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群
→金字塔禁止人攀援,但底下的八九級,去爬也沒有人阻止。我爬上幾級,貼身抬頭,長久地仰望著它。它經過幾千年「作舊」,已經失去任何細部的整齊,一切直角變成了圓鈍,一切直線變成了顫筆,因此很像一種天造地設的自然生成物,但在總體上,細部的嶙峋仍然綜合成直筆。
就像無從知曉金字塔是如何建成的一樣,人們也很難想象遠古的埃及人怎樣過著這種花園般的生活。
金字塔在不聲不響之中也就撐開了兩筆,寫了中國的一個「人」字。兩筆陡峭得乾淨利落,頂部直指太陽,讓人睜不開眼,只有白雲在半坡上殷勤地襯托。
古埃及人獨創的象形文字。埃及歷史的神秘費解或許與其文字的難以解讀有關。
斯芬克司像給歐洲畫家帶來了靈感。
金字塔至今不肯坦示為什麼要如此永久,卻透露了永久是什麼。
永久是簡單,永久是糙礪,永久是毫不彎曲的憨直,永久是對荒漠和水草交接線的佔據,永久是對千年風沙的接受和滑落。
無法解讀是埃及文明的悲劇,但對金字塔本身而言,它比那些容易解讀的文明遺物顯得永久。通俗是他人侵凌的通道,邏輯是後人踩踏的階梯,而它乾脆來一個漠然無聲,也就築起了一道障壁。因此還可以補充一句——
永久是對意圖的掩埋,是把複雜的邏輯化作了樸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