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匯合（下）

李越靖並不知道李思業和李重敬在重新審視自己，而且立刻向李承德、李秉坤詢問，為什麼會打起來了。

其實兩個人打起來的原因並不複雜，就是互相埋怨、互相指責，李承徳怪李秉坤將周軍引到了這個據點來，而李秉坤則譏笑李承德膽小，而且說自己早就建議了，趁早殺出據點突圍，但李思業、李重敬都沒有釆納。結果兩人越說越僵，再加上兩人本來就素有嫌隙，因此也就自然而然的打了起來。

聽完了兩人講說之後，李重敬又忍不住了，瞪著兩人，罵道：「你們兩個混蛋，還以為是在雲水城裡嗎？還嫌我們現在的情況不夠壞嗎？還要在這裡火拚，要是有勁打得話，就出去和周軍打去，至少還能拚死幾個敵人，總好過自相殘殺。」

到了這個時候，李承徳、李秉坤也都有些後悔了，因此都低著頭不說話，不過互相之間，都還有些不服不忿的樣子。

而李重敬又指著周圍的一圈人，罵道：「你們也是一群混蛋，他們兩個人開打，為什麼不勸一下，還要在一邊添油加火，剛才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是不是覺得只有他們兩人打還不夠，都想自相殘殺呢？」

其他人聽了，也都低頭不語。特別是剛才叫嚷喝釆最凶的人，頭也低得最下。但大多數人臉上一片木然，似乎這件事情根本與自己無關。

這時李思業也出來，道：「承徳、秉坤，你們都想一想，現在我們李家到了什麼時候，城破家亡，可能就只剩下我們這麼一些人了，我們的長輩，為了給我們贏得逃跑的時間，都在雲水城裡死守，如果讓這些長輩知道，你們現在自相殘殺，你們讓他們會怎麼想，因此我們不僅要努力的活下，努力突圍，而且以後還要重新復興李家，還要為我們的長輩報仇。現在只有團結一致，絕對不能夠自相殘殺。」

聽了李思業這一番話之後，有一些人也有些動容，而李承徳、李秉坤臉上的慚愧之色也更重了，但還是在超過半數的人仍然面無表情。而李越靖心裡也動了一動，隱隱約約也感覺到，在他們兩人這一場打鬥的背後，還隱藏著許多的不安定因素。

李思業又道：「好了，現在大家都散了吧，好好休息，準備突圍。」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突然開口道：「我們還殺得出去嗎？」

李思業怔了一怔，尋聲看去，說話的人叫李元茂，是三品低級，他的修鍊天賦在李氏一族的年輕一代中也還算不錯，但最著名的還是說話尖酸刻薄，冷嘲熱諷，是著名的毒蛇。什麼好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都會變味。

因此李思業也皺了皺眉，道：「元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元茂道：「業哥，我說的不對嗎？現在我們己經被周軍包圍，還能殺得出去嗎？就算是能殺出去，也就是你們幾個三品高級、四品的還有希望，我們這些人，還有二品、一品的人，都是當炮灰的命。」

李思業還沒說話，李承徳先忍不住了，轉過身來，一把抓住李元茂的衣襟，道：「元茂，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怕死嗎？」

李秉坤也湊了過來，道：「是啊，李元茂，平時就算了，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說風涼話，我可不會僥過你。」說著還在李元茂面前晃了晃拳頭，剛才兩人還大打出手，而這時卻意外的一致起來，如果是在平時，恐怕都有人會起鬨發笑了，只是現在誰都沒有這樣的心情。

李元茂也沒有反抗，道：「首先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認為我那一點說得不對，儘管反駁我；其次我就是說風涼話，也只是說一說，並沒有自相殘殺，你們有什麼資格說我。」

李承德、李秉坤被他這樣一說，也確得有些不得勁，李承德也把手鬆開了，兩人都退後了兩步。而這時李元茂又道：「就算是殺出了這裡，又能怎麼樣，雲水城己經被毀了，我們能夠到那裡去？想報仇，恐怕只是做夢，周國是中土大陸最強大的國家，洛家又是最強的門閥之一，而且又有九品高手坐鎮，雲水城在的時候，我們都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何況是現在，所以報仇什麼的，最好是想都別想。」

雖然眾人都知道，李元茂一向說話刻薄，平時沒人太當一回事，但在這個時候，也確實說動了不少人，因此也有不少人叫嚷了起來，「我們怎麼辦？」「我們還有活路嗎？」等等。而李思業、李重敬雖然想要說幾舌，但苦於找不出任何反駁他的道理來，也是無可奈何。

眼看著眾人的情緒又開始激化起來，而且這一次比李承德、李秉坤的打鬥更加難控制，李思業、李重敬的頭上也禁不住冒出了冷汗。

就在這時，李越靖踏前了一步，道：「各位，大家聽我說幾句好嗎？」

這個時候，李越靖己經基本明白了現在自己面臨的情況，因為現在眾人儘管逃出了雲水城，但又被困在這個據點裡，雖然有法陣的保護，但誰都知道，據點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因此現在眾人可以說是彈盡援絕，只能在據點裡等死。另外在這個時候基本可以確定，雲水城己經完了，眾人也都覺得就算是突出了據點的包圍，也沒有了希望，對前途也失去了信心。正是在這種範圍氣氛中，迷茫、失落、看不到希望，沒有前途，也讓眾人的情緒變得非常不穩定，也極易產生歇斯底里式的衝動來。現在如果不儘快將眾人的這種情緒穩定下來，不等殺出重圍，恐怕現在這一百多人就都會毀於內亂中。

聽李越靖這麼一說，眾人也都安靜了下來，聽李越靖說些什麼？而李思業、李重敬也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李越靖的身上，看他怎樣反駁李元茂，讓眾人重新鼓舞鬥志。

見眾人都不作聲了，李越靖才道：「各位，雖然剛才元茂說的話很不中聽,但我也承認，元荗說的都是實話。我們現在的處境確實是十分的危險，而且就算是突出了重圍，也確實是看不到任何前途。周國和洛家，也確實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想像抗爭的。」

眾人都以為李越靖會反駁李元茂說的話，包括李元茂自己在內，但誰也沒有想到，李越靖會坦然的承認，連李元茂都十分意外，一時也無話可說，而李思業、李重敬心裡更是涼了半截，要知道李越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還不如不讓他說話。

李越靖將眾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這些反應也都在他的預想當中，接著又道：「因此現在我們根本就不去想什麼報仇、復興李家的事情，只是看眼前怎樣能夠突出重圍，能夠活下去。不管怎麼樣，我們首先考慮的是，怎麼樣突出重圍，活下去。我想你們毎一個人都不想死吧。元茂，你想死嗎？」

李元茂道：「能活著，我當然也不想死，難道少主有辦法讓我們全都突圍出去嗎？」

李越靖淡淡一笑，道：「沒有。」

本來眾人的情緒稍提起了一點，被李越靖這一句「沒有」頓時又澆滅了。就連李元茂也怔了一怔，喃喃道：「那不是等於沒說嗎？」

李越靖又道：「能夠讓我們全都都突圍出去的辦法我沒有，最終突圍成功的人，也許只有一半，三分之一，甚致更少，也許只有一個人，也許一個都沒有。也許包括我自己，都會死在這次突圍中間。這些情況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但是我還是會選擇突圍，因為如果想活下去，這是唯一的辦法。」

頓了一頓，李越靖又道：「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向周軍投降，我不否認投降也有活命的機會，但在投降之後，你們的命運就不再掌握在自己手裡，你們就算不死，但也會成為囚徒，成為奴僕、成為苦力。因此怎樣選擇，甴你們自己決定，我並不阻攔，願意和我一起突圍的人留在外面，選擇投降的，可以回到屋子裡去，等我們殺出去之後，就可以向周軍投降。但那怕是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選擇突圍，因為我的命運，必須掌握在我自己手裡。你們自己選吧。」

這時李思業道：「你們知道嗎？少主在外面，本來是有可以輕鬆走脫的機會，但他還是選擇進來，和我們一起突圍，你們還有什麼可想的，我李思業將隨少主一起突圍。」

李重敬道：「還有我。」

李承徳和李秉坤互相看了一眼，也一起站了出來，道：「我們也算一個。」

李重敬點了點頭，道：「你們兩個混蛋，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揚頭又道：「元茂，你呢？」

李元茂道：「反正左右都是死，那就突圍吧，至少也能死個痛快。」

李重敬哼了一聲,道：「你小子嘴裡就是沒有好話。這筆帳我以後再和你箅，如果有以後的話。」

隨後其他人也都紛紛表示，願意選擇突圍，沒有人願意留下來選擇束手救擒，而眾人的士氣，也終於重新被激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