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求長生

了解了所有的現場細節之後，褚煜澤還是將他能夠掌握的信息共享給了顧端。

「這樣的手段，其實當年謝家人就做過，他們炸死了馬鐸鎧私生子的母親，從現場分析來看，可能甚至都是同一批人。」

「顧家和謝家沒有任何的仇怨，就算是有，也是在北城那些人之間的，怎麼可能會找到我們家頭上來。」顧端恨的咬牙切齒，不過父母還有孩子們都沒有什麼大礙，他內心也終是平靜了不少。

褚煜澤和顧端以及相關人員在分析的時候，有人給他們送了一份報告書，還有人給尹玖送了一封信。

雖然孩子們都受到了驚嚇，顧訶喆身邊更是一刻鐘都不能離開人，但至少他們還安全，尹玖也鬆了口氣。

信並沒有落款，裡面有一枚胸針，是她大學畢業時候的徽章，如果她沒記錯，這徽章她之前送給尹中越了。

這種時刻，他甚至都能判斷出她在哪裡，並且送了這樣的東西來，又是何意？尹玖看著信箋上唯一一行字，是一個地址。

裴家的祖宅。

尹玖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顧端，因為她真的不想再將顧端牽扯到這些事情中來了，褚煜澤卻感受到了她的擔憂和緊張，卻未動聲色，只是由著她繼續做決定。

近冬日，四處景色蕭條，雖然路邊種著許多常青的樹木，但是矮低的灌木叢葉子卻已經落光了。

一輛黑色輝騰疾馳而過，揚起一陣塵土，也驚擾的鄰近路邊的院落中犬吠不已。

尹玖微睜開眼，正對上褚煜澤溫和的眼神。

「醒了？」褚煜澤讓尹玖重新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她睡著了依舊不是很老實，喜歡選擇蜷起來的姿勢，所以他給她加了個U型枕墊，隨意她不管倒向哪裡都不會覺得難受。

尹玖還是沒什麼精神，她以前不暈車的，可最近興許是精神狀態太過不好了，上車就困。

「到了么？」尹玖低聲問，看向外面，路她記得，可景色不熟。

「還要一會兒，剛才顧訶喆打了電話過來，他今天在學校被老師表揚了，因為奧數競賽拿到了市級獎項。」褚煜澤說的很平淡，全然沒有他們即將去面對危險的感覺。

「你是怎麼說服顧端的。」尹玖有些好奇的問，褚煜澤說：「我沒有說服他。」

尹玖眉頭微凝，有些失落。

褚煜澤拍了拍尹玖的頭說：「再休息會兒吧，到了我告訴你。」

尹玖乖順的又睡了，褚煜澤內心感覺卻很複雜，他確實沒有說服顧端，但是顧端也看出了尹玖的焦慮，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情要去做，所以主動提出要照料孩子，並且給尹玖自由的話。

「顧端告訴我，從蜘蛛那群人綁架我們開始，就是他一手策劃的。」尹玖聲音很低，越說心裡越難過。

「阿玖，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對我沒什麼好處，可我還是想告訴你，顧端不是那樣的人，你用自己的內心去體會，覺得他是可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么？」褚煜澤沉了口氣：「他只是將自己逼到了死角，回不了頭，想要帶著你一起進去，卻又不忍心，所以才這樣說，想讓你徹底的離開他，離的越遠越好。」

「是啊，如果他真的那麼狠毒，就不可能準備一把刀子，最終卻是用來扎自己了。」尹玖聲音哽著，褚煜澤握著她包著紗布的手說：「別想那麼多了，尹中越那邊，怕是沒有那麼好應付。」

「我曾祖在裴家大院留了一些東西給我，他說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有用，我們去了之後儘快找到它吧。」

尹玖也不想睡了，坐直身體看了一眼身後，可見的一輛黑色商務車，後面好像還有。

褚煜澤說：「蒼青他們跟著，我覺得這次不會那麼簡單，所以多帶了一些人。」

「這些日子啊，我腦子裡就在不停的過，一個又一個，鮮活的人，不在的人，我甚至會覺得自己特別的冷血，我母親不在了，我竟然一點兒也不思念她，不難過，我真的是一個心腸歹毒的人。」

「感情是交互的，她對你付出，你對她回報，沒有任何一個孩子生來就被教會要喜歡父母，那份對父母的眷戀是因為在孩子懵懂未知的時候，父母給他們無償的愛而形成的。」褚煜澤將尹玖抱在懷裡，讓她靜聽著他沉穩的心跳，一字一句的說：「所以不要覺得你有什麼錯，我們的錯就是錯誤的生在了這樣的家庭，來到了這樣的世界，但也不該後悔，至少你還有我。」

可能是褚煜澤的心跳聲真的太讓人安穩了，尹玖應了一聲，又睡著了。

褚煜澤這才微凝了眉頭，想起在離開之前，顧端告訴他的話。

他說：「褚煜澤，不是我想和你繼續爭鬥下去，也不是我不想將尹玖從你身邊帶走，而是她的身體……經不住我們再這樣折騰。」

顧端看過被送到他們手裡的那份健康報告之後，臉色凝重的有些可怕。

尹玖自從做了室上速的手術，身體就一直都恢復的不好，術后愈后更是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雖然之前搭橋的位置還算穩固，可因為她本身心臟發育的問題，左心室出現了一些更嚴重的問題，至少醫生說，極大的增加了猝死的概率。

「所以不管尹玖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再去攔著他，包括她要陪著你，喜歡你。」

顧端說著句話時的表情，褚煜澤記得非常清楚，他是那樣的痛苦卻無奈，帶著顧訶喆離開的時候又要強顏歡笑，在那個時刻，褚煜澤也會生出一種自己有些多餘的感覺。

但愛情這東西，沒道理可講的，也不存在聖母一樣的誰讓著誰。

而顧端的提醒，也確實體現在很多方面，比如尹玖很容易疲憊，更加的嗜睡，都讓褚煜澤擔憂。

「還有多遠。」褚煜澤輕聲問張誠，他看了一眼導航說：「還要一百多公里，需要加快速度么？」

張誠也是顧端讓他來的，還帶著不少以前雲能集團的保安，雖然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早有準備總是對的。

「不必了，通知後面的車，減速吧，傍晚之前到達，先住下來，休息好了明天再說。」

到達距離裴家祖宅最近的市區，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尹玖靠在褚煜澤身上睡的迷迷糊糊，下車甚至有些低燒，褚煜澤開好房間就直接將她抱上了樓。

「怎麼覺得我這次出來身體越來越病嬌了呢？」尹玖靠在床上，吃了一些張誠他們送過來的熱粥，精神好了不少。

「這小城也沒什麼特別可吃的東西，委屈你了。」褚煜澤心疼的看著尹玖。

「可能是前段時間沒有休息好，我真的特別容易累，按理說我又不可能懷孕了，哪兒有那麼嬌氣，再不然啊，就是上歲數了。」尹玖說著淺淡一笑，又微微閉上了眼睛，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事，一睜眼凝著眉頭，褚煜澤跟著就很緊張，可她卻又舒展眉頭搖搖頭說：「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應該不可能。」

裴家秘圖上曾經有記錄，一旦那續命陣法開始準備，裴家的後人都會有所感應，而這個地方一定是在裴家祖宅的。

當年裴家老老爺子之所以選擇這一處建祖宅，並不是心血來潮，他雖並不善於研看建築風水，卻也有些這樣的行家朋友，眾人的幫助下，不光是壓定了祖宅的基石，更是由裴家老老爺子親自在祠堂中布了一個陣法，其實為的就是福及子孫，卻沒想到，人的能力有限，陣法終還是沒有生效，甚至可能還衝撞了什麼，裴家的後人，結局並不好。

「如果有什麼事，尤其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瞞著。」褚煜澤沒有告訴尹玖，她身體的具體情況，只是自己非常仔細的觀察著。

尹玖點點頭說：「你先去洗洗吧，我沒事，有事肯定告訴你。」

褚煜澤有些擔心，但住在一間房子里，應該也沒什麼太大的危險，就去洗澡了。

困意再次襲來，尹玖朦朧間眨著眼睛，卻看到面前站著幾個人，一個穿著典雅的明制服飾，梳的也是百年前華國深宅大院中女人的髮型，而她的身邊，站著另外一個女子，兩個人樣貌竟還有些相像，尹玖知道的，她在照片上見過外婆的樣貌，這是她年輕時候的樣子。

尹玖用力眨了眨眼睛，她們只是平靜的笑望著她，讓這房間內的氣氛都變的安穩且美好。

尹玖睡著了，她有些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見到了祖先的靈魂，為什麼她們的身邊，沒有母親。

褚煜澤倉促的洗了澡，出來之後發現尹玖又一次睡著了，他就像個孩子一樣，快步但是輕的走到尹玖身邊，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之後低頭嘲笑著自己，怎麼能有這樣的念頭。

可能是因為失去過太多次了，褚煜澤也很怕尹玖突然就在他眼前消失。

……

燈火通明的裴家大院，院子正中點燃了上千隻蠟燭，照的院子沒有任何一處陰影。

尹中越穿著一身白色的袍子，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在院子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有一根柱子，每一根上面都綁著一個女孩，全都髮絲枯黃，面容慘白。

尹中越兩手的手腕上都有一道傷口，可卻不向外流血，而是有什麼東西隨著燭火的溫暖，源源不斷的進入他的身體。

「他這樣真的神奇，你看那些精氣都被他吸過去了。」站在周先生身邊的男人瞪大眼睛，他第一次見到這種陣勢，確實也驚的很。

周先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可看著陣法中的尹中越，不由得凝了凝眉頭，可又覺得有些安定。

幫助他長生的陣法最後一步已經準備好了，之前他已經和尹中越在這裡停留了好幾天，前三輪陣法也做完了，他也這樣吸收了非常多的精氣，雖然本人沒有特別明顯的感覺，但就是胸口到丹田那一路都暖融融的，好像孕育著什麼再生的希望。

一切，還是要等尹中越養精蓄銳之後，才能幫助他開啟，這期間，他必須和手下一同護好這院子里所有的蠟燭，不能打擾尹中越。

「還要多久。」周先生問。

「還要四十個小時，就成了。」周先生的手下說，他定了倒計時，怕會錯過時間。

「我要去睡一會兒了，你們盯好了，一定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周先生離開之後，尹中越嘴角噙著一抹妖異的笑容，他雖然沒清醒過來，可神識卻是非常明白的，算著時間，尹玖應該也快到了，他將信送給她之後，料定了她會來，而且不止一個人來，到時候，這個姓周的已經被他養成了精蠱，配上裴家正統血脈，他的長生儀式，就算是真正的完成了。

百年了，裴武恆都沒能完成的事，他就要成功完成了。

說來，裴武恆最終還是敗在了善良之上，當初他明明就已經找到了八字合適的女人蓮花，卻最終沒有將她養成精蠱，所以才導致了自己的悲劇，想來也許裴武恆甚至不捨得對尹玖動手吧？

但是他不會，他覺得這樣長久的活著挺好，雖然內心沒有什麼寄託和依靠，他本來也不是靠著對誰的情感而活著，只有長久的活著，才能見到更多的人，遇到更多的事，世界這麼好，人生這麼美妙，何必和一個人糾纏，那太不值。

只不過，他並非真正的裴家純血，和他有點血緣關係的唯一一個女人，也就是尹媚了。

他找到尹媚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快不行了，也不知道到底招惹了什麼事，她身上性病發作的厲害，就算他已經很努力的幫助她治療了，整個人依然下不了床。

但不管怎麼說，就算有這些不穩定因素，他的長生大計也已經謀劃了這麼久，不可能失敗的，老天爺就算是看在他這幾十年奔波之苦和誠懇誠心上，也不會讓他失敗的。

微睜開眼，尹中越額頭間有一抹淡淡的光點，雖然就是一閃便消失了，但他整個人都像是鍍了一層銀光，在如此明亮的燭火照射下，都顯得極其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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