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記 素娥(一)
素娥江在我面前緩緩流淌,它幾千年來滋潤著整個南城市的土地,是南城市的母親。
素娥的故事在南城市是家喻戶曉的。
相傳很久以前,在江水的旁邊有一個不知名的小漁村。村裡有個漁夫,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這條不知名的江上捕魚。漁夫有個女兒,名叫素娥,年方一十六歲,長相極丑,可卻是遠近聞名的孝女。
一年春夏之間,兩岸連續大雨,洪水暴漲。江上濁浪滾滾,捲起一個個巨大的漩渦,洪水淹沒了灘涂。漁人盼大水又怕大水,漲了大水魚蝦多,但洪水洶湧危險大。素娥她爸望著混濁的江水,再也憋不住了,有道是"混水好抓魚",這是一年一度的漁汛,怎麼能錯過。他理出魚網,撐出小船,打算出江去捕魚。素娥望著滿天風雲,勸爹不要去。爹說抓魚日日有危險,只要小心就無事。素娥見爹硬要去,央求爹同去,好歹也有個照應。爹說女兒不識水性,去了給他添麻煩,一定不讓去。
爹去了,素娥在家不放心,時時盼、刻刻望,只望爹爹平平安安早回家。直到日中太陽過了西,還不見爹爹來吃飯。她跑到江堤上去望,但見江水茫茫,掀起層層惡浪,卻不見爹的漁船。素娥心裡不安了,她沿江向上遊走三里,轉身又朝下遊走六里,還沒見到爹。太陽快擱山頭了,素娥急得拚命叫:「爹爹,爹爹喂—」喊聲招來幾個她爹的夥伴,他們個個衣衫濕淋淋,大家見了素娥都嘆氣,說他們一起在張網,突然一個大浪,把她爹的小船推進漩渦,讓水沖走了。素娥一聽嚇出了魂靈,大叫一聲「爹爹」,拔腳朝下游追去。
天黑了,幾個漁家叔伯伴著她,一再勸她先回去,說她爹水性好,恐怕已在下游上岸,歇在別人屋裡,明天一定幫她找回來。素娥不見爹,怎麼肯回去,誰也勸不住。整整一夜,她在江邊來回哭叫,沒有一個鄉親不為她難受。
第二天村裡人給她送來吃的,她不吃。人們陪著她沿江找,找了三天,仍不見她爹。素娥沿江啼哭,哭了三天,眼淚哭幹了。村裡人又是勸,又是哄,想勸她回家。素娥說,不找到爹,死也不回家。她不吃不睡,沿江哭了七日七夜,哭得眼裡流出來的都是血。
第八天,素娥望著江水,忽見一個大浪托起一個黑團,好像她爹在跟水搏擊。素娥一陳驚喜,果然爹爹水性好,還在水裡游。她要救爹爹,幫他游上來,一聲呼喊,縱身向江水撲去。
"素娥跳進江水裡了--"人們呼天搶地,紛紛奔去搶救。但見江水滔滔,哪裡還有素娥的影子。
"天啊!好人為啥偏要遭這種噩運?"人們熱淚滿眶,圍著江堤怨皇天。
親不親,家鄉情,村裡人不忍心讓素娥父女葬身水底,分頭沿江尋找他們的遺體。
又過了三天,江面風平浪靜,江水清澈明亮,人們卻在下游十多里的江面上,看到一股江水在盤旋,隱隱約約好像有人在遊動。人們滿懷希望趕過去,果見一男一女,背貼著背,女的反剪雙手緊負著男的,原來正是素娥和她的父親。素娥雖然死了,但她卻能找回父親的屍首,把他負到江堤邊,人們都說這是她的孝心感動天。素娥的孝心感動了天,更感動了四周的鄉親,他們好生安葬了素娥父女,又在素娥跳水救爹的江邊造了廟,塑了她的像,還把漁村叫做素娥村,把這條江改名素娥江。每逢素娥救父這一日,素娥廟裡都要舉行盛大的廟會,許多人題詞送匾讚揚曹娥的孝行。
直到現在,素娥江不管水急潮猛,江水奔騰咆哮,一到素娥廟前面,立即變得無聲無息,彷彿愧對孝女,悄悄遁去,過了曹娥廟門口,才敢再發出響聲,真叫人嘆為奇迹。(改編自曹娥救父的傳說)
現在,江面平靜,可我知道在平靜的江面下隱藏著一股洶湧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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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還是2001年,新年的氣氛正在悄悄瀰漫。
馬上過年了,大家都在為過年忙碌著,寒冷的氣候絲毫沒有降低大家的熱情。
可公安局卻在這時候仍緊張地工作著,天啟告訴我他爸爸還沒放假,因為最近市裡出了幾起兒童失蹤案件。臨近過年,這個案件影響很大,過年時有安全隱患會導致在這個黃金時段的銷售額下降。市領導十分重視,責令公安局限期破案。
據說那些小孩都是在素娥江邊失蹤的,但警察在江的周圍進行大規模搜索卻沒有絲毫髮現。公安局也派了潛水員潛到水底尋找,也沒有發現失蹤小孩的任何蹤影。
他們彷彿人間蒸發,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人們紛紛傳說是江里的「水鬼」拖走了那些小孩,所以最近媽媽不許我出去,尤其不允許我去江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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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市的氣候偏溫,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會在第二天一早化了。
這天,我心不在焉地坐在課桌前,桌子上放了寒假作業,這只是裝樣子給媽媽看的,我關心的是窗外的雪。
早晨開始就從天上飄落下這些美麗的雪花,雖然不大,但已經足夠在地上積起一層。
據說這是南城市十年來最大的雪。
好想出去玩雪啊。
可是媽媽不允許。
吃好晚飯,我接到一個電話,是琦飛的,她讓我馬上下來,有好玩的事情。
我求了媽媽好久,她終於同意讓我出去一個小時。
我跑到樓下,琦飛已經等了好久了,我只好賠著笑臉,問她有什麼事。
琦飛說去了就知道。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她拉著我,向南城人民大橋走去。
她的小手暖暖的。
我家就在大橋腳下不遠處,可是琦飛現在去大橋有點奇怪。大橋周圍和素娥江兩岸都被封鎖了,不允許小孩子在沒有大人陪伴下靠近。因為失蹤事件沒有停止,至今已有五個小孩不見了蹤影。
琦飛並沒有直接走向大橋,而是沿著封鎖線一直走下去。雖然馬上過年了,可街上卻沒有多少人,可能大家都被素娥江水鬼的謠言嚇怕了吧。
最後,我們終於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鑽進了封鎖線。
「媽媽說不要靠近素娥江。」我對琦飛說。
「你怕拉。」琦飛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不屑。
「沒……沒有。」我不想在女孩子面前露出膽怯。
我們偷偷走下河堤,穿過蘆葦叢來到了河岸邊。
琦飛說:「你想知道為什麼最近老是有小孩在河邊失蹤嗎?」
「難道你知道?」我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有人會知道。」琦飛神秘地笑了笑。
她不知從哪裡拿出了兩根蠟燭,點燃了插在地上叫我看住千萬別讓蠟燭滅了。然後,她找來一根木棍,拿出一快白色帆布綁在上面,筆直插在地上,再從懷裡拿出三根香點燃了插在兩根蠟燭之間。
這似乎是某種儀式。
只見那香飄出的煙濃而不散,凝聚在帆布周圍,那帆布漸漸地劇烈地抖動起來。我有些奇怪,周圍的風並不是十分強烈啊。
帆布抖了一會兒漸漸安穩下來,改用飄的,在那濃煙里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人影。
琦飛說這是河神讓我趕緊拜了。
河神?
我有些奇怪,但我還是照琦飛的話做了,拜了一下。
那身影我看不清楚,但我大致看出河神長著魚的尾巴,人身魚尾不愧是河神啊,與人類就是不一樣。
咿呀。
那河神張嘴就發出一聲尖刺的叫聲。
接著也是「咿呀」一聲,不過是從琦飛的口中發出來的,我吃驚地望著她。
咿呀咿呀。
咿咿呀呀。
……
他們在哪咿呀個沒完,我在旁邊聽得糊裡糊塗。
最後還是那河神「咿呀」一聲咆哮,河水一個翻騰一個大浪打來猛地澆在我們頭上,把我都打濕了,而琦飛則一點事也沒有,只是有些生氣。
蠟燭被澆滅了,河神也消失了。
我埋怨地說:「琦飛,你跟那個河神說了什麼啊,怎麼有氣往我身上撒。」
「我只是問他知不知道那些失蹤小孩的去向,沒想到他不但不說,還責令我回去,說小孩子不要管這些事。我很生氣,就說他沒當好河神,不顧人的死活。他一生氣,就一個大浪打了過來,離開了。」
「那怎麼就淋到我。」
「當然啦。」琦飛笑了笑,「我有龍心骨嘛。」說著她拿出一個彎月型的一塊骨骸碎片。
「這是我爸爸給我防身用的。」
「不公平,我可沒防身的東西。」我抗議道,其實是有些羨慕。
「好嘛,別生氣拉,下次我去爸爸書房裡找找給你帶樣東西出來。爸爸書房裡有好多希奇古怪的東西的。」
「真的?」我驚喜道。
「恩。」琦飛,「我剛才那神語也是在爸爸書房裡偷學的。」
「喂,你們是誰,不許動!」一道手電筒光照了過來,我聽著這聲音有些熟悉。
那人走近了,看清了我們,說道:「原來是你們兩個頑皮鬼,這麼晚了怎麼跑到這來了,快給我回家去!」
我聽出來了,這低沉嚴肅的聲音是天啟的爸爸袁始民的。
被抓住了也沒辦法,我們只好乖乖地被送回家。
此刻我所擔心的是回去怎麼向我媽媽交代,已經兩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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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家無聊地過了幾天,我每天都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不管我睡多久,這種感覺一直存在,讓我很不舒服。
素娥江旁,小孩失蹤還在繼續,已經升至八個了。
這天,琦飛來到我家。
她微笑著向我媽媽問好,她的笑容很甜,任誰見了都很歡喜。而我媽媽卻有些不開心,她始終認為我們年紀這麼小,經常在一起不好。
琦飛進了我房間就讓我猜猜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
我這人一向很懶,就讓她快說。
她有些無趣,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黃色東西。她遞給我,我從這手感判斷出這東西是木製的,呈三角形。
「這東西有什麼用?」我掂了掂手中的東西。
「你別小瞧它,聽爸爸說它有驅鬼辟邪的功效,我可是偷偷拿出來的。」
「謝謝啊。」雖然我不覺得這東西有什麼用,但我還是非常謝謝琦飛,順手把它放入了口袋中。
我突然發現,拿上這個東西后,我身上那昏昏欲睡的感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