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兵荒馬亂

嗶……

世界，陷入一片模糊，聲音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尖銳刺耳的鳴叫在耳膜之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直線；視線里的景象就好像打翻的拼圖，原本已經拼好的圖片碎成千片萬片，徹底打亂，然後記憶就變得模糊，只剩下支離破碎的片段在翻滾著。

醫護人員蜂擁進入房間的身影，奧利被抬上擔架時候掉落在地上的鞋子，救護車刺眼而明亮的紅藍燈光，馬克西姆和克里夫慌亂而失神的眼睛，白茫茫一片的醫院病房，摩肩接踵的記者和鋪天蓋地的閃光燈，雜亂的心電圖和刺鼻的福爾馬林氣息，還有那一張張好奇的探究的臉孔。

嗶……

羅南有些恍惚。

然後，記憶就殘缺了一大塊，混亂而瑣碎的畫面碎片洶湧而至，讓他喘不過氣來。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奧利來找他了，奧利發出求救信號了，但他卻在接受採訪，該死的採訪，他就在那裡和記者們談笑風生，而奧利卻在隔壁房間里遁入黑暗，傲然盛開的花朵就這樣一點點凋零，如果他抓住奧利的話，這一切是不是全部都不會發生。

是不是？

「發生了什麼？」

「這到底怎麼回事？」

「上帝！奧利做了什麼？」

「那該死的笨蛋。」

「是不是那個女人？她做了什麼？」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馬克西姆的沮喪和克里夫的憤怒交織在一起，羅南根本無法分辨時間和空間，記憶的河流已經被完全打亂，時而在酒店房間，時而在醫院走廊，時而在救護車內，時而又回到家裡，周圍的人們都只剩下一張臉孔，雜亂的聲音時空交錯地雜糅在一起，然後，羅南的腦袋就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羅南，這不是你的錯。」

約翰尼深深地注視著他，他抬起頭望過去，試圖說點什麼，但聲音卻消失在喉嚨里，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真的不是他的錯嗎？

「羅南？」

又是一聲呼喚，輕輕地在耳邊響起，卻如同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開，恍惚之間就能夠感受到滾滾氣浪撲面而來，這讓羅南不由微微顫抖了起來，猛地驚醒。

難道，是夢境？

視線微微聚焦，卻發現他們正在一片空曠的平原上，放眼望去，綠意蔥蔥，然後還可以看到高低不平的大理石碑豎立其間，一群身穿黑色西裝和黑色禮服的人們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臉上帶著哀切的神色，空氣微微凝重。

羅南不由打了一個激靈，皮膚表面躥起一片雞皮疙瘩，然後就看到了身邊的阿倫娜，還有站在旁邊的馬克西姆和克里夫。

這裡是……墓地？

護士緩緩拉長白色的床單遮擋住奧利的臉龐，醫生面無表情地輕輕搖頭宣告了搶救結束，他看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了無生機的那張蒼白臉孔，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哭泣和怒吼打亂了醫院走廊的平靜。

腦海里又再次湧上一大片記憶碎片，然後羅南才稍稍緩過神來，他意識到——

那已經是三周前的事情了，奧利，去世了。

醫院竭盡全力，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從死神手中將奧利搶救回來，當場就宣告奧利的生命畫上了句號。

一切都不真實。

短短几個小時前，奧利還站在羅南面前，儘管有些失落，但嘴角的笑容依舊在綻放，絲毫察覺不到任何徵兆——-

他們發行了二輯並且取得了難以置信的成績，他們即將準備第二次巡演踏上全新征程，他們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初步攀登到了巔峰，整個世界都在他們的眼前鋪陳開來，只需要張開雙臂就能夠擁有。

他們，真正站在了一個高峰。

然而，毫無預警地就戛然而止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太過意外也太過突然，如同緊急剎車一般，以至於全然沒有真實感，下一秒就陷入混亂的虛無之中，腦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否認現實，不斷說服自己，那一切只是一個夢境一個幻想，一個心魔的膨脹。

那天之後，羅南的世界似乎就被顛覆打亂了，時間的流逝全然察覺不到，他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又是怎麼過來的，大段大段的記憶空白讓他甚至無法確認，現在具體是幾月幾日。

三周前？確定嗎？等等，還是四周前？亦或者是昨天？

再不然，事情就好像從來都不曾發現過，這裡是他們共同朋友的葬禮，他可以看到馬克西姆可以看到克里夫，只需要轉頭找找，就能夠在人群里看到奧利。

羅南，微微抬起下頜，轉頭看了看四周，彷彿下一秒就可以看見奧利那憨厚可愛的臉龐，拘謹地對著他揮手示意。

「羅南？」

馬克西姆輕輕用肩膀碰了碰羅南，壓低聲音呼喚了一句，「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沒有奧利的身影。

羅南的眼睛黯淡下來，低垂視線掩飾著自己的失望。

阿倫娜似乎能夠察覺到羅南的哀傷，抬起眼睛用眼神詢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羅南嘴角輕輕一揚，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弧度倒是上揚了起來，但眼底卻沒有笑意。

他朝著阿倫娜頜首示意了一下，終於邁開了腳步，走到墓碑前。

此時還墓碑還沒有豎立起來，只是平躺在地上，但依舊可以看見上面的字跡：

「奧利-洛夫，1987-2014」。

享年二十七歲，可愛的奧利、誠實的奧利、羞澀的奧利、真實的奧利、歡快的奧利、親切的奧利，終究還是加入了搖滾歷史上輝煌而璀璨的「二十七歲俱樂部」，成為上帝身邊的天使。

1994年，涅槃樂隊主唱科特-柯本被發現在家飲彈，屍體旁邊放著他的遺書，「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從容燃燒」，那一年，雙魚座的科特正值二十七歲。

當然，「二十七俱樂部」並不是什麼未解之謎，任何人都可能死在任何時候，儘管自殺和車禍看起來那麼不同，但從生命層面來說都是偶然事件；可是，在漫長歷史長河裡，一群天妒英才的藝術家們全部都在二十七歲這一年成為上帝身邊的天使，這也賦予「27」這一數字浪漫而凄美的神話色彩。

1938年，偉大的藍調歌手羅伯特-約翰森（Robert-Johnson）是「二十七俱樂部」的第一人。

在那之後，英國爵士歌手艾米-懷恩豪斯，大門樂隊（The-Doors）主唱吉姆-莫里森（Jim-Morrison），洞（Hole）樂隊主唱克里斯滕-帕夫（Kristen-Pfaff）。

藍調天後詹尼斯-喬普林（Janis-Joplin），滾石樂隊創始人布萊恩-瓊斯（Brian-Jones），搖滾史上最偉大電吉他演奏者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Hendrix）。

他們，全部都在自己二十七歲的時候，生命畫上了句號。

現在，還需要再加上一位天使，奧利-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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