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返魂迷香
笑罷,兩人起身朝那胡壯士走去,才走幾步,江帆的臉色陡然一變,只見他咻地一轉,慌忙便沖了出去,勢如一陣急驚風,瞬間沒了蹤影,扣扣一怔,悄聲問唐嫣然:「三師叔,這人怎麼了?」
「你說呢?」唐嫣然好笑的道:「一個人連飲這麼多酒,就算不醉死也該漲死了。」
「啊?」
「笨哪!」宋揚恨不得過去一巴掌拍醒她的腦袋:「這小子去茅房了啊!」
「哦!」扣扣還是不明白,又問:「可為什麼我徒弟就跟沒事人一樣呢?」
宋揚自然不知道箇中原因,於是裝作沒聽到,低下頭研究桌上的裂縫,忽而大為驚訝道:「哎呀,這不是上好的梨花木嘛!」
此時司馬冷風已背對著他們在胡壯士的桌邊坐下,二人客套幾句,似在等江帆。
「小扣扣,你瞧!」唐嫣然水蔥似的指尖輕輕一指司馬冷風的後背:「看看有什麼特別的?」
「唔……」扣扣美眸張望半天,終於道:「好像衣服有點濕……」
「可不就是!」唐嫣然緊緊貼著她,咸豬手牢牢霸佔小姑娘的柔軟纖腰,道:「你那小徒弟倒也有些本事,他一邊喝酒,一邊用內力將酒從後背的毛孔逼出,再運功烘乾衣裳……」
「這、這樣也行?」扣扣托著下巴,簡直驚奇極了:「我徒弟竟有這麼厲害?」
「你才知道?」唐嫣然忽又轉眸笑道:「可是小扣扣不準愛上他哦,小扣扣是師叔我一個人的!」
「呵呵,呵呵,承蒙師叔青睞,幸何如之。」小姑娘咬文嚼字。
不一會兒功夫江帆又回來了,臉上帶著一絲羞郝,紅暈染滿雙頰,俏生生的模樣比許多漂亮女孩子都更加惹人喜愛,待他在胡壯士與司馬冷風身邊坐定后,小二又前前後後扛出三十來壇酒,那胡壯士一挽衣袖,嗓門如洪鐘:「你們兩個娃兒倒也有點酒量,來來來,再與我鬥上一回!」
三人各捧酒罈又喝了起來,唐嫣然不覺搖頭嘆息:「哎,如此美酒,竟這般糟蹋!」感慨罷,命小二送上茶水,扣扣早已腹中飢餓,剛要點菜,卻被財迷搶了個先:「小二,三碗陽春麵!」
「三、三碗陽春麵?」小二看著穿著體面的三人發楞。
「怎麼,區區陽春麵都做不來?」宋揚冷冷道。
「那……倒也不是……請問,幾位客官可還要些別的?咱林家酒鋪除了酒出名,拿手的還有……」
「不用了,就三碗陽春麵!」宋揚斬釘截鐵。
小二還想再試圖推銷一下,無奈宋揚的周身似乎隱隱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壓迫力,把他的話全給頂了回去。
三碗陽春麵?扣扣當然不樂意了,小手往桌子上一拍,大聲道:「我們又不是沒銀子,為什麼要吃陽春麵?」
「因為便宜。」宋揚回答的很直接。
「為什麼在你那天香閣就非要點十七八樣菜,在這裡就不行?」
「因為天香閣是我的!」所以賺的銀子也是我的!
「為什麼不給我徒弟點?」
「他喝酒早撐飽了!」
「不行,不行,一碗面我吃不飽!」小姑娘開始撒潑。
「小二,她那碗再多放一把蔥花。」
「不要不要,我要吃肉!」
宋揚嘆口氣,看了她的胸部一眼,彷彿給予天大恩賜似的說:「好吧,看在你還在長身體的份上,小二,再多加一個荷包蛋!」
「不要……我……」
「就這樣決定,沒得商量!」
扣扣癟著嘴,無比怨憤:「我要兩個!」
「不行!」
「三師叔~~」扣扣立即拉著唐嫣然的衣袖,扯啊扯:「師叔,我要吃肉!」
唐嫣然笑呵呵地道:「扣扣乖,先隨便吃點,一會兒你那小徒弟若贏了比賽,咱們吃什麼都不要錢,隨你挑,啊?」
「哼!」扣扣皺著小鼻子。
「小二,還不快去!」宋揚白了眼一邊發獃的小二,小二納悶呀,區區一個管家居然能管著自家夫人,這夫人又管自個兒相公叫師叔,那護衛竟又是夫人的徒弟……這……什麼跟什麼啊!
「小二,蔥花記得多放,雞蛋挑個最大的,如果是雙黃最好!」扣扣在他身後叫喚。
場上三人還在一個勁兒的灌著酒,他們每多喝一壇,圍觀之人便會爆發出一陣掌聲與哄叫,掌柜的站在林大為身旁,不由眉頭緊鎖:「老闆,再這樣喝下去會不會有問題?」
林大為笑的眉眼都擠成了一坨:「沒關係沒關係,叫他們喝,接著喝,喝的越多越妙!」今兒他可算是賺大發了,想必老爹在天之靈,也會感動的老淚縱橫吧?
「可是老闆……酒快沒了……」掌柜搓著手。
「什麼?沒了?」
「對啊,若照這般喝法,只怕一會兒酒沒了這三人都還未醉,到時如果沒人輸,也就沒人付帳了!」
「啊啊!」林大為這才想了起來,臉色一緊,忙結結巴巴問:「這、這可如何是好?」
「想辦法叫他們輸!」
「怎麼做?」
「下藥!」掌柜的雙目四下環顧,見無人注意,偷偷從袖中掏出一小包東西:「老闆,這就是江湖中最常見的雞鳴五鼓返魂香,咱們將它下在酒中,不怕他們不醉!」
「這、這不大好吧?」林大為一邊說著,一邊顫顫巍巍地接過:「你連這也準備好了?」
「呵呵,呵呵,我老鄭辦事,自然要準備周全,確保萬無一失。」掌柜的得意極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大好!」林大為的麵皮有點發白:「我、我怕!我不敢!」
掌柜的傻傻的看著自家老闆,又傻傻的說道:「但是……老闆,你已經開始……下藥了……」
「啊?啊!」林大為低頭一瞧,自己正拿著一包葯往酒罈里灑的歡呢,只是指尖稍稍發抖,好些藥粉灑在了外邊:「天、天哪!我、我、我……我怎麼會做這種事?」他彷彿驚呆了,忍不住尖叫起來!
掌柜忙捂著他的嘴,幸好周圍人的注意力都只放在司馬冷風他們身上,無人發現他二人正在干著一件極其齷齪的事情,長長吁口氣,他嘆道:「哎,老闆,這種事其實也沒什麼,多做兩次就習慣了,您瞧您,這都浪費了好些,還是換我來吧!」穩穩地從林大為手中奪過藥包,又穩穩地往另一壇酒中灑去。
林大為更為驚訝了:「老鄭,莫非你以前經常做這種事?」
「笑話!」老鄭灑完葯,一拍胸脯,豪情萬丈的追憶往昔:「想我鄭通當年闖蕩江湖之時,縱橫三山五嶽,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沒有做過,下點區區**又算什麼?」
「那……那你殺過人沒有?」林大為的聲音也開始發抖了。
「殺人?」老鄭又嘆氣:「老闆,咱們江湖人最大的本事不是殺人,而是保證自己如何不被人殺!」
「有、有道理!」林大為顫顫地拍下他的肩膀:「老鄭,對不住,我以往太小看你了!」
三十多壇酒果然很快就被喝的一乾二淨,小二又將最後十壇也捧了上來,期間江帆又往茅房跑了一趟,那胡壯士跑了三回,唯有司馬冷風一直好端端坐著,圍觀者無不嘖嘖稱奇。
胡壯士心急,打茅房回來后見桌上又擺了酒,忙不迭的拍開封泥就往嘴裡倒,咕嘟灌了幾口,突然大聲叫道:「奶奶個熊,這酒可比剛才的醇多了,怎麼到這會兒才上來!」說完又是一陣猛灌。
這時江帆與司馬冷風才剛拍開封泥,二人喝了幾口,眸中似乎悄悄劃過一絲精光,江帆才要說些什麼,卻見那胡壯士啪地放下酒罈,聽聲音,壇中似已空了,他驀然仰天長嘯幾聲,贊道:「蘇東坡說的好,花間一壺酒,對影成三人,哈哈哈,好酒、好酒!」
眾人紛紛拿衣袖抹汗!李太白的名句,與蘇大學士何干?
撲通!還沒等大伙兒擦乾汗,那胡壯士竟突然一頭重重栽倒在桌上,狀似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事出猝然,眾人無不駭了一跳,但瞧他肩膀很有規律的一縮一放,氣息勻稱,料想不過是醉過去了,倒也沒有多大起疑。
司馬冷風與江帆二人仍在喝著,他們喝罷一壇又一壇,渾如無事人一般,林大為跟那鄭掌柜不覺越看越驚奇,越看越害怕,忍不住面面相覷。
直到最後十壇酒喝盡了,江帆才微微淺笑,說道:「老闆,你這酒確實不錯。」
林大為雙手攏在衣袖裡走了過來,一臉陪笑道:「客官的酒量才真是不錯。」
「可惜……」江帆搖頭嘆息:「就是雞鳴五鼓返魂香放的太多了!」
「啊?」林大為的腿登時一軟,趕忙裝著毫不之情,勉強幹笑:「這位公子真是說笑了,這、這什麼雞什麼香的……乃是何物?」
「哼!」
「老闆!」司馬冷風也開口了:「小生有個建議,不知老闆可願聽?」
「公……公公……公子請說……」林大為的舌頭都已經打結。
「下次若再使葯,記得千萬別放過期的了。」司馬冷風的笑容簡直比三月春風還要熏人慾醉:「這樣會失效。」
「失效?總么會,這姓胡的不是……」啊呀呀,自己怎麼說漏嘴了!林大為急慌慌地掩著嘴,眨著一雙狀似無辜卻沒擦乾淨眼屎的眸子,試圖挽回局面,可惜話已出口……
哦~~在場之人異口同聲的唏噓,然後又起刷刷的指著林大為:「你好卑鄙!」
「我、我、我沒有……」可憐林大老闆的辯駁聲比蚊子叫還要輕,他求救似的回頭望向鄭掌柜……哎?人呢?
「這人實在太無恥了,居然想搞黑幕!」
「媽的!老子最恨人家做偷雞摸狗的下三濫事情!」
「扁他!」
「一磚拍倒!」
「……」
三個當事人倒並未多言語——其中一個還在跟蘇大學士討論詩詞歌賦,一干圍觀者卻氣不打一處來,各個摩拳擦掌,義憤填膺,剎那間,林家酒鋪破椅子與爛桌子齊飛,叫罵聲和討饒聲共舞,好不熱鬧!
當扣扣他們從混亂的人群中擠出來時,身後的林家酒鋪已幾乎要被鬧垮了,獨剩林大為的哀嚎:「一失足成千古恨~~人不能做壞事~~這是血淋淋的教訓啊!」
江帆酒逢對手,似乎格外高興,不由急切地向司馬冷風道:「司馬兄,咱們換個地方再喝!」
啊?還喝?也不怕撐破你的肚皮!
扣扣耷拉著小腦袋:「咱們能不能不喝酒,光吃點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