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奇怪的陌生感
月白色的身影落在了離她極為安全的距離,龔辰佑看著她的眼眸中有細碎的光芒微微閃動。他略微嘆道:「是我的武功退步了?還是你的武功太過高深?」
他不過剛剛到來,就被人這樣簡單的發現,對他來說這是第一次。他雖然沒有自傲到睥睨天下的程度,卻也是知道很少有人是他的對手。就是輕功卓絕的淡竹,也無法做到如此的程度。
江湖上的傳言,果真不假么?
想到這裡,他看她的眼神複雜了起來。這樣一個渾身是迷的女子,確實讓人忍不住想去了解更多。何況她還是如此美貌的女子,眼中的冷冽和沉澱的痛,還有第一次見面時她眼中陡然出現的晶瑩,都讓他疑惑不已。
怪不得龔雪薇要他去見這個女子的時候,再三囑咐不要告知淡竹。如果淡竹得知他因為對她的好奇,而再次出現在這個女子的面前,想必傷心的吧?
明知道不該有這麼重的好奇心,他卻依舊控制不住對她的好奇。
她到底是怎麼樣的女子?在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那麼明顯的怔然,是不該出現在高手對峙中的出現的。可她看他的目光里,卻浮現出瑩然的光,有些沉痛和哀傷。
那樣的眼神,他在最初只是覺得詫異。可回去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卻反覆在他的夢中出現,擾得他心神不寧。就連淡竹,都好像看出了他的異常,不斷詢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再次見到他,她心裡的震顫卻沒有減少半分。只不過已經不像那次突然的見面,讓她連情緒都無法控制得住。其實,發現他的到來並不是偶然,或者她的感知力厲害。
而是手中的彎刀,在那一瞬間居然震了一下。一種奇異的感覺傳遍她的全身,那種好似碰到勁敵人的激蕩感,是她已經在那次見面非常熟悉的了。如若不是那次手中的刀像有意識般,她根本做不到能擋住他突然的攻擊。
那樣狀態的她,怎麼可能擋得了他呢?
「不過是僥倖而已。」她淡漠的說著,目光在自己手中的彎刀上打了個轉,又移向他腰間佩戴的彎刀。
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他隨手拿起別在腰間上的刀,「差點忘記了,我和姑娘身上戴的刀本該是一對的。」隨即看向夢如眼眸有抹流光飛逝而過,快得猶如流星一樣。「這麼說來,我和姑娘還很有緣的呢。」
「有緣么?」被面紗遮住的臉龐看不清表情,唯有一雙比冰霜還冷的眸子。她的眸子里閃著難以琢磨的光,她溫柔的撫摸著手中的彎刀。「也許有緣的不是我們,而是它們。」
「既然你說他們有緣,那為何不成全了它們?讓它們分離兩處,豈不是很殘忍?」說完后,龔辰佑望著她手裡的刀。「不知道你是否願意成全它們呢?」
似乎是在冷笑,夢如的眼睛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成全了它們?你怎麼知道它們不是被人強迫湊在一起的?」她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要我成全,為何你不成全呢?」
龔辰佑表情深深難測,「我以為女人是最容易心軟的。」言語之意也讓人無法猜測。
「怎麼?你想要它么?」舉了舉手上的彎刀,她看到自己的手指微微的泛起了蒼涼的白。「很簡單,我也願意給你。不過……」
「不過什麼?」見她沉吟了很久都沒有說話,他緊緊盯著夢如的眼睛。
夢如的眼眸中陡然劃過一絲紅芒,「不過,你要從我的屍體上拿走。」
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劃過的紅色光芒,龔辰佑表情有了些許的動容,然後將視線轉移到自己的彎刀上。他隱隱發覺,這柄彎刀在和那柄彎刀碰撞的時候,好像快要不受他的控制了一樣。
而最讓他心驚的就是她眼中不詳紅光,如果他的感覺沒錯的話,那紅光不是殺氣,而是冰冷的煞氣。那樣濃烈而有冰冷的不詳氣息,不知道累積了多少含恨而死的冤魂。
「你……」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再次細細端詳了她一眼,終於忍不住心中一時疑惑的問題。「我們從前見過嗎?」
似冰雪融化般,她的眼裡冰寒緩緩消融成了水意,然而那泛著粼粼波光的晶瑩只是閃了閃。就在他以為那水珠就要滴落下來的時候,卻像退潮般漸漸消失掉。
頃刻間,她又恢復了冷漠的樣子。只是指尖的微顫,卻讓她露出了些許的破綻。這破綻還沒等他發現,就被她的聲音吸引過去。「我們……不過第二次見面……」
敏銳的察覺到她聲音有難以發現的哽咽,他猛然用深邃如潭黑眸定定的望進她的眼中。他看到她眼中有飛逝而過的脆弱,和漸漸浮出的堅毅和寒冷。
「你……」他本想說,他對她有種熟悉的感覺。但話到嘴邊,就驚覺自己好像對她的在意程度有些超過了。
「怎麼?這次不準備動手么?」在他那洞穿一切的眼睛面前,她好似透明而一樣被看穿,不自然的轉移了視線,想起龔雪薇的事,她的心不覺又冷了冷。
「算了。」莫名的說出這句話,他似乎也非常不理解自己的反常。「下次的時候,你我再見面就是兵戎相見的仇人。」在他準備飛身離去之前,他望著一身淡紫色衣衫的她。忽然道:「秋之月,用『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來做你的名字果然極其相配。只是,我覺得還是夢如好聽。」
最後一句「我覺得還是夢如好聽」,隨著他的消失而殘留在了空氣中。
不可抑制的,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因劇烈的疼痛使她全身不斷的顫抖著,可眼眸卻如同乾涸的古井,再也無一絲水意蔓延。止不住的,她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濺灑在衣襟上的點點血跡,好似綻放的紅梅,凄厲而有決絕讓人觸目驚心。
「夢如姑娘!」轉角有道冰藍色身影飛奔而來,一把扶住快要暈倒的她。
觸及到來人冰涼的手,夢如混沌的腦子微微清醒了些許。她望向扶住她的女子,平了平氣息虛弱的問:「琴然?你怎麼會在這裡?」
被稱為琴然的女子,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直是秀美無倫。太陽反射過來的強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但見她膚色奇白,鼻子較常女為高,眼睛中卻隱隱有海水之藍意。
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艷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琴然的容色不在若雪之下,身上的妖冶和絕俗的氣質奇異的混雜在一起,更加讓著迷。
「不過剛巧路過這裡罷了,夢如姑娘受傷了么?」琴然的手奇涼無比,夢如被她攙扶著,只覺得身體和心都要被凍結了一樣。世上還有人如此寒涼,比冬天的寒冰還要冷。但她面上的笑卻是暖的,還帶著幾分散漫和慵懶。
夢如微微搖搖頭,微微平靜了喘息。抹了抹唇角的鮮血,站直了身子,「我沒事。」
「那我送姑娘回夢人間吧。」沒等夢如反應,琴然撿起地上掉落的面紗,輕輕的重新戴在她的臉上。「走吧。」
平時的她是不會讓別人攙扶著自己的,但現在的她因為剛剛劇烈的衝擊,已經身心巨疲。她沒有拒絕琴然的好意,但另一首卻牢牢的握著自己的雙月彎刀,顯然也是在提防著她。
當她和琴然又來到熙攘的街市,不少人被琴然的美貌和她的狼狽所吸引,甚至還有些過路人還回頭不時的望向她們。琴然依舊慵慵懶懶的笑著,只是煙波橫了那些圍觀的視線一眼,那些人就像見了鬼一樣,再也不敢再看。
夢如禁不住望向身邊的琴然,可沒有發現絲毫不一樣的地方。
夢如帶著這樣駭人的血跡回來的時候,嚇壞了客棧里的所有人。輕憂向若雪使了一個眼色,若雪會意的點點頭。不著痕迹的擋住了客人的好奇的視線。
將夢如從琴然那裡接過,輕憂毫不掩飾戒備的神色,「多謝琴然姑娘了。」
好像沒有看到輕憂的不歡迎和戒備一樣,琴然依舊帶著懶散的笑,「我是夢如姑娘從春香樓中帶出來的,做這些事本是理所當然。輕憂姑娘無需這樣客氣。」
冷淡的點點頭,她扶著夢如轉身離開。留下琴然面帶笑意的,一直看著兩個人消失的背影,
「辰佑,你去哪裡了?」一大早就沒有看到他的淡竹,見他從外面回來,眼神怪異至極。「最近你好像經常出去。」
「淡竹?」淡竹的眼神太怪異了,他從來沒有見到她這樣的表情,似乎藏著什麼秘密,又好似知道了什麼。
「都說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小鎮,卻藏著極為有名的三絕。但現在已經變成了四絕了。」淡竹頓了頓,「樓主說夢人間對我們的威脅很大,幾個身份不明的聚在那裡,是我們最大的威脅。特別是與樓主有仇怨的那兩個人……」
「要殺了她們嗎?」
再次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她的神情似乎籠上了一層紗,隱隱綽綽讓人捉摸不透。「不……我們要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