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奪侍衛1
陳昭果然跟她談起婚事了。
可讓宜安公主疑惑的是,他不是抗婚,而是催婚。她眼眸微瞠,很不解地看著陳昭。她不明白上一次見面時,陳昭不還和白鸞歌打得火熱么,怎麼這一次就變了個樣?
白鸞歌……宜安公主突然想起,這時候,白家出事了。
她頓時恍然大悟,難怪陳昭來鄴京尋她,是想為白家求情嗎?哈哈,真是好玩。上一世,陳昭花了很大的力氣想替白家平反,想恢復白鸞歌的聲譽,可惜有她在一日,便不可能讓他如願。最後至死,白家仍是一個敗落的結局。
宜安公主冷笑連連,這恐怕是前世少許讓她覺得暢快的事了。陳昭未有一日如願,她便開懷一日!
「公主?」陳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公主眼底的神情越來越冷,漸有猙獰之意。
「白姑娘還好吧?」她有些幸災樂禍。
陳昭不知她何意,「表妹自然安好。」
宜安公主虛著眼看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你和白鸞歌青梅竹馬,情誼深厚,聖上卻橫插一手,給你我二人指婚。你心裡一定很抑鬱吧?」你若是抑鬱,我就高興了。
「公主誤會了,既已和公主有婚約,我便不會做讓公主傷心之事。我此來鄴京,正有請公主安心之意。」陳昭溫和道。
「那誰知道呢。」公主冷言冷語,心不在焉。隨便他怎麼說,她才懶得理他。她從來沒想過報復陳昭,讓陳昭這一世悲苦到底。她對陳昭的恨和怨,在她前世活著的時候,就已經親自解決過了。最後陳昭也死在了秦景手中,公主更是連最後一點不甘都沒了。
她從來沒期望過再來一次生命的機會,她從來沒想要重生去扭轉什麼命運。那糟心的命運,有一次就夠倒霉了,她根本不想再和陳昭糾纏。
但她到底重生了。
好在,秦景,讓她的重生有了寄託。
公主心中厭煩,不想和陳昭啰嗦。可對待秦景的事上,她不得不斟酌再斟酌,唯恐陳昭察覺到什麼——這個人要瘋起來,恐怕什麼都不顧。她自己這副病歪歪的身子,還真沒精力像前世那樣跟他對掐。
「公主若不放心,可將我們的婚約提前。」陳昭耐心地建議。
宜安公主轉頭看向他,「你想婚事提前?」按照公主下嫁的繁瑣程序,這婚事準備起來,也得一年的功夫。陳昭卻主動想提前婚事?
陳昭微笑應,「我心慕公主,迫不及待想迎娶公主。」看她面色古怪,又道,「公主不是想讓秦景去你身邊嗎?你我婚後,我便將秦景送與公主,做公主的貼身侍衛。不過現在,我有要事需要秦景,希望公主將秦景還給我。」
宜安公主眯眸,威脅她?
她本能地要拒絕,秦景在哪裡,她說了算。就算跟陳昭搶人,也是她說了算!已經來到她身邊的人,陳昭還想要回去,做夢!
秦景是她的!她絕不送給陳昭!
不過她轉眼一想,婚事提前,其實也不錯。秦景雖然現在面上答應願意留在她身邊,但陳昭畢竟還是他的主子。想解除這個關係,又消除陳昭這個威脅,這場婚事,她還得利用一二。
宜安公主道,「婚事可以提前半年!不過這半年,秦景得待在我這裡。等你成了我的駙馬,我再將他還給你。」
她心中冷笑,成為我的駙馬?永不會有那一日。
陳昭心有遲疑,他並不願意秦景留在公主身邊。以前是他不知道前世之事,公主要去秦景,他也不在意。但他前世死在秦景手中……旁人不知道秦景對公主的心事,他卻知道。
把這麼一個愛慕公主的人留給公主,除非他腦子有病。
宜安公主臉色白慘慘的,明顯動了氣,「不過一個小侍衛,也讓陳世子這樣猶豫。陳世子娶的是他,還是本公主?」
陳昭只好應了,自去和平王夫婦談論自己和公主的婚事。
秦景得知世子來到鄴京,按理便該去向世子請安。但是公主把他叫過去,開始使勁折騰他:要求他跑街頭搶新出的話本,沒事時就喊喊他提神,各種古怪的要求折騰得秦景頭都大了一倍不止。
公主聯想完了自己身邊的種種不如意后,又把目光放到了府外。
「我聽說娘送給我的一個莊子養出了一種黑色的花,稀奇的很,我從來沒見過。」
秦景與公主殷切的目光對視。
公主蹙眉撫胸,嬌怯可憐,「我這樣羸弱的小身板,根本出不了府。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去替我看看花,回來講給我聽。說不得這是我一生能聽到的唯一……」
「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秦景見不得她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公主不要說這樣的話。」
公主立刻仰頭親他下巴一口,「我便知道你對我好,快去吧!」
「……!」秦景完全被她那突如其來的一親弄懵了,往後退了兩步,並差點把自己絆倒。
公主嚴肅道,「不要多想,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像上次馬車中一樣。你懂的,對吧?」
秦景心頭直跳,張口想說什麼,可他口拙,腦子裡又亂鬨哄的,忽悲忽喜,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
而公主又用一貫熾烈的目光望著他,秦景心亂如麻,實在承受不住,眼下微紅,耳根發燙。他面無表情地跟公主告了別,轉身離去時卻恍惚地從窗口跳了出去。
真是可愛的人,這麼單純!他不會真以為做她的侍衛,就只用保護她的安危吧?宜安公主樂不可支,然後樂極生悲,咳嗽起來,歪倒在榻上半天起不來。
秦景聽令於公主立刻王府,沒什麼需要收拾的,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跟庄宴告了別。畢竟他現在還教著小孩兒功夫,得對他負責。
庄宴正趴在草叢裡捉蟈蟈,口裡還嚼著一根狗尾巴草,被秦景從后拎起來,他並不意外,他的這個師父向來神出鬼沒,簡直跟鬼魅似的。但是聽了秦景要走,他萬分鄙夷,「你失寵了你知道嗎?」
這個破小孩人小鬼大,秦景從來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通知他一聲,就打算走人。
庄宴當然不放過任何奚落他的機會,從后抱住他的腰不許他走,口上幸災樂禍地噼里啪啦開了,「我是不知道那黑色的花有多珍貴,我只知道陳世子來府上,商量跟公主的婚事提前!王爺當時就要跟世子拚命,幸好有王妃攔著……這麼重大的事,府上流言蜚語早就傳遍了!」
他看秦景身子微僵,就笑嘻嘻地從他身上跳下,轉過身搖頭晃腦,想欣賞秦景的表情,「你不是陳世子的人嗎?竟然不知道?你不是很得公主的寵嗎?怎麼還是不知道?哈哈,你是混得有多差啊!」
秦景的神色並沒有變化,讓小庄宴很失望,嘀咕著走開,「死木頭!」
秦景無話,公主和世子的婚事提前,其實他知道。他曾是世子手下最出色的影衛,根本沒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過他的耳目。可是公主將他使喚得團團轉,很明顯是希望他不知道這件事,秦景便裝作不知道。
公主不希望他知道這件事,她甚至想把他從這件事中摘出去。她是覺得他曾是世子的人,現在又留在府上,見到世子左右尷尬吧?
其實公主多慮了,公主和世子的婚事提前……說起來,秦景並沒有多餘的想法。在他答應留在公主身邊的那一刻,他便不可能再和世子站在一方了。
他雖然做不到為公主去算計舊主,但從世子那裡探消息之類的,他還是做得到的。他希望公主婚姻幸福美滿,並不只是口頭上說說,他願意為此努力。可是……好像公主並不需要他。
她希望他能離開,他便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地離開。公主說什麼,那便什麼吧。
秦景一連離開三日,他回京的時候,不僅帶回了花的畫冊,記載了許多花木的形狀變化,還想法設法帶了顆種子回來。
六月天,變幻莫測。前一瞬晴空萬里,下一瞬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秦景運起輕功,疾掠中突然停下,轉入一暗角,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幾下,秦景面對的三角,便落下了十來個侍衛,將他團團圍住,形成一個死角。
幽涼帶笑的聲音在雨中響起,「不愧是秦景,這麼大的雨聲,還能聽到旁的聲音。」
雨中的靛衣青年長身而立,不為所動,只看向眾人身後,撐傘而來的白衣公子。
年輕公子站在傘下,風吹雨打不見狼狽,衣袂飛揚,眉目溫潤,反而有瀟洒颯然的味道。
雨水婆娑,他莞爾,「秦景已經不認得我了嗎?」
「世子。」秦景聲音平淡地打招呼。
陳昭目色難測地看著他,「我有新命令給你,你聽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