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後悔認識你，很高興有你

一路的奔波，馬車終在無憂谷停了下來。

小冷將已經虛弱到沒有一絲力氣的小九背了起來，我和安然跟在後面。

估摸著走了一個時辰，才看到不遠處一間茅屋，淡淡的葯香飄來，我才確定，那是羅玉的住處了。

「小冷，你跟在我們後面。」

我扭頭對他說道，曉得既然羅玉是神醫，多少是有些架子的，如果冒然讓他為小九治病，恐會將我們趕出去。

我和安然向前走，小冷跟在我們身後，看到一身雪白衣袍我向他伏了伏身「前輩。」

那人聽到聲響，沒有回頭，只是擺弄著手裡的藥罐子，說道「來這裡有何事？」

我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明知故問。

但為了小九，我頓了頓，頗為恭敬的說道「前輩是有名的神醫，治病救人那是不在話下，今天晚輩到此，自然是希望前輩能救我的朋友。」

「治病救人我是行，可你要我將一個快要死的人救活，是在逗我開心嗎？」

心裡咯噔了一下，似是沉入了冰谷一般。

連羅玉都說....

我不相信，小九一定會有救的。

我向他又行了一禮，艱難的說道「前輩，我求你看看他，或許看過之後會有轉機。」

白色衣袍向後一揮，示意我們離開。

怎麼能就這樣離開，好不容易找到這裡，又怎麼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

「前輩，你有沒有想要保護的人？就算失去了全部，也想要去保護的人？」

沒有等羅玉回話，我繼續說下去。

「我有，小九就是我想保護的人，就算沒有力量，我也想要保護他。」

我不再說話，等著羅玉答覆。

面上平平靜靜，可心裡卻已是驚濤駭浪，多希望，他會回頭，多希望他能救救小九。

「把人帶進來吧。」

溫潤的嗓音如同四月的春風落進我的心裡。

我聽到他說把人帶進來。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看著安然，安然激動的點頭。

是的了，他同意要救小九了。

快速將人放在床上，羅玉俯身為他把脈，那一直凝著沒有舒開的眉頭讓我提起的心不敢放下來。

將背角捏好，羅玉對著我輕搖頭，「他中毒已深，就算用藥石吊著也活不了多久了。」

「怎麼可能，你不是神醫嗎，怎麼會救不了！」安然惱怒的說道。

羅玉輕哼一聲，不屑地望了她一眼，「無知莽夫，神醫是人又不是仙，能救所有人嗎？他的毒已經開始腐蝕五臟六腑，你再用藥石吊著，除了浪費還是浪費。」

安然還欲再說什麼，我攔住了她，向羅玉鞠了一禮，道「前輩息怒，是我的朋友魯莽了，晚輩明白前輩的話，只是晚輩有一個請求，希望前輩能夠答應。」

聽得我這一番話，羅玉點了點頭，說道「什麼請求？」

「可否請前輩留我們幾日，我想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能過的安心些。」

羅玉望了我一點，點頭道「好，你們就待在這兒吧，好好和他說說話，他的日子不多了。」

羅玉說完便施施然出了門。

「小冷，你帶安然出去一會兒，我想和小九說說話。」

我在床邊坐下，看著一臉睡得安詳的小九，鼻子瞬間酸澀。

小冷沒再回話，他拉著安然就往門外走，其實也不用拉，安然一直都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今天突然會發脾氣，也是因為太擔心小九了。

屋內，只剩下我和小九。

輕輕撫了撫小九的臉頰，說道「小九，該醒了。」

蒼白如紙的臉上滑下一滴淚珠，閉著的眼睛緩緩睜了開來。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因為許久沒有說，小九的聲音顯得低沉又沙啞。

我將他輕輕扶起來，那枕頭放在他的背後，才說道「前幾日，在馬車裡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身上蓋著毯子。」

「那你怎麼確定就是我。」小九虛弱的對我笑笑。

「又不是傻子，當然去問了安然，她說自己一直在外面和小冷一起，沒有進去過。」

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說道「其實在你給我喂紅豆粥的時候，我已經有意識了，腦子裡一直回蕩的都是你每日對我說我們的過往。」

「小繁，我其實好想回家，好想讓一切重來，後悔過如果沒有遇見她，或許我還活蹦亂跳的站在你的面前，還會叫你肥豬。」

蒼白的手指揩去我眼角的淚珠，「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又怎麼能回頭呢？」

「小繁，以後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要哭，要笑，你知道我最討厭人哭的，還有安然那個臭丫頭，平時就知道欺負我，以後讓她改改性子，不然誰敢娶她。還有我喜歡吃桃花酥，以後每年來看我的時候，記得帶上一碟。」

如此令人痛心的遺言被他說的如同只是吃了一頓那般，如此的輕描淡寫。

眼淚似是不受控制一般，一直在流，抬手擦去還是會流出來，怎麼也擦不幹凈.....

我抱住小九搖著頭，假裝生氣道「我才不會去看你，不會給你帶桃花酥，也不會整理你的墳頭，讓它一直長草好了。」

說的是氣話，流的卻是傷心淚。

懷裡的人輕柔的拍拍我的肩膀，低聲笑道「臭小繁，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好心，算了算了，不與你計較了，我有些累了，要休息會兒，開飯的時候記得叫醒我。」

我沉默著點頭，慢慢的扶著他躺下，將背角捏好，我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狽，眼睛一定很紅很紅。

簡單的理了一下，開門就要出去，身後卻傳來輕柔又無力的聲音「小繁，不後悔認識你，很高興有你。」

手顫抖的將門關上，我又不爭氣的哭了。

什麼不後悔，什麼很高興有你。

這些話如果是你不在了，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