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試

鈴鈴鈴~~~

清晨，方小樂被略顯尖利的鬧鐘聲吵醒。

他在枕頭邊摸索幾下，將手機拿起來，看了看時間。

早上六點。

方小樂從床上坐起來，換了一身短袖和運動鞋，走出位於地下一層的狹窄出租屋，開始了晨跑。

沿著馬路邊的人行道勻速奔跑了二十分鐘左右，來到一座公園。

這座公園不大，設施也略顯陳舊，公園的廣場中有一群老年人在打太極、跳廣場舞。

「小方來了，早啊。」

「李大媽、劉大爺，你們也早。」

這群老頭老太太看到方小樂，都笑著和他打招呼，方小樂也微笑回應，在廣場的一處角落停下略作休息，然後開始了今天的氣息練習。

他雙手叉腰，深深地吸入一口氣，將氣息沉在丹田，讓腹部有鼓脹感，再以盡量慢的速度緩緩呼出。

這是他曾經的「地球」生活的記憶中，為數不多還記得的東西。

方小樂記得自己上一世是一名音樂學院的學生，每天早上都會進行這樣的練習。

來到這個世界，方小樂依然保持了這個習慣。

即便是嗓子壞掉，無法再唱歌，他還是堅持每天晨練。

「大媽大爺再見。」

「小方明天見。」

半個小時的氣息練習之後，方小樂離開公園，繼續沿著馬路向前跑。

跑出公園不過一公里左右，眼前便出現了那條熟悉的老街，和幾棟三層高的老屋。

昨晚那個女生，應該沒事了吧？

看到其中兩棟隔巷而立的老屋，方小樂不禁想起了昨晚在屋頂發生的一切。

在合唱完《屋頂》之後，女生的手機響了，似乎是有人很著急地在找她，對方得知了她所在的位置，說是馬上開車來接她。

女生似乎不太高興，和對方吵了幾句，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不再亂跑，就在原地等著對方過來。

方小樂怕她還是想不開，便主動留下來陪她等待。

女生的朋友很快到了，方小樂為了確保女生的安全，決定送她下樓。

於是他從這邊屋頂跳到了對面的屋頂上，護著女生下樓，並目送她車離開。

方小樂曾經聽一位職業是心理醫生的酒吧客人說過，意圖自殺的人在情緒徹底平復前是很敏感的。

就算你抱著善意地想要幫助她，也不能把這種善意表現的太明顯，因為這樣會讓她認為你覺得她「有病」，反而容易產生逆反心理。

所以在跳到對面屋頂陪她等待，以及送她下樓的過程中，方小樂都以「想看看美女長什麼樣」為借口，但為了保護她的自尊，又特意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方小樂相信，如果那位心理醫生看到自己昨晚的舉動，一定會稱讚他做了一次出色的「心理撫慰」。

不過這也導致了一個遺憾的結果——方小樂始終沒能看清那位女生的長相，甚至連名字都忘了問。

唱歌那麼好聽，卻又那麼孤獨的女生，到底長什麼樣呢？

算了，只要救到了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方小樂這樣安慰著自己。

沿著老街跑了一圈，方小樂便開始往回跑。

早上七點半，方小樂回到出租屋，將路上買的早餐放到桌上，去衛生間洗了個澡。

換了一身整潔的襯衣和長褲，坐在桌上吃完早餐。

在鏡子前整理一番，並確認了提前保存在手機里的各種招聘信息之後，便出了門。

為了生活，為了將來還有機會繼續心裡的夢想，他需要找一份工作。

此刻，距離老街十多公裡外的CBD商圈，某家國內一線化妝品牌所在的寫字樓。

剛拍完廣告的林瑤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看著鏡中略顯疲憊的自己，化妝師正在給她卸妝。

不知想到了什麼，林瑤的嘴角揚起，痴痴地笑出了聲。

「姑奶奶，你沒事吧？」

旁邊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留著幹練短髮的女人盯著林瑤，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啊，莫姐你幹嘛這麼問？」林瑤搖搖頭，奇怪地反問道。

短髮女人名叫莫煙，是林瑤的經紀人，昨晚林瑤留下一封「遺書」並失蹤后，莫煙嚇得夠嗆，和助理一起到處找她。

好在最終在一條偏僻的老街上找到了林瑤。

考慮到這段時間網路上的謠言對林瑤影響太大，莫煙本打算頂著公里的壓力，幫林瑤推掉包括《超級挑戰》在內的一切通告，讓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但沒想到，昨晚回來之後，林瑤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臉上居然出現了許久未見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樣鬱鬱不樂，甚至還主動要求莫煙幫她多安排一些工作。

今天也是，在拍廣告片的時候林瑤的狀態奇佳，整個人都散發著動人心魄的魅力，導演也對她的表現連聲稱讚。

「沒什麼，隨便問問。」

莫煙回答一句，朝旁邊的助理芳芳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小姑娘嚇了一跳，趕緊一臉無辜地搖頭，表示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這時莫煙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一看，是《超級挑戰》的導演打來的。

對於這個頂級綜藝，公司上下都很重視，節目在下周就要開始錄製第一期了，林瑤沒有參加過綜藝節目，估計導演有點不放心，所以特意打電話過來叮囑一些細節。

「李導，您好，有空有空，您說......」莫煙一邊接電話一邊朝外面走去。

這邊林瑤也卸完了妝，等化妝師出去，她站起來朝門外瞄了一眼，確認莫姐還在接電話之後，走到助理的面前。

「芳芳，有件事想麻煩你。」

「瑤姐，您說。」芳芳連忙站起來應道。

「你坐。」林瑤輕柔地讓她坐回椅子上，低聲道：

「我想讓你去桃柳街幫我找一個人。」

「桃柳街？酒吧一條街？」芳芳是本地人，知道這條街。

「對，這個人曾經在一個酒吧唱歌，個子挺高，長得也帥，人又溫柔，還會寫歌......咳咳。」

見芳芳奇怪地看著自己，林瑤輕咳兩聲，連忙給出早就想好的說辭：

「我有個朋友在酒吧里聽過他唱歌，覺得很不錯，想買他的歌。」

「你的朋友？」芳芳覺得更奇怪了，從沒聽說過瑤姐還有什麼唱片公司、製作人之類的朋友啊。

「對，我的一個朋友！」林瑤重重地點頭。

「可是……莫姐說了要我一直跟著你的。」

「芳芳～」林瑤突然親熱地抱著芳芳的手臂，聲音嬌媚：「我都答應別人了啦，可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瑤姐，你、你沒事吧？。」

芳芳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平常瑤姐話都挺少的，咋突然就賣萌了？

這畫風，簡直讓猛男腿軟，猛女排卵啊……難道是昨晚「自殺未遂」的後遺症？

「你不幫我，就有事。」林瑤板起了臉。

「那、那我等下跟莫姐說一聲。」芳芳無奈妥協。

「沒必要，你自己悄悄去吧。」林瑤回頭看了門口一眼，輕聲道。

「不行啊，莫姐要是知道我就死定了。」芳芳連連擺手。

「芳芳，你不是一直想買神仙水嗎？我朋友送了幾瓶330ml的給我，我正好用不上，改天拿給你。」

林瑤眨了眨勾人的桃花眼，聲音充滿誘惑。

「神仙水？還是330ml的？」小助理被砸暈了，只覺得自己的脖頸扯著腦袋不受控制地往下拉了兩下。

「快去吧，我跟莫姐說叫你回家幫我拿東西去了。」

林瑤見芳芳答應，終於鬆了口氣。

她等會兒還有工作走不開，而且自己這張臉太容易被人認出來，所以只能拜託芳芳去找昨晚那個男生。

「瑤姐，你……你朋友要找的人叫什麼名字？在哪個酒吧？」

芳芳正要溜出去，停下腳步，跑回來問道。

林瑤搖頭：「不知道啊。」

芳芳：「？」

名字不知道，在哪個酒吧也不知道，那怎麼找？

「但我朋友說了他的特徵，應該很好找的。」

「什麼特徵？」

「他......」林瑤想了想，嘴角不自覺地泛起微笑，纖長的食指在空中虛點：「很高很帥很溫柔很有才，說話聲音也好聽。」

芳芳：「？？」

「好的，李導，您放心。」門外莫煙的電話似乎要打完了，林瑤趕緊催促芳芳：「快走。」

芳芳無奈走出門，朝與莫姐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後林瑤從門口探了個腦袋出來，叮囑道：

「記住特徵，很高很帥很溫柔很有才，加油，神仙水！」

芳芳回頭，昧著良心微笑道：「瑤姐放心，這麼明顯的特徵一定很好找的。」

目送滿載著希望的芳芳離開，林瑤坐回椅子上，回憶著昨晚的點點滴滴。

他很小心地沒有問自己為什麼想跳樓，而是用合唱的方式讓自己開心。

從他唱歌時的嗓子狀態聽得出來，他沒有說謊，他的嗓子受損很嚴重，這種情況是應該避免再唱歌的。

可他為了安慰自己，依然陪她合唱，而且還是一首那麼好聽、那麼治癒的原創歌。

因為擔心她再想不開，他堅持陪著自己，直到莫姐趕過來，而且為了照顧她的自尊心，還不著痕迹地保持著距離。

尤其是他從對面屋頂跳過來的那一刻，好man好勁啊！

林瑤當時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

又高又帥有又溫柔又有才，這個評價真的很客觀很準確的！

「咯咯......嘻嘻......」

安靜的休息室里，某個以高冷、才女、女神等著稱的女歌星，笑得像個傻子。

同一時間，蘋果衛視的辦公樓下。

「這是最後一家面試的了。」

方小樂站在修建的像個大紅蘋果一樣的大樓前，手裡拿著一張紙，上面寫了十多個招聘公司的名稱。

不過紙上所有的名稱都被紅筆叉掉，只剩下了最後一欄——

蘋果衛視，招聘節目組臨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