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章·【情　真】

一陣冷澀的秋風盪進了寒雪樓樓前的庭院之中，蕭瑟的秋魂和冷然的風意將還在獃獃的聽林鏡顏講述自己經歷的林驚雪和孟雨寒驚醒。

此時林驚雪的容顏很是不好看，當聽到林鏡顏將自己的經歷講述完畢的時候，他此時已經很好的心性瞬間升起了一團怒火，只見林驚雪的右手狠狠的拍在了竹榻的扶柄之上，由於現在的林驚雪已經沒有了真元的加持，是以竹榻扶柄鋒利的沿棱將林驚雪的右手掌緣之處切出了一道兩寸長的傷痕，鮮紅的血液從傷痕之處溢了出來，將竹榻上染了一抹嫣紅。

孟雨寒和林鏡顏都看到了林驚雪受傷的手，兩人心疼的忙上前捧著林驚雪右手察看傷勢。

孟雨寒見傷痕還在不停的流血，她急急的向寒雪樓內跑去，而林鏡顏則用自己的真元幻化成一抹墨色的煙華縈繞在林驚雪的右手的傷痕之上，墨色的煙華化作了一層淡淡的黑紗模樣，從而止住了林驚雪右手傷痕處的不斷流出血跡。

在此期間林驚雪好似沒有在意手上的傷，任由兩女侍弄，他只是容顏望天，看來心中當真是鬱悶之極。

不一會兒孟雨寒從寒雪樓內跑了出來，她一手拿著白色的條帶，一手拿著一個雪色的瓷瓶，然後將瓷瓶中的金黃色的藥粉灑在林驚雪右手的傷痕指出，待弄好了以後就將白色的條帶纏住林驚雪的右手。

良久。

孟雨寒和林鏡顏兩女費了好大的勁兒這才將林驚雪的傷弄好。

在孟雨寒和林鏡顏為林驚雪包紮傷口的時候，林驚雪一直沉默著看著忙碌的兩名女子，待她們將自己的傷勢弄好之後，只見林驚雪面帶愧疚之色的道：「寒兒，顏兒我對不起你們，我林驚雪何德何能竟然讓你們為我傷心為我笑，你們覺得為一個已經廢了的人做這兒做那兒，只值得嗎？」

林驚雪帶著悲澀語氣的言語傳到了正在侍弄林驚雪右手上的傷痕孟雨寒和林鏡顏的耳中，只見她們全身顫了顫，一起抬頭，四雙瞪得滾圓的杏目帶著凄涼之色的眼神深深的望著林驚雪，孟雨寒先開口道：「你的傷是我的錯！這一生我都會照顧你，直到什麼也做不動了。」

林鏡顏現在對孟雨寒的態度有了一絲的改變，她能夠感覺到孟雨寒對林驚雪濃濃的情意，不過此時她並沒有吃醋。

剛來的時候聽到林驚雪和孟雨寒之間的情語之後，她是在吃醋，不過如今知道林驚雪的情況之後，她心中有些感激孟雨寒，所以對孟雨寒的看法漸漸的有些改變。

林鏡顏此時幽幽的道：「雪哥哥你變了，你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驚雪，你知道你剛才的話是多麼的懦弱嗎？難道你連我們對你的情意都無法面對嗎？」

林驚雪仰天望著天高雲淡的蔚藍色的蒼天，良久嘆了一口氣自嘲的道：「天不怕地不怕？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夠做到天不怕地不怕？以前的林驚雪只是一個自私無恥的小人，他根本不懂什麼叫做情，什麼叫做義，只是每天猶如行屍走肉一樣裝出自己有多麼的強悍，有多麼的冷傲，可是這些有用嗎？都說我林驚雪天下無敵，可是我卻連將自己養大的老爺和青梅竹馬的小姐都無法保護，其實以前的林驚雪和現在一樣都是廢物，只不過只是換了另一種形態罷了，什麼一刀驚顫晴空雪，什麼天下第一都已經不再重要，顏兒你說的對，我林驚雪無法面對你們款款情意，你說我懦弱，其實我都沒有資格被懦弱這個詞描述，你們兩個愛錯了人。」

林驚雪經過這一年的經歷往日輕狂冷傲的心性早已經被痛苦和無奈磨地乾乾淨淨，此時他的心性已經到了酷似古井不波的境地，這一年他懂得了以前從未懂得的東西，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名冠江湖的林驚雪了，那個孤傲的身影早已經死了。

孟雨寒和林鏡顏靜靜的聽著林驚雪那令人痛徹心扉的言語，兩女絕美的容顏早已經被珠兒淚染濕，林驚雪的痛苦她們何嘗不知，儘管她們想給自己的情郎分擔苦楚，可是只想有用嗎？林驚雪每一次痛苦猶如刀子一般讓她們剜心的痛。

林驚雪慚愧的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林鏡顏，悲澀的道：「顏兒今天你來找我想是讓我和你為林家報仇嗎？」

其實林驚雪來找自己不僅是讓他幫她，而且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林鏡顏重重的點了點頭，她一個多月之前潮月魔功練至大圓滿的境界，可是她卻沒有把握滅了蘇家，畢竟蘇嘯天也修鍊了潮月魔功，於是林鏡顏從一個月之前就找林驚雪的下落，足足找了半個月才在揚州城偏僻的一角當年林驚雪喝醉酒發酒瘋的小酒肆的掌柜的說林驚雪和一個艷美猶如天人的年輕女子帶走了，林鏡顏知道小酒肆掌柜口中所說的那名美艷無雙的白衣女子就是孟雨寒，於是她開始打聽孟雨寒的家，就這樣經過半個月的長途跋涉她才在今天找到孟雨寒的家寒雪樓，由於林驚雪成為廢人的消息僅僅只有蘇家的人才知道，江湖中沒有人知道，甚至以消息為買賣的天網門都不曾知曉。所以當林鏡顏站在寒雪樓的屋檐之下偷聽林驚雪和孟雨寒之間的情語時，不禁很是憤怒，她並不知如今的林驚雪已經今非昔比。

林驚雪無奈的嘆了口氣，無奈的笑道：「讓你失望了，如今我已經是一個廢人，我也想替老爺報仇雪恨，可是力不從心，顏兒你不恨我吧？」

林驚雪說到這裡一種無法掩飾的悲痛在那張蒼白但是無雙的容顏之上產生，他的這種痛苦就如一隻只飛箭一般狠狠的將孟雨寒的心兒撕得粉碎，此時孟雨寒的心中有一種罪惡感在翻湧。

林鏡顏知道林驚雪不可能和自己去報仇了，可是她卻有一種欣然的情愫產生，溫柔的笑道：「我怎麼會恨雪哥哥呢？其實寒雪樓才是你一生最好的歸宿，顏兒不求別的只希望雪哥哥你一生和孟姐姐快快樂樂的幸福美滿，其實今天我不該來這裡的，從今天開始雪哥哥就將顏兒忘了吧！顏兒只會給你帶來厄運，我是不詳之人。」

林鏡顏說完緩緩的起身，然後轉過身就要向庭院之外行去，當她轉過身之後，本來帶著微笑的容顏瞬間被悲痛籠罩，兩行清淚又一次掛在了她的容顏之上，而兩眉之間的那抹似火焰般的白色印記也漸漸的隱去，此時的林鏡顏又恢復了以前的模樣。

林鏡顏的言語很明了，她已經將林驚雪徹底的交給了孟雨寒，而且從今天她就要從林驚雪的世界離開。

孟雨寒當聽到林鏡顏帶著訣別的語氣時，心中有一種慚愧和自責感產生，她有一件事兒騙了林驚雪，而且是能夠改變林驚雪人生的一件事兒，也許由於內心的自私，她並沒有對林驚雪說實話，因為如果說了她怕會失去這個讓她甘心放棄一切的男子，可是當聽到林鏡顏那痛苦的言語時，她能夠了解此時林鏡顏心中的苦楚，這和自己一年前在洞庭湖離開林驚雪之時的心情很相似，所以她覺得應該將慢著驚雪的秘密告訴他，雖然這樣有可能會讓她和他的美好未來破碎，但是為了林鏡顏那句真誠的話這樣做很值得。

林驚雪此時全身無力，他想站起身來不讓林鏡顏離開，可是無法站起身來，只見他的右臂前伸好似想將林鏡顏因傷勢的原因腳步蹣跚的單薄的身影緊緊的拉住，然後他語聲蕭索的叫道：「顏兒，別走！」

林驚雪的叫聲既蒼涼又嘶啞，可以聽出其心中是多麼的痛苦，他知道林鏡顏離開這裡之後就會去找蘇嘯天報仇，可是她報的了仇嗎？不提蘇家上上下下的那些高手，光已經修鍊潮月魔功的蘇嘯天她都未必打得過，可以說林鏡顏只有去送死，他可不想讓這個自己摯愛的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損。

林鏡顏全身似觸電一般顫了幾下，不過她並沒有停身仍然還是緩緩的向前走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也不能轉身，她怕自己如果這樣做，那麼就永遠再也邁不出去第二步，她的柔弱的雙肩現在肩負了太多的仇恨，她必須讓給予她痛苦的人付出代價，不然自己從此就會痛苦一生，與其痛苦一生不如快解恩仇，只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的存在價值。

林鏡顏那單薄蹣跚的身影在蕭索的秋景之中是那麼的傷感，就這樣她腳步不變的向前毅然行去。

寒雪樓庭院中的青竹上的竹葉仍然落著，片片枯黃的竹葉猶如飛雪一樣在空中落著，哪所帶有悲涼的色彩為慢慢的走在其中的林鏡顏憑添了一種只有落寞時才有的情愫，讓林鏡顏內心的悲涼借著周身的景色釋放，沉默著無聲的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