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之族
可是即使這樣,我們從未忘記過我們天生的使命,保護純魄之心的載體,不讓她落在妖族與鬼族的手上。
脈脈相傳,我一族努力修鍊的同時也在世世代代等待著純魄之心載體的出現。到了我們這一代,雖然修為高了一些,能夠看到凡人所看不到的妖與鬼,卻失去了勘測純魄之心會何時何日何地點出現的能力。
我們只能等,等待你的出現。直至十天從女鬼手中救下你,你同他說了你的身世之後,我一脈命定的使命才終於在這一世拉開了帷幕。
而且,我們在推算純魄之心出現的同時,妖王和鬼王也在推算。他們三千年前雖元氣大傷,可是經過這三千年之後,想必他們的修為已經恢復。
我們在明,而他們在暗,我們要時刻做好戰鬥的準備,防範於未然。
之夭,你可明白?
我聽得明白,他講的這般的清楚,我又怎麼可能聽不明白呢!
所以,到頭來,我不過是個載體,對么?
那我的大腦,我的肉身,我的思想,我的靈魂,都是因為我的這顆心才存在的對么?如果沒有這顆純魄之心,我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對不對?
我活著,卻只不過是一個容器。
渾身驟涼,彷彿跌入了寒窖之中,腳下一軟,堪堪的跌倒在了地上。
「之夭!」
「別碰我!」
「之夭,我知道眼下你很難接受這一切,可是,這就是你的使命,你就是為了純魄之心而存在的。」
「那麼?我的歸屬呢?我為了一顆心而生,若是沒有了這顆心,我會死,對么?可是,為什麼我從昆崙山醒來便已經十四歲!為什麼,三年了,我的樣貌依舊一點變化也沒有!為什麼我在昆崙山上,只需要喝露水,吃野花就能夠生存下來!這些又是為什麼?」
我心中悲痛欲裂,聲聲質問玄彥,見他口中猶豫,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角,幾近哀求道:「告訴我!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
玄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面色沉重:「至於你為何在昆崙山上醒來便是十四歲,這個問題我暫時也不能夠回答你。可是關於你三年樣貌未變,我卻是能夠猜到其中的原因。你要知道,你是純魄之心的容器,容器不管經歷多久,都不會有任何的變化,而且,即使你在昆崙山上不吃不喝,也不會死。」
「我將抓著玄彥衣角的手頹然鬆開了。
我曾疑惑,為何光陰不曾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痕迹,這種情況太反常了。老爺爺教我下山,我便下山,他對我說山下能夠解開我身世之謎,我想,同時,也能夠讓我可以長大吧。
是,如今,我知道了自己的使命,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可是同時,也知道了長大對於我來說不過是痴人說夢。
曾讓我最恐懼的事情還是降臨在了我的身上,光陰不曾在我身上留下痕迹,過去不會,現在不會,今後也不會。
這同死了有什麼區別?
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身子不穩,踉踉蹌蹌。
玄彥來扶我,我拒絕了。
我朝著門口走去,現在,立刻,馬上,我想睡上一覺。或許一覺醒來,我還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我沒有夢到那個長鬍子老爺爺,沒有遇見過玄十天,玄嬰,玄彥......
「之夭!」
頭好沉啊!好想睡覺......
睡吧......睡吧......永遠不要醒來了......
「之夭......之夭......女兒......女兒......你醒醒!你醒醒!」
我聽到有一個特別溫暖,特別好聽卻異常悲傷的聲音在喚我,她時而喚我的名字,時而喚我女兒......
她喚我女兒,那麼她是我的母親么?可是我不是純魄之心的容器么?又怎麼可能會有母親呢?
不可能!不可能!
「女兒啊!女兒啊!你十四歲就離開母親,你難道要讓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么?女兒!女兒!你醒醒啊我的寶貝女兒!蒼天吶!救救我的女兒吧!救救她吧!只要能夠救她,我願意一命抵一命啊!」
撕心裂肺的聲音拉扯著我的神經,我只覺得頭痛欲裂,想要將眼睛睜開,卻發現眼皮上像是掛著千斤巨石,根本就睜不開。
眼前一片黑暗,沒有一絲絲的光亮,聲音依舊縈繞在我的耳邊,一聲一聲,悲切的呼喚。
「女兒!你醒醒啊!你不要離開母親!不要離開母親啊!母親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沒有了你,你教母親怎麼活!怎麼活啊!」
「娘!娘!」我本能的呼喚,心口哀慟一陣接著一陣,能夠感覺到臉上濕潤一片,想要伸手去擦,卻發現連身體都動彈不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夫人,我可以救的女兒,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忽然一聲飄進我的耳朵,我莫名的一個激靈,這個聲音我竟然如此的熟悉。
我正欲仔細傾聽兩人的對話,卻在這時感覺到手腕處一陣刺痛,這股透過血肉刺進骨髓的痛感讓我不能忍受,眼皮上的沉重之感即將被撕裂開來。
「啊!」我大叫一聲驚醒,目光所及便是床頂精緻的雕花,可我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有功夫欣賞雕花的美。
下意識的摸上臉頰,果然淚流滿面。那個夢,竟然如此的真實。
感覺四道灼灼的目光,順著目光的軌跡看去,便可看到了四張臉。
我嚇得忙抱著被子後退了至床榻的角落裡。
倒不是他們長相駭人,而是他們出現的太過突然。
這四人並非旁人,而是玄彥、玄十天、玄嬰,還有......方才在我手腕上扎了一針,將我扎醒的郎中。
「醒了!醒了!終於醒了!幸好醒來的及時,若是再晚一些,恐怕要永遠的困在夢境中了。」那郎中很是高興,並將手中細長的銀針給收了,從凳子上起身,看著玄彥便開口道:「玄家大公子,這姑娘已經醒了,老夫便可退下了。」
「沈先生,我送你。」
「好,有勞了。」
我見玄彥將那郎中送走,收回眸光看著眼前的玄十天與玄嬰,我們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大眼瞪小眼,最終以我實在是抵不過他們兩雙眼睛而落敗,我忙揉了揉眼睛,以緩解眸中的酸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