他心裡清楚，這個一直在眾長輩教導中修道的師侄已經踏上尋找自己道的旅程，當下欣慰的微笑起來。

繼續說道：「或許用法術確實可以打開通往仙界的通道，你想想哪一位飛升的前輩的法力不是呼風喚雨、移山倒海；這修道心，也是修法力阿，峰兒你自己不就是個好例子？也許，等到你飛升到仙界的時候，一切就都明白。」

聽到這裡，陳峰起身向陳嘯鞠一躬。「侄兒剛才有些偏頗了，多謝叔叔點醒。」

「不是說過別來這套了嗎？來，坐下接著喝茶。」說著又拿起茶壺給兩人添上一杯新茶。

「峰兒，過幾天就是新年了。照慣例呢，集團要辦一個新年酒會，辭舊迎新。集團高層都要參加，也邀請了各界名流和**官員。這幾天你準備下，到時候你陪我去。算是長長見識吧，對你也有好處。」陳嘯一臉隨便的說。

「哦。」現在陳峰被這個師叔傳染的也有些隨便，不似剛下山時，對陳嘯說的話只有一種回答。「知道了，叔叔。」

「叔叔，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們追求的是溝通天地，無所拘束，您把明升集團搞得這麼大，是不是有點……」

「修道重在修心，那些只是外物，只要你的境界到了，就不會帶來麻煩的。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我也不是有意為之。其實，這也算一種歷練阿。」陳嘯說著抬頭看向室外。鵝毛般的雪花飄揚而落。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