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小雪的生日
「那時,藍還小,爸媽很晚才下班,所以……」薛紫淡淡地說著,又露出她一貫的疲憊冷清,她這樣說著,又是搖頭:「那時,藍她總說我煮的菜,不好吃,總是投訴……」
聽著女子娓娓的低訴,東林鈺手中的筷子忽然停了下來,薛紫抬頭只看到東林鈺一分一分鐵青下來的臉。
要知道,薛紫說的這些幸福東林鈺都沒有,他的少年記憶里只有疲憊而多病的媽媽還有無盡的欺凌和辱罵。
甚至也沒有人煮飯給他吃,在很小的時候他就一個人,一邊吃著自己燒糊的飯一邊望著躺在床上的媽媽,暗自垂淚。要知道,那些過往,那些時光,在東林鈺的心裡,就好象是生了根的罌粟,明知他帶著劇毒,卻只能任由他在心裡瘋長。瘋長。。。。。。
「你……怎麼了?」薛紫望著東林鈺有些詫異,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有些疑惑不解,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令這人有如此表情。
想起自己的母親東林鈺再也吃不下去。他勉強咽下口中的飯冷冷地開口:「以後,不要再對我說起你的家人……」
飯碗重重地放下,那樣的輕微脆響令薛紫的心都顫了一下。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委屈地紅了眼睛,心中一陣酸澀。
再好無心理會薛紫的情緒,東林鈺只覺得心裡堵的慌,他站起身來徑直出門。門在他的身後重重地關起。就如他不可捉摸的心,生生地擊在薛紫的心上。她用手捂住了眼睛。
想要說的話,還沒有機會開口,東林鈺就已拂袖而去。薛紫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淚水又流了出來。
她忽然發現,東林鈺如此的為所欲為,皆是因自己懦弱所致。家遭橫禍,自己求告無門,然後東林鈺以交換的方式,施出援手,雖說她痛苦,她不甘,卻還是一點一點地妥協,最終失去了自己的底線。她將手中的碗頹然放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妹妹的病要治,但自己的自尊呢?難道就這樣被那人踩在腳下?薛紫的手心,一分一分地握緊,眼神,也一分一分地堅定。如果說她的自尊,就喪失在那個人的手心,那麼,她就在要那個人的身上,一點一滴地找回來。她必不會再令那個討厭的人,為所欲為。
收拾好一切,沖完涼,倚在床頭的薛紫習慣地翻著書頁。忽然放在一側的電話響了,她看了看拿起才一按下通話鍵,小雪的聲音就清晰地從電話那端傳來:「紫,快出來,我們在老地方等你!」
小雪是薛紫的發小,從小學到大二她們一直是死黨,就連薛紫無家可歸的那段日子都是她在收留。但饒是如此,薛紫還是理所當然地拒絕。
要知道,白天在醫院陪了薛藍一天,還要防著自己會說錯話。再加上東林鈺這一折騰。體力並未恢復的薛紫只覺得疲憊不堪。於是,聽到小雪的盛情邀請,她揉了揉眉心開口:「小雪,我還是不去了,陪了藍一天,我好累!」
然而,以小雪一貫死纏爛打的性格如何肯放過她?她的話才一落音,電話里大了幾分貝的聲音又傳入耳際:
「我不理啊,聽說藍已大有好轉,再說了,凌他……」話說了一半,小雪驀地住口:「我不理啊,紫,你一定得出來,若不,大家就絕交,再說了,我一年才過一次生日,你敢缺席,就試試看。。。。。。」
沒有聽到小雪只說了一半的名字,在嘈雜的潮汐聲中她認真地分辨著小雪的每一句話最後終於無可奈何地開口:「你的生日?這麼快,又是十月十九了么?」
要知道每年的十月十九都是小雪的盛事,而每年的那一天作為死黨的薛紫都要被她拖著不醉不歸。
「那是一個值得繼念的日子,不論是繼念母親的疼痛,抑或是繼念一個偉大生命的誕生。」薛紫記得小雪曾無數次這樣說。
要知道小雪自幼沒有母親,養大她的姨媽也在她三歲時去世,所以,在她的生命中就只剩下寂寞和孤獨。所以,每年的生日,她都會好好地醉一場,然後痛哭流涕。
薛紫記得,那樣的發泄,已經很久很久,久得連她們自己都不記得這哭,是紀念居多或者說是發泄居多。
「人生就好象一個裝滿水的塑料瓶子,被我們不停地塞進各種各樣煩惱和憂慮。若裝得不夠多,就是空氣的天地,不停地搖擺著你,提醒著你。那樣的煩惱令你不得安生。」
「但若裝得太滿,你又要瞻前顧後,就怕一不小心就會爆炸裂開,體無完膚。最好的辦法,就是永遠控制它的攝入量,太滿時就倒一些出來,若太空時就再塞一點進去。」薛紫還記得小雪曾如是說。
面對這樣的小雪這樣的人,亦因為以往數十年來自己都在小雪的庇護下才能安然無事,薛紫再也找不出理由去推卻。
她只好放下手中的書一邊揉著眉心,有些煩惱地嘆氣:「生日快樂!雪,我去,我去,還不行嗎?不過,十點以前,你得放我走。你知道的,我明天一早,還得去陪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