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當晚，高宗帝李龐得知望雲殿走水一事後，命人去將昭慶帝將李丕請了過來，李丕在內侍的伺候下換了一身淺色衣裳帶著一名貼身內侍去了甘露殿，李龐正坐在龍案后的軟墊上，右手拿著硃砂筆正在批閱奏摺，李丕站定在離他五步左右的距離，伸出手交疊彎腰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

「謝父皇」

「朕聽聞今日望雲殿走了水，你可還好？」說著他抬眸看向自己的這個長子，多時未見，如今乍然一看，他眉眼之間像極了他的母妃，對於自己的這個兒子，一開始他是很喜歡的，不單單是因為他的母妃是自己疼愛的女人，更因為他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

當時李龐還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王爺，住在十六王宅里猶如一隻被人圈養的金絲雀，父親，兄弟，朝臣們都看不起他，唯有李丕的舅舅曹安鼎力支持，當時西北一帶正爆戰亂，他請命同曹安一起出征，最後凱旋而歸，聖上大喜，封了曹安的官，對他也多了幾分看重，也是這時，曹氏又給他生了第一個兒子，李丕。

李丕出生的時候，李龐別提有多高興了，這不光是自己愛妃給自己生的孩子，更是自己第一個兒子，也是李唐皇室的第一個皇子，於是給他取名李丕，丕，是偉大的意思，尚書裡面有這麼一句，爾惟弘周公丕訓，意思是說你們要聽從那些周公旦那些人偉大的教誨，聖上也很滿意他給兒子取的這個名字。

後來，父皇病逝，皇位空虛，六個兄弟爭奪皇位，他在曹安一黨的力推之上，殺伐果斷，手刃手足，登基稱帝，曹氏封為貴妃，掌管後宮之事，曹氏一家可謂是風光之極，後來楊氏一族崛起，他娶了楊氏之女並且封為皇后，沒過幾年，曹貴妃便病死了，曹安一族沒落，他的嬪妃多了，兒子女兒也都有了，他對李丕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疼愛。

李丕身姿挺拔的站在原地，臉色平常柔和，李龐收起對曹貴妃的緬懷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此事你心中難過，朕也難過，你放心吧，朕會命人替你母妃重修宮殿」李丕感動地紅了眼圈兒，撩起衣袍跪在地謝恩

「兒臣謝父皇隆恩」李龐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於公公，接觸到聖上的旨意后，於公公揚了手裡的佛塵走到李丕的身邊彎腰將他扶起來

「大皇子，您先起來」李丕溫和有禮的道了一句

「多謝於公公」於公公笑道

「大皇子您這可折煞奴才了」頷首示意退回到皇帝身邊站著，李龐放下手中的硃砂筆

「我聽鄭太傅說近來你功課上漲了不少」

「兒臣略有長進」

「嗯，你身為長兄，定要為其他皇弟，皇妹們做好榜樣」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好，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李丕拱手彎腰後退了三五步后才轉身出了甘露殿，李丕在轉身的那一剎那，面容由溫和轉變為冷冽，那一雙眼結滿了冰霜。

李龐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口后對於公公道

「朕今日一瞧，他的眉眼之間像極了曹氏」

「大皇子是貴妃娘娘所出，自會有些相似」皇帝勾了勾唇

「是呀，唯獨不像朕，而且他的性子太過溫和甚至是有些怯懦了」

「大皇子殿下如今尚且年幼，脾性還需要慢慢養一養」李龐斜眼看了一眼於公公道

「人的脾性都是上蒼給的，豈會是說變就能變的」於公公連忙跪下俯首認錯

「是奴才愚笨」李龐哼了一聲沒說話，拿起硃砂筆繼續批閱著奏摺，待處理好了一本奏摺后才說了句

「起來吧」

「謝陛下」

清晨，雲卿剛睜開眼，蘇老夫人就來了

「感覺如何？」

「讓祖母擔憂了，是孫女兒的不是」蘇老婦人疼惜的扶著她坐起來

「你老實告訴祖母怎麼好端端的就受傷了呢？」雲卿見屋子裡也沒有外人就將昨個兒自己去找恭房所遭遇的事情說了個大概給老夫人聽，老夫人聽后皺起眉頭

「你可知那少年郎的身份？」雲卿故作不知的搖頭

「孫女兒本是想問，可那寢殿突地就著火了，孫女兒也就暈過去了，等醒過來已經在府上了，祖母，您知道那少年郎君的身份？」

「祖母也不知，你沒事就好，昨日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全忘了吧」

「是」

「你這肩受了傷得好生養著些，這兩日就先不去學堂」

「孫女兒若是不去，其他姐妹會擔心的」

「我會讓何嬤嬤通知下去，因天寒你身子有些不適，吃了葯得好生休養兩日」

「多謝祖母，孫女兒真是無用，事事都叫祖母憂心」雲卿細聲細氣的說，臉色憔悴，一雙杏眼淚汪汪的，讓人心疼得緊，蘇老夫人和何嬤嬤看得都是於心不忍，連忙柔聲安撫著她。

綠竹走了進來

「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帶著公子姑娘們來請安了」

「知道了」蘇老夫人帶著何嬤嬤出去，臨走之時還不忘吩咐蒹葭和玉蘭

「你們好生顧著點四姑娘」

「是」德康院的主屋裡，眾人按次序給蘇老夫人一一行禮請安后，陳氏瞧老夫人身邊少了雲卿的身影，不由得想到昨日從宮中回來后雲玉同自己說的話，便關切地問

「母親，今個兒怎麼沒瞧見四丫頭」她這話一問出來，其他人也都紛紛注意到了老夫人身邊少了雲卿，雲意四處張望著，有些擔憂的靠在王氏的懷裡，王氏輕拍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撫，蘇老夫人語氣平和

「四丫兒昨個兒回來後身子便有些不適，我讓她在屋子裡好生養著，不要出來吹風」

「原是如此」

「最近天氣冷，你們也要注意保暖」

「是」

「良兒和德兒開了春便要參加春試了是吧」蘇良拱手回答

「回祖母，正是」蘇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看向蘇良

「老身聽說你近來讀書不是太用功可有這麼一回事」

「祖母，孫兒」蘇良意欲辯駁，蘇老夫人直接伸手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

「開了春你便是十六歲了，十歲時便給你開了自己的院子好讓你方便讀書，更是讓你同長安城裡不少的高門子弟一道學習，如今已過去了六年，前兩年你運氣不好，沒能趕上國子監的春試，今年春試你父親早早地就將你的名單教了上去，你得好生用功學習，莫要叫咱們失望」說完轉眸看向一旁的蘇德

「德兒你亦是如此，你們哥兩兒都考進國子監去了那可真真是一件光耀門楣的事情」蘇良對此有些不太耐煩，但面上還是應下了，蘇德讀書一向用功，學習成績是學堂里數一數二的拔尖兒，聽了老夫人的話，他雙手交握，躬身一禮

「孫兒謹記祖母教誨」王氏對蘇德一向是有信心的，見自己兒子如此爭面兒，說是不得意那是假的，蘇良對蘇德的這一舉動頗有幾分不屑，就會逞嘴皮子功夫，他就不信國子監的春試蘇德能考上，反正自己外祖父和舅舅都是朝中重臣，自己還是蘇家的嫡長子，將來讓母親求了外祖父去多少還是下有官位可以讓自己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