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紅樓有女初長成

「姑娘，姑娘，今晚就是你的及笄禮了，我方才偷偷聽到媽媽說今晚慕名而來的客官已經有近千人了，近千啊，媽媽的嘴都合不攏了。我聽到她說你是棵大搖錢樹，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所以，姑娘你快逃吧！」

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嘴裡嘰里呱啦的說著，急匆匆跑進了房間，因為跑得太急撞倒桌角，桌上的杯杯碗碗一通叮叮咚咚。她被撞的不輕，但匆忙的腳步沒停，可見她是真的著急。

這是一間少女的閨房，準確的說是紅樓里一間少女的閨房。

所謂紅樓，乃是洛陽城內最負盛名的一家妓院。正是大唐玄宗年間，民風開放促就了妓院生意的興隆，洛陽城內大大小小的妓院不下幾十家，但這家名為紅樓的妓院卻是這一行業的翹楚，同行只能望樓興嘆。

凡是來過紅樓的客官都這樣評論——富麗堂皇，堪比皇宮，美女如雲，堪比天宮。只是最華麗的妓院，終究還是一間妓院。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就是男客，當然還有床。

眼前的貴妃榻上一名俏麗的少女正慵懶的睡著，絲毫不為耳邊的聒噪吵到，甚至連眉頭都不曾動過一下。

少女一頭烏黑的長發肆意的散落，彎彎的柳葉眉不描自黛，長而濃密的眼睫毛輕輕攏在眼瞼，小巧的鼻襯著鵝蛋型的完美臉型越發的柔和，櫻唇一點紅艷艷水潤潤，真箇誘人想要一親芳澤。

「姑娘，姑娘！」一疊聲的高喊，聲聲在耳。

「桃子，別吵，讓我再睡會。什麼及笄禮啊，不用說的這樣含蓄，我懂得，今夜我可憐的處子之身就要被掛牌高價賣掉。」細而柔美的一把好嗓音，五分的甜蜜，三分的清脆，一分的慵懶，外帶一份的誘人，像黃鶯出谷，似清泉叮咚。

「姑娘，你知道還睡覺？」被叫做桃子的少女一頭薄汗，還是晚春的季節天不熱的。

「桃子，你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被掛牌賣掉的是我唉，不是你。」床上的少女似乎知道桃子要急哭了，無奈的起身，猶自伸個懶腰。

「不是的，是媽媽，她剛才偷偷交代了門房的二狗，說你是棵搖錢樹，無論如何要盯緊些不能讓你跑了。」桃子看著眼前美艷似桃李的臉，越發的著急。

「一早就告訴你了，媽媽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來來來，桃子，我們啊得過且過就好。」一把攬過桃子，少女這次索性要攜著桃子一併躺倒床上。

「姑娘！」被拉了個踉蹌，桃子的眼淚已經急出來了。

姑娘什麼都好，人生的極美，頭腦聰明，心地更是善良到不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是有一樣不好，凡事只要關己就隨遇而安，一點也不爭不怒。

但關於別人的事卻一定上心，而且總能化腐朽為神奇。這句話是姑娘王婆自誇的，但桃子一百個認同。畢竟從桃子記事到如今，如果沒有姑娘，哪能順利活到十四歲啊。所以，桃子眼裡姑娘就是天仙，專門來救苦救難的。

自己最最喜愛的姑娘今天就要被掛牌賣掉，想想平日見到的那些個急色的客官，桃子就覺得噁心，他們都配不上姑娘，不行，一定要姑娘逃走。

「姑娘，今天無論如何你要逃掉，逃到哪裡都好。」一把拉住姑娘的手臂，桃子似乎下定了必死的決心。

「好了，我又死不了。紅樓的姑娘都會有這麼一天，不用大呼小叫，更不用一幅英勇赴死的模樣。況且，我今天可是會隆重登台，桃子待會你就會看到什麼叫空前絕後。」被叫做姑娘的少女，依舊一幅無所謂的神態，甚至眼睛都不曾完全的睜開。

「哎喲，我這一進門就聽見誰在說什麼空前盛會啊？」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帶著七分誇張，兩分做作，一份的刺耳如疾風呼嘯而入。

「呵呵，媽媽來了。不知道媽媽今天可有什麼喜事，滿面生光啊。」少女堆起一個甜蜜度頗高的笑容，嗓音也因為刻意而甜蜜膩人。

「水兒啊，你的那個『賞花有禮』的主意還真是叫絕，到現在已經有五千兩白銀的進項了，而且這還僅僅是讓他們能夠晚上一睹你的芳容。」被稱作媽媽的女人說到銀子一張臉笑得更加燦爛，直蓋過黃燦燦一朵菊花。

沒錯，媽媽就是老鴇，紅樓的老鴇。

說起來媽媽不過四十一歲，但女人四十豆腐渣，而眼前這位媽媽更是餿掉的豆腐渣，身寬體胖，只是厚厚的脂肪也沒有撐開滿臉的褶子，只能用同樣厚厚的粉來遮掩。但媽媽逢人必須三分笑，這一笑粉就撲簌簌往下掉，場面堪比鵝毛大雪。

「媽媽，您放心，我說過今晚要您有過萬兩的進項，這才是開始。」眼睛只在媽媽的臉上停留了一秒，就淡淡的撇開，心裡再一次忍不住腹誹——笑臉都是可愛的，只是媽媽您一張下著大雪的臉還真是慘不忍睹。

「是是是。水兒向來是女諸葛。」面對搖錢樹，媽媽的笑容格外和藹，只是笑不由心，總讓人想到都是為了銀子。

「媽媽要沒什麼事，我要睡了。」懶散的躺下，被叫做水兒的少女一雙靈動的眸子就已經又被遮蓋。

「水兒，媽媽的寶貝女兒，你可不能再睡了，得梳洗打扮了，客人們可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你這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完就不早啦。」看著少女似乎真的要睡，媽媽登時想起來此行的目的，話說的著急，只是口氣卻帶著一切好商量的味道。

說起來都怪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幾乎長著翅膀平白飛來的五千兩銀子讓她不由得心花怒放，差點忘了正事。

「放心吧，媽媽，我心裡有數。沒別的事，媽媽您走好。不送。」眼睛都不曾睜開，水兒姑娘用甜死人的嗓音毫不客氣的送客。

「好的，媽媽馬上走。」這水兒容貌出眾且又技藝超群，加上腦袋聰明，總能給媽媽意外的驚喜，所以儘管懶散，媽媽對她也不太苛刻，此刻得了答覆，更是一百個滿意的走了。

「姑娘，你還對她笑，她可要把你當搖錢樹啊？」桃子一向心直口快，因此也挨了不少打，不是水兒護著，恐怕早就沒有小命，如今經過千錘百鍊已經知道忍，只是到底擔心姑娘，媽媽前腳一走後腳就又急急的提醒。

「桃子，明知道我們又能怎樣？」水兒姑娘櫻唇輕啟，無奈的起身看著比皇帝還急的太監桃子。

「不能怎麼樣。」半響，桃子很沒有底氣的回答。

「那就是了，乾脆一切聽天由命。」說完了這句話，水兒竟又倒頭去睡了。

「姑娘，姑娘！」桃子登時大急。

說起來，之所以會有今天的盛況，都怪姑娘自己出的餿主意。一個月前她教媽媽弄了個別出心裁的「花魁」大賽，姑娘當然毫無意外一舉奪魁。如今慕名而來的人幾乎撐破了紅樓，媽媽更把姑娘當成了搖錢樹，她看姑娘的眼神赤裸裸像在看一座金山。

但是，不行，無論如何得讓姑娘逃！老天爺，趕緊教教桃子，怎麼幫姑娘……桃子姑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陷入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