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不能解釋
可她不能解釋,她要留在神沐堂,就算不能扭轉乾坤,至少她能尋著機會跟那個老不死的同歸於盡!
「蘇若離。」龍辰軒止步,冷冷看著對面女子,「如果可以選擇,朕情願從一開始,便未遇見你。」
龍辰軒兀突轉身,「別再讓朕看見你。」
「如你所願。」蘇若離動了動唇,音落一刻,淚水橫溢。
沒有看到蘇若離的淚水,龍辰軒只默默前行。
風起,有冰涼的東西滑過臉頰,龍辰軒好似聽到胸口『砰』的一聲。
是心碎的聲音……
天已大亮,金色陽光撫照在身上,衣服變的溫暖,心卻寒涼。
蘇若離抹掉眼淚,朝前行進的腳步如同灌鉛,她負重前行,每走一步都似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腳印。
自驛館向南域方向,是一大片荒蕪草原,春末夏初雜草瘋長,鬱鬱蔥蔥。
蘇若離的身子幾乎被這片充滿生機的草原淹沒,她以為這應該是她自重生以來,最糟糕的時候。
可原來還有更糟糕的。
當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時,蘇若離只覺呼吸驟停,她下意識停下腳步,單手狠狠捂住胸口!
下一秒,她想逃!
可沈醉沒有給她機會。
「就這麼不想見到為師嗎?」沈醉的聲音依舊那麼好聽,清絕如檐前滴水,如雨打芭蕉,卻透著難以言喻的悲涼。
蘇若離慢慢轉回身,抬起頭。
陽光逆照,落在沈醉身上綻放出數道金光,她很努力想要看清沈醉的容顏,卻如何也分辨不清。
直到沈醉一步步走過來,那張面容方才無比清晰的顯露在她眼前。
灰死的心突然躁動,蘇若離想開口,卻無力啟唇。
「為什麼不早說?」沈醉停在蘇若離面前,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溢出一絲悲傷。
「師傅……」蘇若離臉色慘白,唇瓣顫抖。
曾幾何時,她無數次幻想當面揭穿沈醉的情景,她一直以為那應該是她最痛快的時候,可她現在只想慟哭。
「為師……為師的確……是用『神醉』結束了紫煙的性命,這件事除了炎冥為師沒告訴任何人,你是怎麼知道的?」跟蘇若離一樣,沈醉很想知道答案。
他把聲音掌握的很好,平靜的好似碧水湖面,沒有一絲漣漪。
偏偏蘇若離卻聽出這聲音中蘊含的苦澀跟無奈。
「大師姐一定要死嗎?」蘇若離抬起頭,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這句話她憋在心裡三年,終於在此時此刻問出口,卻忽然覺得沒了底氣。
沈醉噎喉,臉色些許蒼白,「為師有她與龍皓北欲擁兵屠戮國師府的證據,為師……親眼看到紫煙埋在國師府內的火藥,還有她留給為師的那壺酒里,摻有劇毒。」
「不可能!大師姐不會那麼做!」自己有沒有做過,蘇若離比誰都清楚。
「如果沒有確鑿證據,你覺得為師為什麼要對紫煙……為師心痛,卻未後悔。」沈醉紅了眼眶,薄唇微微顫抖,「你……因為紫煙的事怨恨為師,為師沒有怨言,可你不該……」
蘇若離垂眸,淚如雨下。
倏然,寒光乍現!
沈醉自腰間抽出袖雪劍,遞向蘇若離,「你若想替紫煙報仇,這是機會。」
看到袖雪劍的那一刻,蘇若離猛然抬頭,「師傅!」
「為師不會還手。」清絕容顏無波無瀾,沈醉不再開口,只靜靜端著袖雪劍,默默注視自己的徒弟,他這一生唯一動心的女子。
「不……師傅我不要……」蘇若離泣不成聲,畏懼般後退,身體跌坐在草叢裡,眼睛乞求般看向沈醉。
當初她有多想報仇,現在她就有多想忘記這仇恨,她想回到師傅身邊,跟以前一樣圍繞在沈醉膝下!
「你不想讓紫煙白死,最好的方法不是殺了為師?」沈醉向前一步,有些逼迫似的遞上袖雪劍,心到底有多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生平第一次在自己徒弟面前有些意氣用事,他覺得有些委屈。
他對蘇若離,特別的好。
看著遞到面前的袖雪劍,蘇若離眼淚決堤,拚命搖頭,「不要……師傅……」
沈醉終究還是心軟了,他收回寒劍,轉過身,「從現在開始,你……便不再是國師府的人,亦不再是為師的徒弟。」
沒人知道,沈醉在說出這句話時,心是怎樣的痛。
亦沒人知道,蘇若離聽到這句話時,又是何等絕望!
那種感覺就像海水倒灌,瀕臨滅頂,她無比艱難抬起頭,不可置信看向沈醉,「師傅……師傅你不要我了?」
風起,眼前白衣被風鼓動,襯的沈醉身形好似清瘦許多。
蘇若離突然衝過去拽住沈醉衣角,「師傅,離兒求你不要把我逐出師門!」
沈醉身形微滯,差一點就要回頭。
可他沒有,而是以手化劍,斷了衣袖,「你我師徒,緣分已盡。」
沈醉邁步離開,白色身影漸行漸遠,終消失在鬱郁蒼蒼的荒蕪草原。
蘇若離徹底絕望,匍匐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天地同悲……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當她再睜開眼時,周圍沒有雜草,只有一團篝火噼啪作響。
「醒了?」熟悉的聲音從篝火對面傳過來,蘇若離仿若失魂般起身,肩頭披著一件冰藍色的外袍。
篝火對面,衛無缺拿著兩串蛇肉,「發生什麼事了?」
不想衛無缺話音剛落,蘇若離眼淚便抑制不住的掉下來。
她縮緊了身子,雙手緊緊環住膝蓋,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落在膝上,浸濕衣襟。
衛無缺有些慌了,當即將肉串擱到旁處,走過來坐到蘇若離身邊。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蘇若離昏厥在草地上的情景,何止凄慘二字!
自認識蘇若離至今,衛無缺從未見過她這般凄無助的慘相!
「你去見龍辰軒跟沈醉了?」衛無缺輕聲開口,便見蘇若離突然將頭埋在膝間,低聲嗚咽。
這一刻,衛無缺終於知道什麼叫心疼,就像有無數只螞蟻徘徊在心頭,不停啃咬,不是那種致命的疼,卻也絕對不好受。
他沒再開口,只靜靜陪在蘇若離身邊,坐望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