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同歸於靜

「其實這幾年來，軒過的不好。」路上，奇大哥一直沒出聲，直到來到皇宮的門前，四周沒了什麼人，他才對著空氣道。

「嗯。」我隨意的應了一聲，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樣回答才好。

「你離開后沒多久，太后就過世了。」護衛見是奇大哥，沒有阻攔，任我們長驅直入。

「哦。」沒想到我無緣再見這位母親一面，心裡有些難受，喉口澀澀的。

「雲妃懷的不是軒的孩子，雲丞相自責退職，齊雲宮成了冷宮。」我們一路走進，奇大哥繼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什麼？那孩子呢？」我倒是受了一驚。

「孩子？」奇大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最後看著我眼中的期待，無奈的搖了搖頭，「當然是處死了，總不能留著它讓整個古凝國蒙羞。」

「可是它又沒錯。」我不由的尖叫道，雖然死了幾次，可是我還是我，沒有變，對於這種無視生命的作法實在是看不下去。

「可這裡是古凝，軒是古凝大帝，雲妃住的是後宮，這裡是容不得一點錯的，更何況是這麼大的過失呢！」奇大哥似乎早就猜到我會有這種反應，所以一點都不驚訝，平靜的感嘆著。

「這……也是。」其實這種事，不論擱哪個地方，哪個時代都不見得會有好結果，除了小說里，童話中。

「花塵，其實軒對你是真心的，你……」

「哼！」我無奈一笑，「可是這樣的真心卻還是比不上江山重要。」

「怎麼會，軒對你怎麼樣你難道沒感覺到？」奇大哥有些激動，聲音大的四周之人都可以聽到。

「是么？」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好的話，你覺得我會帶著孩子跳崖？」

說到這裡，我不自覺的伸手撫上肚子，可是那裡已經沒有特別的感覺，它已經不在那裡。

「孩子？」奇大哥也驚道，「你們的孩子它有沒有……」

「它沒機會來到這個世界。」我心裡酸酸的，喉嚨口苦苦的。

「唉~」奇大哥也苦著臉搖了搖頭，「也許是註定吧！其實那個時候，軒是不得不如此對你，因為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對你和孩子下手，而我們又不知道誰才是那個人，所以軒希望可以通過對你的冷淡來迷惑對方，爭取時間找出那個人，結果卻是害了你。」

「他……」我一愣，「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擔心那個人就在你的身邊。」

「唉！確實。」我這才想明白，原來那個人就是綠綺，雖然不知道綠綺為什麼要聽對方的，不過如果是綠綺，那麼確實很容易對我下手，所以軒要瞞著天下，包括我。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你還要離開嗎？」奇大哥帶著乞求之色回望著我。

「我……」我握了握緊手中的玉笛，「也許這也是註定的吧！」

聽到這樣的結果，奇大哥不再說話，我也無言，只有腳步聲一步步向前，直到騰雲閣前，奇大哥停步回頭看著我，「我陪你進去？還是你自己進去？」

「我……」我猶豫著，最後望了一眼空空的門內，「自己進去吧！」

「那這位姑娘……」奇大哥望著我身後的紫玉。

「紫玉，你留在外面。」我稍稍的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與軒面對面，單獨的見上一面。

「可是殿下您一個人進去，我不放心，仙帝讓我保護您的安全，如果您出了什麼事，我無法向仙帝交待。」紫玉也不顧在場之人，實話實說道。

「紫玉！」我回頭瞪了她一眼。

「仙帝？」如此近的距離，奇大哥自然聽的一清二楚。

「這個出來再跟你說。」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說，還是先見了軒再說吧！

「紫玉你留下，我不會有事的。」說著，我向紫玉晃了晃手中的玉笛，她才同意留在外面，目送我進入騰雲閣。

軒！你在裡面嗎？你還好嗎？看到我你會高興嗎？還是會像奇大哥一樣生氣？

一路走進，無人阻攔，或者說空無一人，我的心卻平靜不下來，越是走進，越是不安，越是胡思亂想。

畢竟是四五年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以讓一個人死，可以讓一個人從三千寵愛變成身在冷宮，可以讓一個鬼不分之人成為仙界公主，所以，軒？你會變成什麼樣呢？

老了嗎？還是憔悴了？

此時的心境雜亂無章到理不出一絲頭緒，內門就在那裡，伸手觸及之前，我猶豫著，不是不想見，而是不敢見，害怕，擔心，一切不好的想法會成真。

「砰！」猶豫之間，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一旁花架上的小擺設，瓶子一晃捽了下來，發出一聲脆聲。

「什麼人？」一聲威嚇，卻是女子。

「我！」本來我還在猶豫，不過聽到她的聲音，心裡一酸，推門跨了進去，理直氣壯道。

「你……」她的神色有些不慌亂，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我將門關上，與她面對面，她坐著，我站著，可是我的氣勢絕對不亞於她，「不會已經不認識我了吧？」

「你是帝后……」她似乎並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已經……」

「死了？跳崖了？」我笑著走近，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看了看四周，竟然連個丫環都沒有，不由的有些奇怪，「這裡不是騰雲閣嗎？」

「當然是騰雲閣。」她震驚之色漸漸平復，「不過如果帝后，呃~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應該稱你為帝后。」

「軒廢了我這個帝后了嗎？」我還是笑著，表情自然的伸手翻起桌上的那些冊子，都是一些奏摺，有的批了，有的還沒有批示，不過都分開放著，只是不太整齊，似乎還要繼續，看來軒應該沒有離開皇宮。

「既然這樣，那麼我還稱您一聲帝后，如果您是來找皇上的，那麼很不好意思，他現在不在。」她的面色有些冷，比起當初那個寧妃，倒是更有氣勢了，也更像雲妃了。

「他去哪裡了？」希望他只是不在騰雲閣，而不是去了雪國。

「這個我不知道，他並未對我說明。」

「去了雪國？」我驚道。

「你怎麼知道？」她脫口而出，可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唉！」我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來這也是註定的。」

「既然帝后已經知道皇上的去處，那麼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帝后在這裡休息。」說著，她起身就要離開。

「既然軒不在騰雲閣，不知道寧妃來此處為何？」隨手翻著奏摺，突然發現在已批示的一堆中竟然有著一本未批示的，我不驚有些懷疑。

「我……」並未走出幾步的玉羅一頓，「只是來看看皇上回來沒有？」

「去雪國會這麼快就回來嗎？」這麼可笑的借口怎麼可能騙得了我。

「難道騰雲閣就屬帝後來的，我這個寧妃就不能來嗎？」結果她強詞奪理起來。

「當然可以來，請慢走。」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她在這裡目的不純，這點我肯定的不會視而不見的。

「不送。」結果她硬生生的回了一句就離開了騰雲閣，而此時整個騰雲閣中只剩下我一人，本想馬上就去雪國，可是對於寧妃的目的我又實是好奇，所以乾脆將桌子上所有的奏摺全翻出來看了一遍，卻沒見什麼特別的東西，不過有一個奏摺上寫著，「一月之後處理。」

而這個奏摺放在最下面，而日期明明是後來的奏摺，按理來說，應該后批然後放在最上面。

「是這個嗎？」我拿在手裡，上下仔細的觀察著，可是除了那句批語還真沒有什麼可看的。

「花塵？」

「公主殿下！」

這個時候，奇大哥和紫玉沖了進來，一見我才放鬆下來，「你沒事就好。」

「我會有什麼事？」我不解的看著奇大哥。

「剛才我看到寧妃出來了。」奇大哥回答道。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有些奇怪，他什麼時候連問題都不會回答了，如此的牛頭不對馬嘴。

「如果不是她，軒絕對不會懷疑雲妃，雲妃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說到這個，奇大哥看了看門口，「今天怎麼連一個護衛都沒有，就算軒帶著小聰子走了，也刻有個護衛在啊！」

「對了，玉羅她知道軒去雪國嗎？」我突然有種感覺，有個猜測，不過結果萬分不好，我雖然覺得很有可能，可是我卻希望自己猜錯了。

「當然不知道，你跳崖的事，除了我和軒，沒有人知道，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去雪國的九重山，而且你別忘了，他是古凝大帝，如果被別人知道獨自遠足，那就太危險了。」奇大哥說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寧妃知道軒去了雪國？」

「那麼說她是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有時候，越是不希望發生什麼，就越是會發生什麼。

「糟了。」奇大哥突然一聲高嚇。

「軒去雪國會走哪條路？」我想他與我想的是一回事。

「無法確定，而且他跟你一樣，會易容，所以沒人知道他會是什麼樣子出現在雪國，或者說九重山。」奇大哥無奈的搖了搖頭，每次他都不放心，可是軒不會同意他同往，所以他暗地裡派出了很多的暗使，結果沒有一個暗使能跟著軒走到雪國。

「這樣也好，至少對方也無法確定哪個是他。」想到這裡，我多少放心了一些。

「可是對方不會在九重山等著嗎？」奇大哥相信對方既然能發現軒的秘密，會不知道去守株待兔。

「我們也會一樣去等著。」說著，我轉向紫玉，「我們回九重山頂！」

「可是你們……」

「放心，我們一定會比對方早到。」紫玉沖奇大哥嫣然一笑，上前扶著我，片刻之間已經出了殿門，回頭望了一眼，沖殿內道，「奇大哥，我不會讓軒有事。」

「嗯。」奇大哥最後的一句話，「你們小心！」

「殿下，這個叫軒的就是您所愛的人嗎？」在路上，紫玉好奇的問。

「我……」我不知道怎麼說，只是點了點頭。

「他會有危險嗎？」紫玉有些擔心道。

「可能。」皇兄和三哥都是隨時隨地會有人行刺，更不要說是他這個皇帝了，沒人行刺那就怪了。可是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就麻煩了。」紫玉說著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我一愣，難道說我們還不如那些刺客？

「因為我們是仙界的人，仙界的人是不能插手人間之事的，無論對方是誰。」紫玉那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我明白了一切，她所擔心的是，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發生，卻不能幫任何一方。

「如果幫了呢？」可是現在我所考慮的已經不是幫不幫的問題，而是幫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還有他？

「那就會受到懲罰，可能會被打下凡間，再次進入輪迴，不知道何世才能重返仙界。」紫玉說的十分慎重，似乎她已經猜到了我的決定。

「哦！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麼別的懲罰嗎？」如果說只有這種懲罰，那麼對於我來說，不就是如魚得水嗎？最好是讓我回到爸爸媽媽身邊，那不就是我最大的所求嗎？

「殿下，這已經是仙界最大的懲罰了。」紫玉不敢相信的看著我，也許是我的平靜讓她無法接受。

「嗯，那麼就沒事了。」我點了點頭，肯定的回答。

「可是……」

「好了，別什麼可是的了？我們還能快一些嗎？」我拉了拉紫玉的手臂，雖然說，現在已經快的無法想像，可是此時的我恨不能瞬間出現在九重山的山頂。可是無邊無際的雲層，讓我看不到希望，似乎軒永遠都在雲層的那一端，而我永遠站在這一端。不安的感覺在時間的流逝下，越來越強烈，似乎我此去就是迎接那個最不好的結果，可是我還是要去，要以最快的速度去。

「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如果再快，我怕殿下您會受不了。」小紫玉嚴肅的看著我。

「不會不會！我不會受不了的。」一聽有希望，我拚命的搖頭，「你有辦法讓我們馬上到達九重山的山頂嗎？」

「有！」紫玉點了點頭，「既然殿下希望，那麼就請您千萬忍著點。」

「嗯。」我用力的點頭，表示我的堅定。

「好！我們走。」結果紫玉的話還沒有落下尾音，我眼前一花，沒有了視覺，可是其它的感觀卻好的很，特別是疼痛感，隨著刺耳的撕裂聲越來越響，我的全身開始劇烈的疼痛，就像有人正將它一片片的撕開，我忍不住尖叫起來，「啊～」

「殿下您忍一下，很快就到了。」紫玉充滿擔心的提醒道。

「我……我……好痛……」如此的疼痛讓我連說話都變得困難，分合雙唇已經是件艱苦的事情，可是疼痛感卻有增無減，咬牙強忍著，想見到軒的決心一次次的支撐著我，可是時間過的如此之慢，疼痛感又是如此清晰而持續的襲來，漸漸的，我變得無力迷茫，最後還是失去了知覺。

可是在失去知覺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站在九重山頂充滿悲傷的他，望著崖下，暗自落淚。

「花塵！你過的好嗎？」

他的聲音，在我的靈魂之中不停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