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佛魔之道
戰爭很殘酷。
君不見,沙場殘陽紅似血,白骨千里露荒野。
魔雲帝國的退走使得羅剎、皓月帝國將士更加瘋狂,逐漸將戰火推向白熱化。
在皇城北面,有一片極其寬闊之地,由頭骨鋪成,血腥氣息濃郁。
在這寬闊之地的正中心,有一處血色階梯搭建而成的高台,階梯由腿骨鑄成,觸目驚心;而上面的高台,是血色,血跡斑斑。
立在高台上的,是兩根通天石柱,一根鋼鐵鑄成的鐵索纏繞在石柱頂端,利刃彎鉤燒的通紅,穿過活人心臟,吊在鐵索上,慘不忍睹。
凡是被吊者,都是落日帝國身份顯赫之人,觸怒了萬魔族老,便於此,當眾行刑,以儆效尤,讓敵人畏懼的同時,又震懾軍心。
此刻,高台前方,人群浩浩蕩蕩,怒吼聲、辱罵聲不絕於耳,滾滾音浪將天地都籠罩,連空氣都瀰漫著凜冽肅殺之氣。
那是一座囚斗場,沿著階梯行走,有一股屍腐臭味,定晴而看,環形座位上蓋著白色人皮,密密麻麻,柔軟細膩。
在那虛空之中,有四方蒲團,中央之處,一把長劍懸浮在那,其劍身貫穿一個老者身軀,使得其體內鮮血如雨滴般灑落,源源不斷。
濺落在樊籠內奴隸武修的臉上,使得他們變得更加瘋狂、嗜血。
此刻,囚斗場負責人牽引一頭妖獸走進囚斗場,人群目光皆都一凝,那是一頭犼,渾身長滿黃毛,在它妖身之上,長著一根根尖刺,如利刃般鋒利,散發著渾厚的蠻荒氣息。
這妖獸面貌猙獰無比,赤色的獸曈死死盯著那兩名爭鬥的武修,片刻,它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鋒銳的獠牙,一股威嚴之意綻放而出。
「吼!」
金毛吼對著武修嘶吼了一聲,隨即,它的身體猛然一顫,朝著用劍武修撲了過去,巨大嘴巴張開,一道霸道無比的雷霆兇猛吐出,將身前的空間映得慘白,電光漫天。
片刻,劍修被咬斷脖子,在身體抽搐間,被金毛吼啃食殆盡,而另一個武修則被雷霆擊中化為劫灰。
若林子軒在這裡,一眼便會認出,那名用劍武修,便是在萬華盛會嶄露頭角的林家劍子林月賢。
……
皇族禁地,是這亂世唯一清靜的地方,依稀間,可以嗅到這斷壁殘垣內殘存的龍氣。
在這地下皇陵中,一代祖皇眉宇緊鎖,灰色衣袍下,完全沒有曾經的王道之氣,有的只是滄桑和落寞。
「我李家江山真的要拱手讓人了嗎?」他目光憂愁,看著前方跪伏的大臣、將軍,內心泛起無限波瀾。
曾幾何時,他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天下英雄誰敵手?
到現在朱顏漸老,白髮添多少?
「祖皇,據哨兵來報,皓月與羅剎發起總攻,數量超過八十萬。」漠北山淡淡說了一句,身上帶著几絲鋒銳之意。
「漠統領,祖皇已經操勞過度,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了。」
國相走向前,攙扶著老態龍鐘的祖皇,聲音陰柔,似綿里藏針。
「李澤坤,你個老不死的,收起你那副虛偽的嘴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裡的勾當。」漠北山一步跨出,直接來到李澤坤身前,頃刻間,一股極度狂暴的氣息朝著國相撲面而來。
這股狂暴的氣息,充斥著兇惡與鐵血,煞氣十足,讓得國相心神一顫,彷彿面對的不是人,而是手染無數鮮血的狂魔。
「夠了,這天下是你們的天下,如何迎戰全由你們來決策,本皇本就是將死之人,要不是宣小子閉死關,將權力交付給老夫,本皇才難得管這瑣事。」一代祖皇呵斥道,說完,他慈眉善目地看向國相。
「李愛卿,說起來,你家祖上建功立業,被吾賜皇姓,你也算是我皇族一份子,可別做什麼傻事啊。」
一代祖皇笑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吾族蒙受皇恩,輔君聽政,效犬馬力,世世代代許陛下以驅馳。」國相躬身一拜,態度無比敬畏。
「甚好。」一代祖皇走向那壯碩漢子,拍了拍他肩膀。
「北山,收斂起你那張狂,要多跟澤坤小子學習學習。」
說罷,他悠哉悠哉地走向草廬,背靠竹椅,搖晃起來,口中哼著小曲。
「靈山衛,靈山衛,靈山何處無血脈?」
「且聽夜半松濤聲,訴說昨日功與罪。」
一聲聲古老歌謠傳出,國相與大臣的記憶驀然間被道韻斬斷,只看到祖皇揮手,無奈之下,一臉茫然地離去,只留下愕然的漠北山。
一代祖皇板著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漠北山,神神叨叨地說著。
「北山,你也是本皇從小光屁股看著長大的,那時你是那麼可愛,現在怎麼這麼莽撞,和你那草包父親一個樣,憑本皇閱覽無數古籍經驗,這叫言多必失,未來必有一難,要我看吶,還是林小子老練,對了,你認識林小子么?」
那雙眸染血如惡鬼的漠北山,露出憨厚笑容,身上鐵血鋒利之氣在瞬間蕩然無存,一言不發地聽著祖皇數落,眼神儘是親切。
……
皇城,琴園。
這是眾將士為琴公子獨辟出的棲息之所,蒼柏假山,小橋流水,在這戰亂時期,宛若人間仙境一般。
在這蟠龍鏤空石桌上,琴公子身旁坐著兩人,一人金眸長發,渾身透著無比霸道的君臨之意,另一個深邃如劍,一股凌天之勢壓迫四方。
「林臨,能否感知你那分身位置?」金眸男子目光略有期待,那日他們三人下了一盤棋,示敵以弱,伺機而動,如狼反撲,堪稱天衣無縫。
林臨眼眸中若有神光綻放,空間傳出一股可怕的顫動之聲,片刻,他的臉色微微一僵,身體一怔,一囗鮮血吐出。
「該死,那邪魔感應到我的神念,當著我的面把我分身吞了。」
金眸男子眼神一凝,瞳孔漸漸冰寒,冷冷的吐出一道聲音。
「邪魔猖獗,禍國殃民,早晚有一天,我要將他們根連誅拔,使其墮入無間地獄,永不超生。」
說完,他將凝元烈酒灌入囗中,靈力激蕩,看向琴公子。
「林子軒那小傢伙不錯,也不枉我讓落日皇將守護,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只可惜,他生不逢時,處在這亂世中,落日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責任比誰都重,活的比誰都難。」
李天照目光憂愁,他是君皇胞弟,是三軍統帥,自然了解這辛酸苦辣。
「我聽奕歌提起過他,很不錯的小子,胸懷天下,音律無雙,繼承了你的能力。」林臨感嘆,這關鍵時期,林奕歌分身合一,前往蒼州道院修行,他不知是喜還是憂?
「他的成長超出了我的預期,現在連我都看不透了。」說完,琴公子看向一處方向,那是林子軒的悟道之地,此刻,在那上空,有一尊黑暗魔身雕像,滔天魔意滾滾咆哮,與顧青鋒凝聚不同的是,那魔身眉宇間有一豎瞳,極盡之邪、無窮之惡,彷彿生來便要滅世。
那修行之法正是九幽送葬曲,在顧青鋒的遺物中找到,被琴公子掌握,交於林子軒修行。
顧青鋒憑此無往不勝,僅僅依靠殘法便敗盡蒼天道州無數天驕人物。
但他只擅音律,不擅魔道,與這功法並不契合,而林子軒不同,他萬法皆修,有著得天獨厚優勢,此法彷彿是為他量身定做般。
林子軒運轉功法,他的靈魂完全沉浸黑暗之中,一道道黑暗之光將其身軀覆蓋,這光芒比夜空更加深邃,宛如魔光。
李天照目光穿透那片區域,目光微微一顫,只見林子軒渾身上下被黑暗之光束縛,他的身體漸漸變得高大、偉岸,那映照在空的魔身變得更加黑暗、深邃,堅不可摧。
「我彷彿有種錯覺,顧青鋒與他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李天照嘖嘖稱奇,那日,他運籌帷幄之中,除了琴公子,沒有誰比他對那尊魔身印象更為深刻。
「我曾在蒼天道州遊歷時,遇到一個千古魔尊,遠遠矗立在那,如山般沉穩,一眼望不到邊際,即便相隔萬里之遙,我都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壓迫感,讓我心神戰慄。」林臨目光湧現追憶,情緒逐漸激動,那才是真正的巨擎人物,武道巔峰的存在。
「羅剎帝國那些魔修,都是恃強凌弱之輩,無情無義,做些喪盡天良、慘無人道之事。」想到此,林臨沖冠髮怒,目眥盡裂。
那些殘暴的魔修趕盡殺絕,以林家子弟的血祭旗,將林家長老吊在行刑台上,日夜折磨,生不如死。
林家老祖更是被祖劍貫穿身軀,以其道血滋養武修,苟延殘喘。
「何為魔?」琴公子取出琴弦彈奏起來,悠揚的琴音安撫著他們沉重的心緒,林臨攥緊拳頭,他恨,恨不能立刻報仇雪恨。
「功法無善惡,變得是人心;心存正義,魔亦是聖賢,心懷鬼胎,仙亦是惡魔。」
琴公子淡淡說道,手指撥彈琴弦,音符橫穿虛空而過,指引著那道正在修行魔法的身影。
林子軒抬頭看天,魔身上那威嚴的豎瞳綻放出耀眼的金光,瞳孔狹長,帶著一股毀滅萬世的氣息。
在琴聲響徹時,他明悟,世上魔並非極惡、冷血無情,也能心存善念,他已看到屬於他的道,一條從未有人涉足的佛魔之道。
對蒼生,我一念成佛,救苦度厄,保眾靈無恙。
對邪煞,我一念成魔,無法無天,鎮鬼怪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