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下
公主調,戲完了自己的侍衛,才把心放到之前陳昭的事情上。這一次,公主的情緒已經穩定,可以聽秦景解釋清楚。她總算明白秦景是怎麼想的了:還是為了她好。
她看著面前這個目光盯著她、似乎她一有不妥他立刻不說的秦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告訴他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根本不會嫁陳昭?
她不僅不會嫁陳昭,她還誰都不嫁,只做她的公主。
經過跟秦景的這一鬧騰,公主的精神有些萎靡,她覺得累了。一想到解釋,她就覺得好麻煩。公主專橫地結束了話題,「你只要聽我的就行了,別人的話都不可信——尤其是陳昭!」
秦景對上公主的倦容,公主好像很在乎陳世子?
秦景回想了下,公主的突然發怒,似乎就是因為他提起了世子?
不,不止是這一次。自他和公主相識,公主對世子,一直表現得很介意。每次有關世子的話題,公主的反應都很激動……一個人,是不會對一個陌生人的反應這樣大的。
就算公主表現的對他有好感,公主也沒有因為他這樣過。
世子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又沒有時下紈絝子弟常有的壞毛病。在康州時,追慕世子的姑娘們便很多。公主被許給世子,無論怎麼看,都是一段金玉良緣。
公主應該是喜歡世子的,只是她年少,又驕傲霸道,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等她意識到了,或許就會丟開他了……
秦景心中所想,公主是一點都不知道的,不然一定會傻眼:秦景的想象力真是不錯,以後不做侍衛了,可以去市井寫話本賺錢!
實際的情況是公主現在精力不濟,她神色懨懨的,眼皮垂著,面色有些發白。不過看秦景望著她出神,她心裡還是痒痒的。
她突然湊過去,呼吸淺淺地,拂過青年的面頰。
秦景微驚,上身本能后傾,手臂穩穩地扶住公主,怕她又做什麼。這一次,他被公主手上搖晃的紙張吸引。公主聲音帶笑,有些發顫,「秦景,你看這是什麼?」
秦景目色一凝,有些不自在。他都不用去搶,因這張畫像日日陪伴著他,只掃一眼他都能看出來。他有些拉不開臉,自己的秘密被公主發現了。
公主身子軟軟地靠著他的手臂,「你是喜歡我的畫吧?」她湊近他的耳根,咬唇笑,「喜歡你便直說啊,我可以畫一個你送給你嘛。」
秦景木然:他要他自己的畫像幹什麼?是不認識自己,需要對著畫像欣賞嗎?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秦景已經察覺到公主的虛弱,她眼底的神情有些渙散了,臉色蒼白,被他扶著的身子都在微晃,可她還在跟他說這些——公主這種硬撐著一口氣也要戲弄他的精神,秦景肅然起敬。
「說話啊!」公主不高興了。
「公主累了,屬下送公主回去。」秦景道。
他說了半天後,公主才聽清。她心裡很鬱悶,什麼叫有心無力?她就是此中代表。她這副身子骨,真是特別差……公主懷疑自己又是紅顏薄命的命。
那日到後來,公主已經稀里糊塗,等她清醒后,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地盤,開始吃藥。嗯,她又病了。
讓公主好受點的是,她生病的這些日子裡,秦景一直陪著她。
不光是秦景,公主喜歡的小庄宴,也跟著自己的爺爺,日日陪公主說話。
秦景麵皮薄,又領著侍衛的差事,不是整天無所事事,不可能時時刻刻在她面前。好在有庄宴,和秦景的眉目有七分相似。每天公主看到庄宴跟秦景見面,都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唯恐秦景哪天看出來庄宴生的和他像。
那她該怎麼解釋?
秦景並沒有發現他和庄宴的相似,他心思淡,很少操心別人。他只是發覺每當自己和庄宴同時出現時,公主都會盯著他。那目光的火熱程度,比起之前有過之無不及。
連小庄宴都不滿了,「公主,他那麼老,你幹嘛老看他?你看我嘛!」
總之,公主這場病養得特別刺激,每天心臟都在噗通噗通劇烈跳。老神醫還以為他的新葯有了效果,萬分驚喜。
等公主病情好一些了,一日清晨醒來,發現屋中空氣清新,淡雅幽靜,似乎多了點什麼。她左右看看,發現是窗台上多了一盆蘭花。
蘭花,是公主前世很喜歡的花。
不過這一世她常年浸在藥罐里,神醫給她開了各種藥方,卻沒有一種需要蘭花的藥方對她有益處。甚至因為她體質弱,一般花草怕她過敏,都不會擺到她跟前來。公主的閨房裡,常年只有葯香。當她身體好一些,也只會擺一些瓜果;從來沒有熏香,也沒有花香。
公主已經很多年沒好好看過蘭花了。
木蘭見到公主一直盯著那花看,神色詭異,上前邀功,「公主,這是陳世子讓人送來的。」
公主一愣,「陳昭還在鄴京?」
經過木蘭解釋,宜安公主才知道,原來她和陳昭說好了提前婚嫁,但是,陳昭一直沒讓平王點頭。陳昭一直留在鄴京,每天都來他們王府報告,努力勸說平王。
得知母親都點了頭,父親卻一直不同意,公主怔一怔后,心情很複雜:她爹最大的夢想就是當皇帝,前世她爹一直在為這個夢想而努力。因為平王的心裡只剩下皇帝夢了,公主嫁進南明王府後,婚姻不幸福,娘家也沒心思管。平王在造反呢,沒空理女兒,平王妃縱然有心,也不得不配合自己丈夫的大事業。所以其實,公主和父親的關係並不親厚。
這一世,公主倒是和平王父女關係很融洽——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愛好,都喜歡「造反」這個想法。
公主以為她爹這一世疼她,應該是因為只有她能理解爹。當她鼓動爹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時,平王看著她的目光,溫柔得能溺死人。公主相信,任何有利於他做皇帝的事或人,平王都喜歡。
而這一次關於她的婚事,雖然明知爹拒絕,是因為這是對平王府沒好處的政治聯姻。但爹為她出頭,公主還是有些感動。
「公主,世子對你真是有心了。」木蘭擺弄著蘭花葉,還在喜滋滋地誇呢。
公主下了床,「把花丟出去。」
「可是……」木蘭遲疑,這是未來駙馬送來的啊!
公主回頭,冰涼的目光刺得木蘭一激靈,「不光是花,陳昭送的任何東西,我都不要。」
木蘭在公主的目光壓力下,額上滲了細汗,噗通跪下。等她抬起頭,發現公主已經出門去了。木蘭急急追上,「公主……」您去哪兒啊?
另一個大丫鬟錦蘭趕緊扯住她,「公主去見平王了。」
平王在書房裡見了自己寶貝大女兒,幾日不見,女兒又瘦了一圈,搖搖而來,軟衣寬擺,她烏黑的大眼睛映在雪白的面頰上,頗有楚楚動人之態。
公主一見面就給平王跪下了,「爹,你便答應陳昭吧!」
平王不答應這婚事,因為他覺得皇兄是用這婚事敲打他,瓜分他的勢力。可不是這樣嘛!他是平王,有自己的封地。大女兒是公主,其實也有封地。這麼些年,女兒的封地,幾乎就是平王的勢力範圍。但是如果女兒出嫁了,女兒的封地自然不能還算在平王這邊了。
而且,平王自己也查了,南明王府,確實如女兒所說,是皇帝的舊部。平王已經仗著沒臉沒皮,跟皇兄鬧了好幾次,可是皇兄就是不肯收回聖意。這個陳昭還敢求他婚事提前,平王打不死他!
不過這兩天,平王其實已經動搖了——因為陳昭私下跟他說,南明王府願意捨棄舊主,追隨平王。陳昭不光說了,還用行動證明了,他送了平王好幾個有關皇帝的重要訊息。
然後宜安公主就來哭著求平王了,「事已至此,根本不可能挽回。女兒不願爹為了女兒,惹怒皇伯父,影響大局。女兒願意做爹的眼睛,替爹暗查南明王府!」
扶起哭得淚水連連的大女兒,平王感動得老淚縱橫,「阿離啊,你真是爹的好孩子!委屈你了啊!」
平王被女兒所感動,都忘了喊女兒「宜安」,而是喊著女兒的小名「阿離」。
宜安公主嚶嚶嬰,和父親抱頭大哭,互相安慰。
平王妃被人請過來鎮場的時候,一頭黑線——這對父女,她真是沒法說了。
不論如何,陳昭終於等到了平王的準話:開始操辦半年後的婚事。
聽聞是宜安公主找平王說的情,陳昭放下了心:前幾日,木蘭把他送的東西還回來時,他的疑心病開始犯。現在公主用行動表示她沒有違背他們的約定,陳昭滿意了。
他心情暢快,離開鄴京時春風滿面。心情大好的他,就連再次拜訪公主被吃閉門羹,都沒有在意。畢竟公主給的理由也正常——病人不見客。
陳昭垂頭,喃喃自語,「我終於,又要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