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繼續夜話
「師叔!」扣扣嘆氣,再嘆氣:「哎,你現在最該關心的,不是他們有沒有事,而是你自己有沒有事吧!」
「哦!」唐嫣然想想,再想想,終於一字一頓道:「對、啊、我、被、人、誣、陷、了!」
撲通~~扣扣腳底打滑,直接以頭撞地!
「師叔啊,這個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了~~」
「哎,可是他們不醒,我什麼也問不出來啊~~」人妖無限惆悵。
「師叔祖,您不妨試試這個!」司馬冷風突然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小瓷瓶:「此乃弟子自製的提神葯,不知是否管用。」
「提神葯?」唐嫣然猶疑地接過,打開瓶塞,剛要去嗅兩下,卻被司馬冷風慌忙攔住:「師叔不可!這……這……這葯只能用在暈過去的人身上,平常人若是聞了,只怕反會……會暈過去!」
「啊?」唐嫣然微微一怔,隨即將瓶子湊到一名少年的鼻尖下,只不過是剎那功夫,那少年竟打了個噴嚏,驚叫一聲坐了起來!
「咦,真的管用!」人妖如法炮製,第二名少年居然也驚醒過來。
「這……這……這……這是什麼?」兩名少年神情驚恐,臉色發白,指尖發顫地指著小瓷瓶。
「此乃小生獨制的提神葯。」司馬冷風很耐心的解釋成分:「其中有馬糞三兩、驢屎四兩、韭菜七兩、臭雞蛋取蛋部分黃八兩、大蒜一斤、臭豆腐兩塊、山西陳醋五勺……」
他說的詳詳細細明明白白,全然不顧在場之人的反映,尤其那兩名水靈靈的美少年,聽得面色更是煞白,拚命捂著嘴,連連擺手道:「停停,不許說了,不許再說!」
司馬冷風只好停下來,唐嫣然拍拍他的肩膀,道:「小風風,師叔祖以前錯看你了,原來你才是……最可怕的人!」
哎?什麼意思?大家都怎麼了?司馬冷風眨著那雙透亮的眼眸無辜地望著眾人。
「你……你抓我們來這裡來做什麼?」兩名粉衫少年好不容易回過神,卻發現唐嫣然笑的跟只狐狸似的,步步欺近。
「抓你們?」唐嫣然唇角的弧度擴散:「我不是你們教主么?」
「教主?就你?」一名少年不屑地哼聲道:「咱們教主可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永葆青春,世間無人可及,你看你,哪點像咱們教主?」
「哦?難道哥哥我不美么?」人妖又逼近幾步,面上的笑容更甚,一雙峨嵋淡掃輕如煙,兩汪明眸含水深似海,雙頰凝脂勝雪瑩若玉,腰身擺動,風情萬千,臨風揚袖,恣意風流,脈脈一笑,勾魂奪魄,那兩名少年竟完全看呆了!
「怎麼了?」唐嫣然悄悄湊近其中一人,在他耳邊呵氣如蘭:「好弟弟,怎麼不說話了?」
「你——」那少年興許是被他身上的熏香味給熏清醒了,驀然一震,道:「你你你……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哥哥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為何誣陷我?」人妖眨眨眼。
「哼!」兩人一昂首,很有骨氣的道:「你就算再勾引我們,我們也不會說!」
「這樣啊~~」人妖嫵媚嬌笑:「就算不說,哥哥我也知道,是你們那位大教主叫你們這麼做的是不是?」
「哼!」
「能不能告訴哥哥,你們的教主是誰,姓甚名誰?為何要如此害我?」人妖又歪頭問道。
「哼!」
「那……至少要告訴我,你們那教主在哪兒吧,人家也好去找他啊!」
「哼!」
哎!唐嫣然忽地幽幽一聲長嘆,一言不發,神情古怪地盯著他們看了許久許久,眼神又是不舍又是惋惜,那兩人不覺被他瞧得背脊微微滲涼,心頭髮毛:「你你你……看看看……什、什麼看!」
唐嫣然搖搖頭,一揮手道:「既然兩位弟弟不肯說,那便請回去吧!」
「啊?」
「哎?
這兩聲是扣扣跟宋揚發出的。
「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這兩聲是那兩個少年問的。
「……」
呃,司馬冷風沒有說話。
「你……要放了我們?」兩個少年傻傻的望著唐嫣然。
「是啊!」
「哼,我們走了,你可就什麼都查不出來了!」
「但你們什麼也不願說,我該怎麼辦呢?」唐嫣然聳聳肩,攤攤手:「莫非還要哥哥留你們下來吃飯?」
兩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同看向唐嫣然,唐嫣然笑的比春花還燦爛,兩人同時一點頭,足尖頓地,霎時如流星滑了開去,身形一閃,飛快衝出破廟,轉眼間消逝在夜幕之中。
「師叔!」扣扣上前拉住唐嫣然的袖子:「你什麼都沒問出來,幹嘛要放走他們?」
「哎,他們什麼也不說,師叔我又能如何呢?」
「可以把他們吊起來抽,不怕他們不招!嘿嘿……」小姑娘擺出一副最毒婦人心的表情。
「那樣太費事,不如直接毀容!哼哼……」宋揚奸詐的嘴臉原形畢露。
「不好不好,不如用徒兒這個提神葯,如果覺得藥力不夠強,徒兒還能再改進下!」
唐嫣然神秘地笑笑:「都不用這麼麻煩,我早已有了法子。」
三人直直看著他!
「諾~~我在他們身上下了一種葯……」
「葯?啊!我知道了,師叔你真壞,你定是在他們身上下了**對不對?這樣他們跑在半道上藥性發作,實在受不了只能回來找你……那個那個……嘿嘿……嘿嘿……」扣扣一臉猥瑣地笑容。
「錯!他肯定是下了烈性毒藥,藥性一旦發作,就會渾身劇痛,到時他們只有回來向他討解藥,那時候……哼哼……就讓他們跪在地上求饒!」宋揚陰狠地抽動嘴角。
「徒兒以為……」
「都不是!」唐嫣然打斷正待發表意見的司馬冷風:「我在他們身上抹了一點追形散,此葯帶有隱隱菊花清香,方圓千里之內,無論他們上了哪兒,都會無所遁形。」
「追形散?」扣扣訝然道:「我怎麼沒聞著氣味?師叔,您的鼻子真好使,簡直比我當年養的那條獵豹還好……」
「師父,您養過獵豹?」司馬冷風簡直敬佩極了。
「呃……那是一條老土狗的名字……」
「……」
唐嫣然手掌一翻,忽從衣袖內緩緩爬出一條小花蛇,尖尖的三角腦袋,身上花紋縱錯艷麗:「我自然聞不出那氣味,但是這條猛龍可以。」
「猛、猛龍?」小花蛇紅信吞吐伸縮,發著嘶嘶的吸氣聲,扣扣驚駭的連退數步。
「是啊,小扣扣的土狗能叫『獵豹』,為何師叔的小蛇不能喚做『猛龍』呢?」
「呵呵,呵呵,當然可以,師叔您自便!」
「哼,真是沒有創意!」宋揚一揚脖子:「如果是我,我就叫它……」
「什麼?」扣扣才不信這財迷能有多大想象力呢!
「金條!」
沉默。
夜更深了。
破廟終於安靜下來,火堆還在發著噼啪噼啪的木材爆裂聲。
不知為何,扣扣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一個翻身,她乾脆坐了起來,身畔的唐嫣然與宋揚彷彿已經熟睡,胸膛起伏,微微發出均勻的鼾聲,火光映著二人恬靜的睡顏,平和而溫暖,全然不復醒時的捉狹,扣扣一笑,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幸福,也很快樂,如果……當初真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闖蕩江湖,現在,或許會很寂寞吧?
寂寞~~
扣扣一手擱在膝蓋上支撐著腦袋,一手毫無目的的在地上亂畫,腦海中細細品味這兩個字。
關於寂寞,她已經體會的太多太多,生命最初的四個年頭,儘管還小,還不懂事,可她也知道一個人蹲在地上跟螞蟻玩是什麼滋味,摔倒了再怎麼哭都沒人理會是怎樣感受,躲在角落裡看著面無表情的人來人往是何等心情……
呵呵,已經不想再回到那種日子了啊~~
窗外星子閃爍,照亮一角夜幕,扣扣淡淡地嘆氣,收回思緒,略一轉眸,忽發現……少了一個人?
哎?她的小徒弟呢?莫非……在廟外?
躡手躡腳的起來,悄悄推開破門,探頭一張望,果然……一條修長地黑影在地上拉伸開來,竟顯得有些淡薄和……蕭索?
「徒弟……」小姑娘緩緩走近,在他身邊坐下:「在幹什麼呢?」
外面的風,還真是有些涼呀,扣扣忍不住縮了下肩膀。
司馬冷風立刻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然後靜靜地坐著,遙望星空,天際燦爛。
「師父,你看,那顆星美不美?」
「哪顆哪顆?」
「就是那顆!」
「哦~~好亮啊~~」
「師父,弟子小時候最喜歡這樣一個人看星星了。」
「為什麼?」
「因為……」
「嗯?」
「身邊的人再好,也終有一天會離去,只有那些星星,它們每夜都會這如此閃耀,始終不離不棄的守著你,即使有時候你看不見它們……」
「啊?」扣扣有點不大理解。
「師父,你小時候喜歡做些什麼呢?」
「嗯,我想想……」扣扣捧著臉蛋想了半天,忽然答非所問:「徒弟啊,你小時候……是不是也經常一個人?」
「是啊,弟子自從記事以來,便一直獨自生活,十二歲以前,我住在一座沒有名字的小山上,打獵為生,後來那山叫一個富商買下了,弟子無處落腳,只有四處流落……」
「那你的武功呢?誰教的?」扣扣驚訝地看著他。
「弟子的功夫乃是家傳,照著秘笈練習便可,不過……弟子剛習內功心法之時,因無人指點,差點走火入魔,幸虧得一偶爾路過的前輩高人相助,否則……否則弟子今日便不能站在師父您面前了。」
「哎,沒想到……你也挺慘的!」扣扣搖頭嘆息。
「慘?」司馬冷風展顏笑道:「弟子倒並不覺得,其實一個人的際遇如何,與他的心境也有關係,若能放開胸懷學著欣然接受,世間又有什麼事可以讓自己不開心?」
他一笑,如素蓮般明凈純粹,風清雲淡,彷彿心頭不染纖塵,遺世而立。
扣扣獃獃地望了他片刻,忽然覺得自己那些煩惱似乎都是多餘的,於是也學著明朗地笑起來:「其實你以後大可以喚我扣扣,師父師父的,都被叫老了!」
「這怎使得?弟子萬不敢對師父如此無禮!」
「這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說,人的際遇要看心境,收徒拜師又何嘗不是如此?」扣扣說道:「只要你心中認我是師父,怎樣稱呼都無所謂!」
「這……」
「哎呀,行啦,為師決定了,今後你就叫我扣扣,我呢……嗯,我喚你司馬大哥!」
「這……」
「司馬大哥?」
「師……扣扣……」司馬冷風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喲,你們師徒的感情,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橫空降世,宋揚一臉揶揄地倚在門口,面上三分嘲弄,七分……呃,扣扣沒讀懂他這算什麼表情。
小姑娘一轉首,剛要回敬一番,忽見夜空中一道粉色的影子疾速飛撲進自己懷中,然後不停地蹭啊蹭~~
「小扣扣,你怎麼可以這樣!」人妖終於把臉抬了起來,一張美艷的面龐充滿凄婉哀怨,標準的絕世怨婦狀:「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拋棄師叔,師叔好傷心啊!」
「師、師叔……」
「你竟然在這月高風黑的夜晚,跟一個男人花前月下親親我我你儂我儂攜手遙看燦爛星際……嗚嗚嗚,你真是太絕情,太狠心了……」
「師叔,您的文采最近又長進不少啊!」扣扣言不由衷地表揚。
可惜都用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