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待她平靜下來后，龍逍對楚飛點了點頭，表示她已穩定下來。為防有失誤，楚飛再次詳細檢查了一下，然後才放開寧凡站起來，對龍逍說：

「如果實在不行就放棄吧，她抵觸意念太強！不那麼容易控制！」話音里沒有任何的不快，反而有些欣慰。如果順利的話，這表示自己又多了一個強勁的下屬，雖然真正的實力暫時並不清楚。

「唔！」龍逍雖然也開心，但更多的是很不甘心！最重要的事還沒搞清楚呢，例如她的身份！一個人居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剛才的問題，他繼續在寧凡對面坐下，柔聲問已恢復木然神情的寧凡：「你的夢除了知人過去、現在和想法，還有什麼？」因為有中斷過，所以他必須提醒她，畢竟她現在可是正宗的神智不清。

「……還有可以到處去玩，自由飛翔！」奇怪的是，說出這個答案時，寧凡本應木然的臉上居然表現出些許嚮往的微笑。

自由飛翔，到處去玩！龍逍聽罷一愣，隨即明白她說的應該是出竅時的情形。

「是你靈魂出竅的時候嗎？」抑制住內心的激動，但話里行音都隱隱透露著他的驚喜。

「不是！是夢！在夢裡自由地玩！」寧凡斬釘截鐵地回答，肯定的語氣差點令旁邊的三人以為她擺脫幻術變清醒了。

答得好！主人！剛才話未說完就被龍逍用不知名的法寶制住的福蛇，狠狠地在心裡為主人喝彩。

當它意識到龍逍要用幻術來對付主人時，想出聲提醒已經來不及。它被從天而降的一道網緊緊罩住，而且是將它整個包裹住的，無論它如何掙扎也擺脫不了。

那網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韌性極強，它可以抓住寧凡的頭髮不掉下去，但那恢復幾成的妖力卻是被牢牢壓制住，更將它與主人間的神識阻隔開。它能聽到室內眾人的聲音與看到反應，但它的聲音卻無法傳出去，否則就可以喚醒主人的神智了。

它倒不是怕主人被人知道能力什麼的，畢竟它也很想知道自家主人的底細是咋樣滴！但她木然的舉動、平板的音量，那種任人擺布的樣，看在福蛇的眼裡總有點不是滋味！它現在可是她的妖寵，主人被人用幻術困住，身為妖寵的它可也風光不到哪兒去！

但它現在也是身陷籠牢當中，妖力根本發不出來，心裡真是憋氣得很。現在見那幾個人被主人的執念帶歪了方向，它自然是暗爽不已。

夢裡玩？三人不吭聲了，楚飛與艾羽倆人同時望向龍逍，知道他經常做這種事，期望他能悟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龍逍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也不理這純粹湊熱鬧的倆人，對著寧凡又問：

「你經常在夢裡玩嗎？」他對她的回答已有些頭緒，現在需要的是確認。

「是的！」寧凡答。

「都去了哪些地方？」

「太多！忘了！」

「……最常去的地方是哪裡？」

「夜空！」這是她最常去，也是她現實中最渴望去的地方。

「你……在夢裡玩的時候，都是用飛的？」

「是的！」

「你真不懂得靈魂出竅？」

「不懂！」這兩個字說得鏗鏘有力。

「你想懂嗎？」語氣是輕柔的。

「不想！」依然是堅定不移的語氣。

在這時候，龍逍緊皺的眉頭早已鬆開，之前海牛給他的消息，結合現在他得到的答案，大致的情況他已了解得差不多。

在寧凡茫然無知覺的目光注視下，他仿若刀刻般的俊臉上，一直凝著的那點冷意早被消融殆盡。眼裡閃著幾許流動的光華，臉上完美的輪廓線條帶著淺柔的笑意，讓本就冷傲俊美的他添了幾分的柔情，幾分的醉人魅惑。

一抹孤獨不安的靈魂，恐怕也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異樣，所以才將自己催眠了吧？為了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不同，為了能將自己完全融入到人群中去，不惜將真正的自己深深地隱藏起來。

可是，就算她再怎麼催眠與壓抑，本能始終令她不由自主地掙脫自我的束縛，在無人的黑暗中飛向本應屬於她自己的一片天空。

真是個傻女人！以為無視自己的不同就可以安穩地生活下去了嗎？她的異能總有一天會因過分壓抑而爆發，到時一樣會惹來更多不同的人與麻煩！一個不懂得尋找同類或自我增值變強大的人，下場只有兩個：被更強大的人或種族強行吸納，和死亡！

龍逍輕撫著寧凡光潔的面孔，看著她眼內的木然無神，令他注視她的目光帶了一絲憐惜。

他這種猶如曇花一現的表情，令旁觀的倆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如果讓那些一直覬覦他的女人們看見，結局肯定不會再是他板著冰塊臉，而他讓那些人直接變冰塊了！

「那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是他最後一個問題，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她說不知道？這太詭異了！

同樣的問題，陷入一樣的靜默！

等不到答案的龍逍又問了一次，他非常想知道原因。

正在等她答案的龍逍忽然感到握著寧凡的那隻手在微微地抖動，他連忙看向她。卻見她原本白晳的臉變得更加青白，表情也有些痛苦地顫抖著，好像在竭力想讓自己掙脫什麼一樣。

楚飛也覺察到她的異樣，臉色一緊，趕緊把上她的脈博。艾羽由於幫不上忙，在一旁安靜地坐著，擔心地看著他們。

「不用看了，是她的元神在動！她想要掙脫幻術。」好強的精神力！幻術本身不會傷人，但如果她這樣硬來，元神就一定會受到傷害。

「那趕緊撤了幻術吧！她的元神本就受過傷，如果再受傷會很嚴重的！」楚飛有些急了，他不能看著剛才還鮮蹦活跳的人在面前倒下，那會讓他的良心受到譴責的。

龍逍面有不甘地握緊她的手，她不是叫做寧凡嗎？她的身世他早已一清二楚，但為什麼她會說不知道？那她到底是誰？不甘心就此放棄的他不理楚飛的勸阻，再次問出這個問題。同時他不斷地向她體內輸入靈力，期望能藉此壓制那躁動的靈魂！

對呀！她到底是誰？陷入夢境中的寧凡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她先是被推入一片黑暗中，然後被一個聲音喚醒，問她是誰。迷迷糊糊中的她聽到這個問題時，很想說自己是寧凡，但腦中又不斷閃過兩個白色的人影，一個黑髮，一個銀髮！雖感覺很熟悉，但她想不起她們是誰；雖然知道自己叫寧凡，但又經常有些古怪的人叫自己亞！那自己到底是誰？

很想慣性地抱頭亂撓一通，但全身不能動彈，好像被什麼縛住了一樣，不同以往在夢裡的情形，她感覺很不安！

幸好，在她不安掙扎時，有人輕拍自己的額心，有點像小時候爸爸媽媽安慰委屈哭泣的她時一樣，隨後一股暖意流向身體，這股暖意令她的不安慢慢沉澱下來。

然後，混沌不清的腦海中陸續聽到一些她忍了好久的問題。腦海中那輕柔的聲音，像一把小雞毛掃一樣，輕輕拂動著她緊閉的心防，感覺痒痒的，令她頗覺得不吐不快地將自己一直苦忍著的想法痛快地傾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