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下）
五月初五這天，天氣極好，其實比起萬物待蘇的初春和火熱奔放的盛夏，霜菊覺得這冷熱適宜、花草初放，既欣欣向榮又矜持含蓄的春末夏初更加喜人些。這五月初的好天氣，好像也想湊湊霜菊「成人大典」的熱鬧，到處都透著喜慶歡愉。
霜菊並不知道初唐時過端午的風俗，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查查這方面的資料。但是端午節自有以來就是為了紀念屈原的，本不該是個歡慶的節日。霜菊知道万俟展鵬這麼興奮地準備過節，其實主要是為了給自己過一個豐盛的生日。不過，當看見万俟悅水扛著一大堆物件回來時，霜菊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自我感覺太好了點，万俟展鵬固然是一門心思願意讓自己高興，但是不必連万俟悅水這個不苟言笑的怪老頭兒都這麼重視自己的生日吧！莫非唐初的時候，端午本來就是個要熱鬧慶祝的節日？！真是奇怪！
更讓霜菊詫異的是，有一個人跟著万俟悅水一塊兒歡歡喜喜地扛著大包小包的回來了。
「前輩好。」霜菊恭恭敬敬的招呼了一聲。雖然那個人臉上的表情霜菊猜不出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畢竟是自己救命恩人、結拜三哥，花彪的師傅，也就是史過的師傅万俟樂山。
「好，好姑娘。」万俟樂山莫測高深地看著霜菊，不住的點頭。霜菊總覺得他的話中有話，好像有什麼藏著掖著的，但是他對自己的欣賞卻很明了。
不過霜菊還是很奇怪。原來聽史過說過些情由，還有万俟展鵬也說過万俟樂山是自己和父親的仇人，再加上他們兄弟倆在雲珊擂台上的表現，讓霜菊曾很自以為是地猜測過他們的恩怨情仇，覺得他們兄弟的仇恨跟万俟展鵬的媽媽有關係。
但是現在，他們卻大包小包的一塊兒回來了。万俟樂山不經意間的如釋重負，万俟悅水隱不住的洋洋得意，都讓霜菊盡收眼底，也愈發迷惑。霜菊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這中間，定是藏了什麼玄機，他們有事情隱瞞自己。隱約間，霜菊覺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總有一種不安定要出事的感覺。真是糟極了亂透了！
寒暄了一會兒，那兩個老的就帶著万俟展鵬扛著包裹走了。過了一會兒，万俟悅水過來囑咐霜菊去房間泡葯浴。万俟悅水出山兩天，霜菊就有兩天沒泡葯浴。所以，在大家忙碌著的時候，霜菊卻「好命」地在泡澡。
万俟怪老頭兒挺好心的。霜菊拿起剛才万俟悅水扔給自己的一個包裹，裡面都是嶄新的女孩子衣服。這傢伙很配合他兒子的嘛，為了自己的生日還特意買了新衣裳。
穿好新衣，披散著頭髮，霜菊很後悔連最簡單的唐朝髮型自己都學不會，不然這頭髮要是梳理好看了，再配上這嫩黃色的新衣服，自己好像真的就如一朵菊花那樣清新美麗了呢。
可是披散著頭髮確實不方便，山裡不定什麼時候就刮過一陣風的，那些細柔的髮絲飄揚著雖然挺漂亮，但是沒事兒就糊臉上也太麻煩了。生日嘛，壽星最大，想怎樣都可以！霜菊一時高興，臭美的心思上來了，非想要尋條跟衣服顏色一般的嫩黃繩帶，好束住頭髮。
男人們的地方肯定找不到這東西了。郁山中大家居住的地方有一個很女性化的房間，万俟展鵬說那是父親特意給母親「留」的房間。万俟悅水不許任何人住，但是特別許可霜菊可以隨意出入，穿用展欣婷的物件。這山裡沒有女人的東西，霜菊也只有穿展鵬媽媽的衣服了。就從這一點，霜菊還是很感謝万俟悅水的，畢竟，他能讓自己用他最心愛的人的東西。當然，也許万俟悅水也是把自己當作万俟家的媳婦兒對待了吧！
去展鵬媽媽房間的路上，霜菊更是覺得這万俟老頭兒很奇怪了，整個居住的地方披紅掛綠，布置得喜氣洋洋。真的對自己這麼好，要大肆給自己慶祝生日？還是唐時端午真的要熱鬧歡度？
管他呢，高興就好！霜菊跳進展鵬媽媽的房間。
床上是上午收回的剛涼乾的衣服，不會有繩帶。霜菊身材也瘦小，又懶得把衣櫃里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扛，於是乾脆鑽進了衣櫃翻了起來。東西真是不少，以前只是隨意找了些衣服穿，並沒往裡翻過。今兒看起來，這裡除了展鵬媽媽從前的服飾，看來還有万俟悅水後來給置辦的全新的服飾呢。總算找到了一條跟衣服顏色相配的緞帶，霜菊拿著帶子，再看著身邊翻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不由吐了吐舌頭。那老頭兒要是看見自己把展阿姨的衣服翻得這麼亂，不活剝了自己才怪，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行啊。心想手動，霜菊依然窩在偌大的衣櫃里收拾起來。
「你給我進來！」忽然，外面傳來一聲怒喝，是万俟悅水的聲音。那怪老頭兒後面還有一個人，一塊兒奔這屋子來了。霜菊嚇了一跳，慌忙把自己埋進衣服堆里，把衣櫃的門也拉上，就留了一條小縫。好在衣櫃跟床都在帘子內，万俟悅水要是只在外廳待著，是不會發現自己乾的壞事的。
「你不肯？！為什麼不肯？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她嗎？」万俟悅水一邊氣哼哼地說著，一邊走進了屋子。
後面的人不言不語，跟著一塊兒進來了。不用言語，霜菊也知道那人是万俟展鵬了。万俟悅水說的那個「她」，肯定就是自己了。不是自己自我感覺太好，一年半以來，万俟悅水一直沒有放棄讓自己嫁給他兒子的念頭。
「你說話啊！」
「爹，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喜歡五妹，但是更願意讓她開心。只要她開心了，快樂了，哪怕一輩子就只是遠遠看著，我也會跟她一樣開心和快樂。可是嫁給我她並不會快樂，孩兒知道她的心思。她的心意一直都寫在眼睛里，也從來沒有隱瞞過孩兒。我不會勉強她的。」
「沒出息！」万俟悅水甩了万俟展鵬一巴掌。「你的脾氣怎麼跟那個人一樣，自己想要的都不知道爭取！枉費我為你做了這麼多！」
「你做什麼了？」
万俟悅水的話裡有話霜菊跟万俟展鵬都聽出來。聽見万俟展鵬焦急的問自己的父親，霜菊更是一動都不敢動，呼吸也盡量放慢放輕。都是武林高手，要是動靜稍微大了，肯定就讓人家發現了。
「做什麼了？！你剛才不是問我，那個人怎麼跟我一道來郁山了嗎？好！我告訴你，這次讓他來，就是讓他親眼看著你跟那丫頭成親，好讓史過小子死了心。」万俟悅水恨恨地說，「從那次那突厥丫頭的擂台上碰見他之後，我又跟他有一場狠斗。為了你，我跟他提出和解條件，就是讓他說服姓史那小子放開臭丫頭。只要你跟那丫頭成了親，我跟他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可是那小子那麼倔，死活不肯放手。那個人倒是守信用，把那小子困在山裡了。所以你才能跟著臭丫頭去了長安，才會在她身邊守護。可是竟讓那小子逃脫了，還從幽州救出了臭丫頭。」
什麼？！霜菊猛然回想起來。原來那次史過來幽州救自己時，史放說他被師傅點住周身大穴，是這個原因，是他師傅逼他離開自己而他卻不同意，怪不得史過一直吞吞吐吐的不告訴自己呢。
「你卻眼睜睜把這好機會給了他，自己留在長安給什麼人治病！太讓為父失望了！」万俟悅水十分不快。「可誰讓我是你爹呢。唉，要不是那史姓小子是那個人的徒弟，我定收了他做乾兒，他的脾氣都比你像我呢，喜歡那個臭丫頭就不放手。你卻不會爭取！」
「爹，我說過了。五妹跟史過是兩情相悅，若是五妹心裡沒有他，我也會爭取的。」万俟展鵬肯定地說。
「爭取個屁！要是爹也像你這樣『爭取』，就不會有了你。喜歡就要搶到手！我万俟悅水是最棒的，我的兒子也不能是孬種！」
「爹，你的話什麼意思？」万俟展鵬問，「難道你跟我娘……」
真是這樣？自己以前的直覺看來是對了，那万俟老兄弟倆的恩怨就是跟展鵬媽媽有關係的，霜菊暗自想著。
「好了！先不提以前的事。」果然，万俟悅水打斷了這個敏感的話題，急忙接著說：「我知道你是想要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女人，我就使計策讓臭丫頭恨那小子。可是這一年半，你竟然都沒有得到她的心！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使計策？！霜菊心裡一驚。史過的變化確實太突然，難道，真的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万俟悅水的「計策」？！
五月初五這天，天氣極好，其實比起萬物待蘇的初春和火熱奔放的盛夏，霜菊覺得這冷熱適宜、花草初放，既欣欣向榮又矜持含蓄的春末夏初更加喜人些。這五月初的好天氣，好像也想湊湊霜菊「成人大典」的熱鬧，到處都透著喜慶歡愉。
霜菊並不知道初唐時過端午的風俗，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查查這方面的資料。但是端午節自有以來就是為了紀念屈原的，本不該是個歡慶的節日。霜菊知道万俟展鵬這麼興奮地準備過節，其實主要是為了給自己過一個豐盛的生日。不過，當看見万俟悅水扛著一大堆物件回來時，霜菊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自我感覺太好了點，万俟展鵬固然是一門心思願意讓自己高興，但是不必連万俟悅水這個不苟言笑的怪老頭兒都這麼重視自己的生日吧！莫非唐初的時候，端午本來就是個要熱鬧慶祝的節日？！真是奇怪！
更讓霜菊詫異的是，有一個人跟著万俟悅水一塊兒歡歡喜喜地扛著大包小包的回來了。
「前輩好。」霜菊恭恭敬敬的招呼了一聲。雖然那個人臉上的表情霜菊猜不出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畢竟是自己救命恩人、結拜三哥，花彪的師傅，也就是史過的師傅万俟樂山。
「好，好姑娘。」万俟樂山莫測高深地看著霜菊，不住的點頭。霜菊總覺得他的話中有話，好像有什麼藏著掖著的，但是他對自己的欣賞卻很明了。
不過霜菊還是很奇怪。原來聽史過說過些情由，還有万俟展鵬也說過万俟樂山是自己和父親的仇人，再加上他們兄弟倆在雲珊擂台上的表現，讓霜菊曾很自以為是地猜測過他們的恩怨情仇，覺得他們兄弟的仇恨跟万俟展鵬的媽媽有關係。
但是現在，他們卻大包小包的一塊兒回來了。万俟樂山不經意間的如釋重負，万俟悅水隱不住的洋洋得意，都讓霜菊盡收眼底，也愈發迷惑。霜菊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這中間，定是藏了什麼玄機，他們有事情隱瞞自己。隱約間，霜菊覺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總有一種不安定要出事的感覺。真是糟極了亂透了！
寒暄了一會兒，那兩個老的就帶著万俟展鵬扛著包裹走了。過了一會兒，万俟悅水過來囑咐霜菊去房間泡葯浴。万俟悅水出山兩天，霜菊就有兩天沒泡葯浴。所以，在大家忙碌著的時候，霜菊卻「好命」地在泡澡。
万俟怪老頭兒挺好心的。霜菊拿起剛才万俟悅水扔給自己的一個包裹，裡面都是嶄新的女孩子衣服。這傢伙很配合他兒子的嘛，為了自己的生日還特意買了新衣裳。
穿好新衣，披散著頭髮，霜菊很後悔連最簡單的唐朝髮型自己都學不會，不然這頭髮要是梳理好看了，再配上這嫩黃色的新衣服，自己好像真的就如一朵菊花那樣清新美麗了呢。
可是披散著頭髮確實不方便，山裡不定什麼時候就刮過一陣風的，那些細柔的髮絲飄揚著雖然挺漂亮，但是沒事兒就糊臉上也太麻煩了。生日嘛，壽星最大，想怎樣都可以！霜菊一時高興，臭美的心思上來了，非想要尋條跟衣服顏色一般的嫩黃繩帶，好束住頭髮。
男人們的地方肯定找不到這東西了。郁山中大家居住的地方有一個很女性化的房間，万俟展鵬說那是父親特意給母親「留」的房間。万俟悅水不許任何人住，但是特別許可霜菊可以隨意出入，穿用展欣婷的物件。這山裡沒有女人的東西，霜菊也只有穿展鵬媽媽的衣服了。就從這一點，霜菊還是很感謝万俟悅水的，畢竟，他能讓自己用他最心愛的人的東西。當然，也許万俟悅水也是把自己當作万俟家的媳婦兒對待了吧！
去展鵬媽媽房間的路上，霜菊更是覺得這万俟老頭兒很奇怪了，整個居住的地方披紅掛綠，布置得喜氣洋洋。真的對自己這麼好，要大肆給自己慶祝生日？還是唐時端午真的要熱鬧歡度？
管他呢，高興就好！霜菊跳進展鵬媽媽的房間。
床上是上午收回的剛涼乾的衣服，不會有繩帶。霜菊身材也瘦小，又懶得把衣櫃里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扛，於是乾脆鑽進了衣櫃翻了起來。東西真是不少，以前只是隨意找了些衣服穿，並沒往裡翻過。今兒看起來，這裡除了展鵬媽媽從前的服飾，看來還有万俟悅水後來給置辦的全新的服飾呢。總算找到了一條跟衣服顏色相配的緞帶，霜菊拿著帶子，再看著身邊翻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不由吐了吐舌頭。那老頭兒要是看見自己把展阿姨的衣服翻得這麼亂，不活剝了自己才怪，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行啊。心想手動，霜菊依然窩在偌大的衣櫃里收拾起來。
「你給我進來！」忽然，外面傳來一聲怒喝，是万俟悅水的聲音。那怪老頭兒後面還有一個人，一塊兒奔這屋子來了。霜菊嚇了一跳，慌忙把自己埋進衣服堆里，把衣櫃的門也拉上，就留了一條小縫。好在衣櫃跟床都在帘子內，万俟悅水要是只在外廳待著，是不會發現自己乾的壞事的。
「你不肯？！為什麼不肯？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她嗎？」万俟悅水一邊氣哼哼地說著，一邊走進了屋子。
後面的人不言不語，跟著一塊兒進來了。不用言語，霜菊也知道那人是万俟展鵬了。万俟悅水說的那個「她」，肯定就是自己了。不是自己自我感覺太好，一年半以來，万俟悅水一直沒有放棄讓自己嫁給他兒子的念頭。
「你說話啊！」
「爹，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喜歡五妹，但是更願意讓她開心。只要她開心了，快樂了，哪怕一輩子就只是遠遠看著，我也會跟她一樣開心和快樂。可是嫁給我她並不會快樂，孩兒知道她的心思。她的心意一直都寫在眼睛里，也從來沒有隱瞞過孩兒。我不會勉強她的。」
「沒出息！」万俟悅水甩了万俟展鵬一巴掌。「你的脾氣怎麼跟那個人一樣，自己想要的都不知道爭取！枉費我為你做了這麼多！」
「你做什麼了？」
万俟悅水的話裡有話霜菊跟万俟展鵬都聽出來。聽見万俟展鵬焦急的問自己的父親，霜菊更是一動都不敢動，呼吸也盡量放慢放輕。都是武林高手，要是動靜稍微大了，肯定就讓人家發現了。
「做什麼了？！你剛才不是問我，那個人怎麼跟我一道來郁山了嗎？好！我告訴你，這次讓他來，就是讓他親眼看著你跟那丫頭成親，好讓史過小子死了心。」万俟悅水恨恨地說，「從那次那突厥丫頭的擂台上碰見他之後，我又跟他有一場狠斗。為了你，我跟他提出和解條件，就是讓他說服姓史那小子放開臭丫頭。只要你跟那丫頭成了親，我跟他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可是那小子那麼倔，死活不肯放手。那個人倒是守信用，把那小子困在山裡了。所以你才能跟著臭丫頭去了長安，才會在她身邊守護。可是竟讓那小子逃脫了，還從幽州救出了臭丫頭。」
什麼？！霜菊猛然回想起來。原來那次史過來幽州救自己時，史放說他被師傅點住周身大穴，是這個原因，是他師傅逼他離開自己而他卻不同意，怪不得史過一直吞吞吐吐的不告訴自己呢。
「你卻眼睜睜把這好機會給了他，自己留在長安給什麼人治病！太讓為父失望了！」万俟悅水十分不快。「可誰讓我是你爹呢。唉，要不是那史姓小子是那個人的徒弟，我定收了他做乾兒，他的脾氣都比你像我呢，喜歡那個臭丫頭就不放手。你卻不會爭取！」
「爹，我說過了。五妹跟史過是兩情相悅，若是五妹心裡沒有他，我也會爭取的。」万俟展鵬肯定地說。
「爭取個屁！要是爹也像你這樣『爭取』，就不會有了你。喜歡就要搶到手！我万俟悅水是最棒的，我的兒子也不能是孬種！」
「爹，你的話什麼意思？」万俟展鵬問，「難道你跟我娘……」
真是這樣？自己以前的直覺看來是對了，那万俟老兄弟倆的恩怨就是跟展鵬媽媽有關係的，霜菊暗自想著。
「好了！先不提以前的事。」果然，万俟悅水打斷了這個敏感的話題，急忙接著說：「我知道你是想要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女人，我就使計策讓臭丫頭恨那小子。可是這一年半，你竟然都沒有得到她的心！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使計策？！霜菊心裡一驚。史過的變化確實太突然，難道，真的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万俟悅水的「計策」？！
五月初五這天，天氣極好，其實比起萬物待蘇的初春和火熱奔放的盛夏，霜菊覺得這冷熱適宜、花草初放，既欣欣向榮又矜持含蓄的春末夏初更加喜人些。這五月初的好天氣，好像也想湊湊霜菊「成人大典」的熱鬧，到處都透著喜慶歡愉。
霜菊並不知道初唐時過端午的風俗，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查查這方面的資料。但是端午節自有以來就是為了紀念屈原的，本不該是個歡慶的節日。霜菊知道万俟展鵬這麼興奮地準備過節，其實主要是為了給自己過一個豐盛的生日。不過，當看見万俟悅水扛著一大堆物件回來時，霜菊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自我感覺太好了點，万俟展鵬固然是一門心思願意讓自己高興，但是不必連万俟悅水這個不苟言笑的怪老頭兒都這麼重視自己的生日吧！莫非唐初的時候，端午本來就是個要熱鬧慶祝的節日？！真是奇怪！
更讓霜菊詫異的是，有一個人跟著万俟悅水一塊兒歡歡喜喜地扛著大包小包的回來了。
「前輩好。」霜菊恭恭敬敬的招呼了一聲。雖然那個人臉上的表情霜菊猜不出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畢竟是自己救命恩人、結拜三哥，花彪的師傅，也就是史過的師傅万俟樂山。
「好，好姑娘。」万俟樂山莫測高深地看著霜菊，不住的點頭。霜菊總覺得他的話中有話，好像有什麼藏著掖著的，但是他對自己的欣賞卻很明了。
不過霜菊還是很奇怪。原來聽史過說過些情由，還有万俟展鵬也說過万俟樂山是自己和父親的仇人，再加上他們兄弟倆在雲珊擂台上的表現，讓霜菊曾很自以為是地猜測過他們的恩怨情仇，覺得他們兄弟的仇恨跟万俟展鵬的媽媽有關係。
但是現在，他們卻大包小包的一塊兒回來了。万俟樂山不經意間的如釋重負，万俟悅水隱不住的洋洋得意，都讓霜菊盡收眼底，也愈發迷惑。霜菊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這中間，定是藏了什麼玄機，他們有事情隱瞞自己。隱約間，霜菊覺得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總有一種不安定要出事的感覺。真是糟極了亂透了！
寒暄了一會兒，那兩個老的就帶著万俟展鵬扛著包裹走了。過了一會兒，万俟悅水過來囑咐霜菊去房間泡葯浴。万俟悅水出山兩天，霜菊就有兩天沒泡葯浴。所以，在大家忙碌著的時候，霜菊卻「好命」地在泡澡。
万俟怪老頭兒挺好心的。霜菊拿起剛才万俟悅水扔給自己的一個包裹，裡面都是嶄新的女孩子衣服。這傢伙很配合他兒子的嘛，為了自己的生日還特意買了新衣裳。
穿好新衣，披散著頭髮，霜菊很後悔連最簡單的唐朝髮型自己都學不會，不然這頭髮要是梳理好看了，再配上這嫩黃色的新衣服，自己好像真的就如一朵菊花那樣清新美麗了呢。
可是披散著頭髮確實不方便，山裡不定什麼時候就刮過一陣風的，那些細柔的髮絲飄揚著雖然挺漂亮，但是沒事兒就糊臉上也太麻煩了。生日嘛，壽星最大，想怎樣都可以！霜菊一時高興，臭美的心思上來了，非想要尋條跟衣服顏色一般的嫩黃繩帶，好束住頭髮。
男人們的地方肯定找不到這東西了。郁山中大家居住的地方有一個很女性化的房間，万俟展鵬說那是父親特意給母親「留」的房間。万俟悅水不許任何人住，但是特別許可霜菊可以隨意出入，穿用展欣婷的物件。這山裡沒有女人的東西，霜菊也只有穿展鵬媽媽的衣服了。就從這一點，霜菊還是很感謝万俟悅水的，畢竟，他能讓自己用他最心愛的人的東西。當然，也許万俟悅水也是把自己當作万俟家的媳婦兒對待了吧！
去展鵬媽媽房間的路上，霜菊更是覺得這万俟老頭兒很奇怪了，整個居住的地方披紅掛綠，布置得喜氣洋洋。真的對自己這麼好，要大肆給自己慶祝生日？還是唐時端午真的要熱鬧歡度？
管他呢，高興就好！霜菊跳進展鵬媽媽的房間。
床上是上午收回的剛涼乾的衣服，不會有繩帶。霜菊身材也瘦小，又懶得把衣櫃里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扛，於是乾脆鑽進了衣櫃翻了起來。東西真是不少，以前只是隨意找了些衣服穿，並沒往裡翻過。今兒看起來，這裡除了展鵬媽媽從前的服飾，看來還有万俟悅水後來給置辦的全新的服飾呢。總算找到了一條跟衣服顏色相配的緞帶，霜菊拿著帶子，再看著身邊翻得亂七八糟的衣服，不由吐了吐舌頭。那老頭兒要是看見自己把展阿姨的衣服翻得這麼亂，不活剝了自己才怪，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行啊。心想手動，霜菊依然窩在偌大的衣櫃里收拾起來。
「你給我進來！」忽然，外面傳來一聲怒喝，是万俟悅水的聲音。那怪老頭兒後面還有一個人，一塊兒奔這屋子來了。霜菊嚇了一跳，慌忙把自己埋進衣服堆里，把衣櫃的門也拉上，就留了一條小縫。好在衣櫃跟床都在帘子內，万俟悅水要是只在外廳待著，是不會發現自己乾的壞事的。
「你不肯？！為什麼不肯？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她嗎？」万俟悅水一邊氣哼哼地說著，一邊走進了屋子。
後面的人不言不語，跟著一塊兒進來了。不用言語，霜菊也知道那人是万俟展鵬了。万俟悅水說的那個「她」，肯定就是自己了。不是自己自我感覺太好，一年半以來，万俟悅水一直沒有放棄讓自己嫁給他兒子的念頭。
「你說話啊！」
「爹，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喜歡五妹，但是更願意讓她開心。只要她開心了，快樂了，哪怕一輩子就只是遠遠看著，我也會跟她一樣開心和快樂。可是嫁給我她並不會快樂，孩兒知道她的心思。她的心意一直都寫在眼睛里，也從來沒有隱瞞過孩兒。我不會勉強她的。」
「沒出息！」万俟悅水甩了万俟展鵬一巴掌。「你的脾氣怎麼跟那個人一樣，自己想要的都不知道爭取！枉費我為你做了這麼多！」
「你做什麼了？」
万俟悅水的話裡有話霜菊跟万俟展鵬都聽出來。聽見万俟展鵬焦急的問自己的父親，霜菊更是一動都不敢動，呼吸也盡量放慢放輕。都是武林高手，要是動靜稍微大了，肯定就讓人家發現了。
「做什麼了？！你剛才不是問我，那個人怎麼跟我一道來郁山了嗎？好！我告訴你，這次讓他來，就是讓他親眼看著你跟那丫頭成親，好讓史過小子死了心。」万俟悅水恨恨地說，「從那次那突厥丫頭的擂台上碰見他之後，我又跟他有一場狠斗。為了你，我跟他提出和解條件，就是讓他說服姓史那小子放開臭丫頭。只要你跟那丫頭成了親，我跟他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可是那小子那麼倔，死活不肯放手。那個人倒是守信用，把那小子困在山裡了。所以你才能跟著臭丫頭去了長安，才會在她身邊守護。可是竟讓那小子逃脫了，還從幽州救出了臭丫頭。」
什麼？！霜菊猛然回想起來。原來那次史過來幽州救自己時，史放說他被師傅點住周身大穴，是這個原因，是他師傅逼他離開自己而他卻不同意，怪不得史過一直吞吞吐吐的不告訴自己呢。
「你卻眼睜睜把這好機會給了他，自己留在長安給什麼人治病！太讓為父失望了！」万俟悅水十分不快。「可誰讓我是你爹呢。唉，要不是那史姓小子是那個人的徒弟，我定收了他做乾兒，他的脾氣都比你像我呢，喜歡那個臭丫頭就不放手。你卻不會爭取！」
「爹，我說過了。五妹跟史過是兩情相悅，若是五妹心裡沒有他，我也會爭取的。」万俟展鵬肯定地說。
「爭取個屁！要是爹也像你這樣『爭取』，就不會有了你。喜歡就要搶到手！我万俟悅水是最棒的，我的兒子也不能是孬種！」
「爹，你的話什麼意思？」万俟展鵬問，「難道你跟我娘……」
真是這樣？自己以前的直覺看來是對了，那万俟老兄弟倆的恩怨就是跟展鵬媽媽有關係的，霜菊暗自想著。
「好了！先不提以前的事。」果然，万俟悅水打斷了這個敏感的話題，急忙接著說：「我知道你是想要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女人，我就使計策讓臭丫頭恨那小子。可是這一年半，你竟然都沒有得到她的心！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使計策？！霜菊心裡一驚。史過的變化確實太突然，難道，真的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万俟悅水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