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師尊,你是不是偷偷跟蹤我?
大殿之中爭論不斷,起初只是言語辯駁,到最後卻是越發激烈,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用全武行的模樣。
趙佶端坐正位一言不發,只靜靜的觀看著下方的一切。自始自終,其神色都毫無變化,彷彿局外人一般。
當然,還有兩人同樣沒有下場,一個便是文臣之首,宰相章惇,另一個便是九皇子趙佖,其他三位王爺盡都以其為首。
「咳咳……」見得場中的爭論愈演愈烈,章惇知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否則萬一引得官家震怒,反而會弄巧成拙。輕咳一聲,打斷眾人道,
「諸位都安靜一下,這裡是宮中,陛下面前如此喧嘩吵鬧,成何體統?」
聽得此話,場中瞬間變得安靜。尤其是看到主位上陛下那副古井不波,看不出喜怒的表情,更是無所適從,再也不敢多言了。
趙佶微微掃了章惇一眼,不禁有些感慨。這老傢伙著實機警,眼看不對,立刻出言阻止了雙方,根本不給他留下借題發作的機會。
章惇自是察覺到趙佶對他的打量,不過,卻是並沒有揭破,反而恭敬行禮道:
「此事干係重大,臣等雖然極力反對,卻也盡都是秉持忠義之心,絕非為了私利。如此,還望陛下能夠明察。」
「嗯。」趙佶點點頭,神色仍然沒有絲毫變化,轉而看向陳王趙佖。後者心領神會,及時回道,
「臣也願意相信章相等人的忠直,絕非那等為了私利而仗勢欺主之輩。陛下既為天子,自然見識廣博,思慮深遠,所言所行自有道理,身為臣子,臣與幾位王弟絕對遵從陛下的旨意。便是刀山火海,臣等也絕無二話。」
「愚忠。」
不只是章惇,在場幾乎所有的官員盡都被趙佖這夾槍帶棒的嘲諷之言氣的不清,有人忍不住,立刻質問道,
「我等輔助陛下治理天下,自然是要及時查漏補缺,豈可坐視錯誤而置之不理。如此,豈不是尸位素餐?」
「愚忠也是忠,再者說,陛下乃真龍天子,明見萬里,燭照天下,做出的決定又豈是你我這等凡俗之人可以置喙的?」趙佖冷笑一聲,話鋒卻忽然一轉道,
「或者說,諸位自覺見識不凡,連陛下也難以企及?」
「你……你這分明是狡辯……」
「好了……」未等那官員再說下去,趙佶卻是突然開口了,瞬間打斷了對方。頓了頓,這才緩緩說道,
「王兄如此肺腑忠言,朕心中甚慰。至於諸位卿家,所提之意見自是出自公心,朕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陛下聖明。」
眾官員聽得此話,頓時心中感動,陛下還是明智的,能夠理解他們的想法。
所謂的真龍天子,其實不過是尊稱,又有誰會真的那麼認為?若是陛下當真了,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那才真的要遭。
「至於今日朝堂之上頒下的聖旨,朕仔細思量,確實有些不妥。既如此,衛王,蔡王以及定王三位王弟,你等依舊恪守原職,就不用參議政事了。」
「皇兄……」眼看到手的機會就這麼飛了,趙偲頓時一急,正想分辨,忽然感覺腰間一緊,卻是自己的哥哥趙俁制止了他,
「陛下聖明,臣弟等人沒有意見,願遵從旨意。」
趙佶遞給對方一個欣慰的眼神,隨即再次轉向章惇,平靜問道:
「如此,章相可覺得滿意否?」
「臣……」
章惇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陛下這哪裡是接受建議,分明是聲東擊西,討價還價,刻意將九皇子趙佖進入樞府的旨意給忽略了,偏偏還要擺出一副被逼無奈,只得妥協的神情。
這讓他怎麼辦?
身為一國之君,都如此和顏悅色,甚至是有些低聲下氣了,做臣子的難道還要不依不饒?也太不將陛下當一回事了。
更頭疼的是,陛下的四道冊封中,就數九皇子進入樞府這一條最為關鍵,是屬於原則性的問題,絕不該同意的。
「陛下……」有人同樣察覺到不妥正打算提醒,卻被趙佶驀然沉聲打斷,
「怎麼,難道朕這天子真的這般不堪,頒下的聖旨形同兒戲,沒有半點天威?」
「陛下息怒,臣等絕無此意。」
見得趙佶發怒,章惇立刻出言解釋,額頭之上更是隱隱滲出冷汗。身為一國宰相,他是文官之首,站的位置不同,眼光自不是他人能比。
若是陛下於百官鬧得過僵,甚至敵對,那麼,這大宋天下就別再想太平了,出亂子是早晚的事。
「好了,事情就這樣吧。這麼長時間下來,眾位卿家也乏了,各自回去休息吧。」趙佶擺了擺手,神色中透出一絲不耐煩。
「臣……臣等告退。」
章惇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無奈的嘆了口氣。其他眾位官員見此,也不得不咬牙認下。至於心中怎麼想,以後怎麼應對,只能從長計議了。
片刻之後,所有的人盡都退去,大殿之中只剩下趙佶與張延的身影。不同於神色從容的趙佶,此時的張延顯然心有疑慮,忍不住道:
「陛下容稟,小的認為,那些人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妥協的,定然還會想其他辦法逼迫陛下收回成命。」
「不急,慢慢來。朕早已立於不敗之地,任憑他們如何折騰,最終的結果也不會變。」趙佶笑了笑,再次提醒道,
「監視的事情依然不能放鬆,有什麼情況及時上報。」
「小的遵旨。」
……
「君臣之間的博弈,文武之間的博弈算是真正開始了,但願不要鬧得太大。否則,最終受損的,依然是整個大宋天下。」
楚府,此時的楚峰正站立在院子里,望著皇城的方向喃喃自語。卻在此時,一道流光驟然浮現在天際,向著他急速飛來。
「紙鶴傳訊!」
楚峰伸手一招,將那紙鶴攝入手中。打開之後方才明了,是茅山劉混康送來的信件。其中只提到了一件事,便是中原道門與佛門已經聯手,開始大規模清掃叛逆之事。
「汴京,杭州,潭州甚至還有太原,嘖嘖,真是事不單行。四處蜉蝣寺的勢力區域同時出手,這是要翻天的節奏!」
「他們做的這麼激進,就不怕力量不足,損失太大嗎?」紫光閃爍,小紫出現在肩頭,嬌聲詢問道。
「你太小看佛道兩門的力量了。」楚峰微微搖頭,
「佛道涉及信仰,幾乎囊括了天下九成九的百姓。整個中原的佛寺道觀更是如過江之鯽,數之不盡。單是一方的力量就已經足以翻天覆地,更別說二者聯合在一起。」
頓了頓,接著又道,
「只是,這一次佛門竟能夠如此果斷的割肉,究竟是什麼原因?是誰能夠有這麼大的威望和魄力?」
「可能是佛門中那些隱世的大德高僧!」小紫猜測道。
「不可能。」楚峰迴答的極為果斷,分析道,
「劉混康傳來的書信中提到,這一次佛門負責此事的領導者是靈隱寺的玄塵大師,確實是一位威望極高的大禪師。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同時指揮四洲,這可是幾乎囊括了整個中原佛門的力量。」
「會是誰呢,竟然具備如此大的號召力?」
說到這裡,其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腦海中念頭急速飛轉,思索著可能存在的對象。卻在此時,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忽然傳來,打斷了他的沉思。
轉頭一看,不是陸若蘭還會是誰?
「是你啊,這幾天可沒見你的身影,跑哪裡去了?」
「弟子想念祖母,故而抽空回了一趟杭州。」陸若蘭嬉笑著,提了提手中的包裹,接著道,
「這不,還特意給師尊您老人家帶了禮物回來。」
「老人家!」楚峰不禁無語,他這具身體可是貨真價實的小鮮肉,哪裡老了。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調皮,得找個時間收拾一下。
「杭州城我再熟悉不過,能有什麼新鮮的?」
「嘻嘻,師尊雖然生於杭州,長於杭州,但是,也不一定識得所有的好東西。最起碼,以師尊以前的身份定然見不到此物。」陸若蘭嬉笑著,隨即放下包裹,緩緩打開,卻是一隻半尺高下的竹筒,打磨的異常精緻。
「茶葉!」
僅僅瞬間,楚峰便問到了一絲淡淡的幽香。不過,從茶葉的味道判斷,其定然不是熟悉的龍井,反倒像是某種不知名的野茶。
陸若蘭也不解釋,玉手輕輕揭開竹筒的蓋子,霎時間,清香瀰漫而出,令人聞之欲醉。
「好茶,竟然帶了一絲靈氣,殊為難得。」楚峰笑了笑,追問道,
「還真讓你說准了,我確實不知道這茶葉的出處,哪裡來的?」
「弟子先為師尊沏上一壺,這期間,您不妨猜猜看?」陸若蘭狡黠一笑,卻是賣了個關子,轉身向著房間內走去。
楚峰不禁搖頭,這丫頭玩心真大,什麼事都喜歡兜圈子。不過,他對杭州可不是一般的了解,內世界中更是杭州之主,什麼東西能夠瞞得住他?
客廳中,
楚峰在諸位坐下,至於陸若蘭,正在一旁忙碌不停。
宋人喝茶極為講究,程序繁瑣,眼下更是以點茶為主,想要喝上一杯茶水卻是急不得,需要等上不短的時間。
當然,這也只是上流殷實人家才會講究的事情,普通人沒那麼多的麻煩事。
看陸若蘭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倒是足以說明,其從小跟著祖母也不只是吃齋念佛,其他的東西也學到不少。
「主人,我發現了一件奇事。」驀地,肩膀處的小紫忽然低聲提醒了一句,似是覺得說不來不好,故而只是暗中傳音。
「哦?」楚峰怔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向對方。
「您這位弟子的修為又提升了,已經結丹成功。而且,不知為何,總感覺她的法力屬性也有些不同,似乎越來越趨向於佛門。」
「有這樣的事?」
楚峰不禁皺眉,雙目之中瞬間泛起紫色光華,再次看向陸若蘭。此時的對方依舊忙碌著,似是感應到他的注視,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師尊,您這是?」
「沒事,忙你的。」眼中的紫光極速隱去,楚峰擺了擺手道。
「哦。」陸若蘭乖巧的低下頭,繼續忙碌著,不過,其一雙明眸卻是隱隱亮起一絲異色,一閃而逝。
「確實與佛門有些相似,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可能是她本來就精通佛法的緣故,參悟之時,難免借鑒了其中的真意,結果,練就了一身似道似佛的法力。況且,素女輪迴功本就涉及輪迴之道,與佛門真意暗合,也可能是其中的原因之一。」頓了頓,小紫又道,
「雖然不合適,不過,待會還是為她檢查一下吧,免得最終走入歧途。畢竟,她提升的速度太快了,有些不可思議。而且,佛道兩門的修行之法雖有相似之處,不同之處卻是更多,同時兼具會增加走火入魔的可能。」
不一會,陸若蘭那裡終於結束,親手端著茶碗走近前來,嬌笑道:
「怎麼樣,師尊,這麼長時間過去,可有猜出這茶葉的出處?」
「茶葉的品質這麼高,竟帶著一絲靈氣。那麼,此茶定然是出自靈脈附近。」
「然後呢?」陸若蘭點點頭,接著追問。
「裝茶的竹筒之上,隱隱可以聞到一絲殘留的檀香,顯然是什麼時候沾染上的。由此可見,定然與佛寺有關。」
「還……還有呢?」聽到這裡,陸若蘭神色不禁變了變,有些結巴的問道。
「老太太信仰佛祖,既然你回去了,難免會陪同其燒香拜佛。那麼,這茶葉定然是來自於某一處佛寺。至於具體是哪個,不妨讓我猜一下。」見得陸若蘭越發不自然的神色,楚峰不禁笑了笑道,
「靈隱寺?」
「師……師尊,你該不會是跟蹤我吧,怎麼一次就猜中了?」陸若蘭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事情那麼多,哪有閑工夫去跟蹤你?」
楚峰笑罵了一句,若真的那麼做了,豈不是成了變態?跟蹤狂魔?
好吧,這種事情他確實經常干,但是,對象都是敵人,可不是女徒弟。
「可是,師尊一直都很閑啊,連我大哥都時常羨慕呢。」
「……」
楚峰不禁無語的看著對方,你是專門來打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