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大理寺卿的雙面人生
(又名:小山,你馬甲掉了)
仲夏時節的晌午,便是京城一年中最為炎熱的時候了。偏這一年雨水甚少,所以就更顯得炎熱乾燥。
這種時候,大多數人都選擇午睡,不僅養生,也好熬過這一天中最為炎熱的時光。
在這一片熱氣升騰之中,尚書府的水榭,卻是一片難得的清涼之地。
已經在大理寺卿位置上做的有聲有色的向大人,此刻就坐在水榭中,正在伏案奮筆疾書。
他將服侍的人都遠遠的支開了,阮玉珠穿過薔薇花洞進來的時候,早就吩咐了外面守著的人,又故意放輕了手腳,所以根本就沒有驚動向嶸。
居家的日子,阮玉珠並沒有怎麼打扮,一襲霞色紗衫紗裙,苗條輕靈彷彿精靈一般。她進了水榭,看了專心致志的向嶸一會,強忍住才沒有笑,然後她才輕輕地走到向嶸身後。
探頭看過去,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向嶸寫的並不是他自己聲稱的什麼加急加密文書,而是如今坊間流傳甚廣的探案奇情小文。
「哈,終於被我抓住了!」阮玉珠看的差不多了,這才故意出聲。
「啊!」向嶸叫了一聲,他一扭頭,這才看見阮玉珠。
雖然年少,卻平素異常沉穩的大理寺卿,此刻露出的表情除了震驚,還有些不知所措。
這就十分難得了。
阮玉珠就很得意。
但向嶸畢竟是向嶸,他竟很快地平靜了下來。
「哼,你還不從實招來。」阮玉珠就說。
「阿珠,你不都是看見了嗎。你告訴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吧。」向嶸不僅鎮定了下來,還反過來審問阮玉珠。
「我早就懷疑了。」阮玉珠笑著說。
向嶸就起身,讓了阮玉珠一起在書案前坐了。他還笑眯眯地看著阮玉珠。
「……我怎麼讓人打探,都打探不出這敬亭聞雨生的確切消息。我讓你幫我找,你雖找不到,但是我說想看他的新書,卻總是能看到。可是這之前,你必定要多出很多加急加密的文書來看來寫……」
還不僅僅如此。
兩人畢竟朝夕相處,又都互相了解甚深。阮玉珠心細如髮,那些蛛絲馬跡的聯絡起來,就被她發現了真相。
「實錘還是在你寫的書里。」
言為心聲,敬亭聞雨生的書,越來越合她的心意。書中的一些想法,就是她私底下跟向嶸說過的。
雖然不排除這天下有跟她想法一樣的人,但是這些總加在一起,那麼真相就並不遙遠。
「我想看什麼,隨口跟你說過,你就寫什麼案子給我。我要是還不知道是你,那可就太愚鈍了。」所以,今天不過是阮玉珠算計好了,打算揭破兩人之間的這層紙。
「哎。你都說了,你只要吃雞蛋,也不一定要知道究竟是哪只母雞下的蛋。原來,都是故意的,是想麻痹我。」向嶸故意嘆氣。
阮玉珠大笑:「小山,我就是想看你剛才的表情。很值。」
「阿珠,你都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越來越調皮。」
「怎麼?你討厭我了?」
「才沒有。我很喜歡。」
「那就是了。」阮玉珠又朝桌案上的書稿看了看,然後就推開了。「我不看,你也不能告訴我寫的是什麼。我要等你寫完了,再一口氣看完。」
「好。」向嶸寵溺地,「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棋棋睡了,好久才會醒。我們給染染寫信吧。」阮玉珠就說。
「好。」向嶸點頭,另外鋪了紙。
向文浣在朝堂穩固之後,又往福州去做了督撫。陸夫人自然跟著去了。
阮玉珠就主動提出來,讓陸夫人帶著染染。
這不僅讓向文浣和陸夫人很意外,向氏族中的人也都十分吃驚。
但是阮玉珠還是主動提出來了。因為她看出來,陸夫人愛染染,捨不得染染。
「染染跟著祖父祖母,我很放心。」而向文浣和陸夫人跟前有了染染,生活也會更幸福更有趣味。
陸夫人是想帶著染染的,但是她沒有提,也不會提。她雖然性子風風火火,但是在對待阮玉珠的時候從來都是通情達理,從來不肯霸道地擺什麼做婆婆的款兒。
「染染年紀小,完全要祖父祖母照料,卻是替咱們盡孝,說起來,還是我佔了大便宜。」阮玉珠一邊看向嶸給染染寫信,一邊笑著說。
「那些人背後亂嚼舌頭,你不用在意。」向嶸就說。
「嗯,我才不在意。她們把我跟國公夫人比。國公夫人是奇女子,我是小女子,不能比的。」
因為阮玉珠把染染交給了陸夫人,向氏族中就有人說她和寧氏是一樣的。寧氏當初把親生兒子過繼了,因此才坐穩了宗婦,收攬了國公府後宅的權力。她們說阮玉珠這一招,是跟寧氏學的。
阮玉珠和向嶸的感情深厚,又與當今皇帝和皇后的關係非常好,是根本不擔心什麼在婆家立足之類的事情的。
母親誰能捨得孩子,而且因為尚書府中的特殊情形,牢牢地守住自己的孩子,對阮玉珠才是最為有利的。
雖然把染染給了陸夫人教養,但是阮玉珠並沒有推卸自己做母親的責任。染染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所以,京城和福州府之間書信來往不斷。
向嶸寫信,阮玉珠畫畫。
阮玉珠小時候就是學過畫的,如今為了跟染染通信,她還拜了京城中一位著名書畫大家做師傅。
他們給染染寫的畫的,不是京城和尚書府的景色和人物,還有就是日常發生的一些小事。
這樣,染染雖然不在他們跟前,卻也如同跟他們生活在一起一樣。
陸夫人那邊也總有回信。染染如今還拿不好筆,都是她口述,陸夫人代筆。陸夫人還時常捎些染染的小手印、小腳印之類的東西給阮玉珠,都被阮玉珠當寶貝收藏了起來。
「我給母親說了,讓她把這些都替染染好生收著。以後積攢的多了,或許也能攢成冊子。」
「阿珠,你這是編書編的上癮了。」向嶸看了一眼阮玉珠,然後就想到了一件事,「聖上最近不是自己賞東西給你,就是讓皇后給你送東西,上次送了東西來,寫的那些東西,我聽著都有些肉麻。他是不是有事求你。」
阮玉珠忍俊不禁。
「大舅舅的信,我又積攢和整理的差不多,可以攢成冊子了。」
早在劉豚剛剛登基的時候,沈芝仙就從海外回來了,而且收穫頗豐。除了海外那些機巧的東西,沈芝仙更帶回了成船的金銀。
海外有盛產金銀之地,沈芝仙帶回來的金銀,卻為劉豚的新朝財政注入了動力。
因為這項功勞,劉豚不僅升了沈芝仙的官,還封贈了沈芝仙的父親,也就是阮玉珠的外祖父。
這對於沈家來說,是極為榮耀的事情。沈家再不是低賤的商人身份了,沈芝仙如今在御前行走,獨攬海外貿易,是皇商的身份。
而他之前寫給阮玉珠的信,都被阮玉珠整理出來,又配上了精美的插圖,刊印成書,書名就是《海外博物覽》。
這本書有兩個版本,一個是精裝版本,刊印成本不菲,阮玉珠主要拿來送人了,還有一部分高價在書局出手。另外也有平裝版本,售賣的價格幾乎抵不上成本,意在讓更多的人能夠看到這本書。
「不敢說啟迪民智。總之讓咱們的百姓更多了解些外面的東西,視野開闊了,總是好的。而且,這本書也是極好的消遣。」
結果到了後來,不僅精裝版本一書難求,就是平裝的也賣的極好。阮玉珠沒去看別的,就知道自己的書比向嶸的銷量大了很多。
這本書,阮玉珠自然也送給了劉豚和容氏。
因為是自己編纂的,阮玉珠在書上有署名,她還將向嶸添在了上面,因為向嶸有幫她整理和潤色。
這書的聲譽越拉越大,劉豚就看著有些眼熱。
「陛下他也想在新書上署名。」阮玉珠笑著告訴向嶸,「他說他也能幫忙,還送來了他的畫。」
劉豚想做新書的插畫師,不可能是包攬所有那種,但求阮玉珠能選中他幾副畫,給他在書上署個名字,他就心滿意足了。
向嶸隱隱知道這件事,聽阮玉珠說了,就更加證實了。
「阿珠,我們不帶他玩。」
「就讓他眼巴巴看著。」向嶸得意,露出些孩子氣來,「誰讓他總給我安排差事,我說要陪著你到處去走走,他就要死要活的。」
劉豚登基之後,向嶸想起阮玉珠素日的心愿,就不打算做官,要帶著阮玉珠到處遊覽。而且,染染跟隨陸夫人去了福州,阮玉珠難免想念染染。向嶸還想乾脆帶著阮玉珠,跟著向文浣往福州去任個官也就行了。
劉豚卻不肯,說朝廷上離不開向嶸,他也離不開。
向嶸就記了仇。
阮玉珠其實是有點為難的,劉豚的畫其實還可以,難得他一片誠心。但是,跟向嶸擺在一起,她是根本不會有第二個選擇的。
「好,我們不帶他。」
大理寺卿和夫人的寫手生涯,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