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金字塔
→到金字塔去的那條路修得還不錯。走著走著,當腳下出現一片黃沙,身邊出現幾頭駱駝,抬頭一看,它們已在眼前。
大的有三座,小的若干座,還有那尊人面獅身的斯芬克斯雕像。所有這一切全都是純凈的褐黃色,只有日光雲影勾畫出一層層明暗韻律。本來,這樣的環境和造型很容易讓人覺得單調、荒涼和苦澀,但居然都沒有,把人類的感覺慣性推出了常軌。
作者在金字塔下。
受到更大挑戰的是知識的常軌。我站在最大的那座胡夫金字塔前恭敬地仰望著,心中疑問成堆。
考古學家斷定它建造於4700多年前,按照簡單的勞動量計算,光這一座,就需要10萬工匠建造20年。但這種計算是一種笨辦法,根本還沒有考慮一系列無法逾越的難題,例如,這些巨大的石塊靠什麼工具運來,又是如何搬上去的?10萬工匠20年的開支,需要有多大的國力支撐?而這樣的國力在當時的經濟水平下又需要多大的人口基數來鋪墊?那麼,當時埃及的總人口是多少?地球的總人口是多少?
繪於16世紀中葉的金字塔地圖。
這裡的駱駝已與沙漠中的跋涉或負重失去了聯繫,只是景點的概念性點綴而已。
更麻煩的是,如此貌似粗糙的活,又必須有金銀首飾匠的細心,因為直到今天,石方之間還找不到能插進一個薄刀片的縫隙!當然,最神奇的是,現在從金字塔測得的各種數據又與大量天文數據吻合得不差分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直到本世紀,很多國際間著名的工程師經過反覆測量、思考、徘徊,斷定這樣的工程技術水平即使放到20世紀,調動一切最先進的器械參與,也會遇到一大堆驚人的困難。那麼,四五千年前的埃及人何以達到這個水平?而據一些地質學家斷言,這個金字塔的年齡還要增加一倍,可能建造在1萬年前!
我們現在經常引用的有關金字塔建造情景的描寫,是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考察埃及時的記述。這乍一看似乎具有權威性,但仔細一想,希羅多德來埃及考察是公元前5世紀的事,按最保守的估計,他看到的金字塔也已經建成1200多年,就像我們今天在談論唐代。唐代留下了大量資料,而金字塔的資料至少希羅多德沒有發現,因此他的推斷也只是一種遙遠的猜測。對於真正的建造目的、建造過程、建造方式,我們全然一無所知。
說是法老墓,但在這最大的金字塔里,又有誰見到過法老遺體的木乃伊?而且,一次次挖洞進去,又有多少有關陵墓的證據?仍然只是猜測而已。
站在金字塔前,所有的人都面對著一連串巨大的問號。
不要草率地把問號刪去,急急地換上讚美的感嘆號或判斷的句號。人類文明史還遠遠沒到可以爽然讀解的時候,其中,疑問最多的是埃及文明。我們現在可以翻來覆去講述的話語,其實都是近一個多世紀考古學家們在廢墟間搜尋的結果,與早已毀滅和尚未搜尋出來的部分比,只是冰山一角。
胡夫金字塔,在荒漠與靜寂中存在了4700年。
在金字塔面前,聯想到我們平日經常見到一些無所不知的評論家,多少有點可笑。當年拿破崙如何氣焰熏天,但當自己的軍隊抵達金字塔的時候,也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