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別裝純潔了
「唉,我說,木小姐,我讓你去做點你能做的願意做的,你還不樂意怎麼著?不然,你再下來跳舞好了。」
「不,不,經理,我再也不問了,不問了。」她連連擺手,乖乖地回到會計室去。
日子突然輕鬆很多,就算偶爾遇到熟人,也有膽量說自己是作文員的,只是木雲的狀況始終不見好,三天一次的透析好像對她的作用不大,她日復一日的消瘦下去,身體的抵抗力變得極差,動不動就要發燒感冒,有一天發燒竟然暈厥過去。
何言找到了她。
「木小姐,你媽媽的情況很不好,我們也沒有預料到,她的病情會發展得那麼快,你要有心理準備,按這樣的情形發展,她可能,只有六個月的生命了。」
木宛清如遭雷擊。
「醫生,醫生,你不是說,這種病,也是可以治好的嗎?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的淚落如雨。
「這也是根據病人的體質和抵抗力來看的,你媽媽,本身的體質就不好,好像還有些營養缺乏……」
「可是,這兩個月,我已經給她吃了好多營養品呀?」木宛清絕望的叫。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過去的營養缺乏,不是說,三兩個月就能補回來的。」何言耐心的解釋。
「那……那怎麼辦?怎麼辦呀?醫生,怎麼辦?我不要沒有媽媽,我只有她了,我不能沒有她,我只有她這一個親人,醫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好不好?」她扯著何言的衣角不住的晃,何言嘆息一聲,由得她晃,木宛清只是哭泣不止,到最後癱軟在地上。
他蹲下來,伸手去扶她,她抱著雙膝歪著頭,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問:「醫生,我媽媽,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嗎?」
何言垂下眼斂,他一直不想把這句話說出來,因為知道,即使說了,她也無法做到,不過是她更加的難過罷了,可是,他的猶豫讓木宛清看到了一絲希望。
「還是有辦法的,是不是?何醫生,你說,你說呀,不管什麼辦法,只要能救我媽媽,我都會去做的。」她緊張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換腎,可能風險有些大,做不好的話,她有可能下不了手術台,可是如果幸運,沒有排斥現象發生的話,她說不定會自此好起來,可是……」他看向木宛清,欲言又止。
「沒有可是!醫生,沒有可是!」木宛清突地站了起來,「你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在擔心,我沒有錢給媽媽換腎,不,我有辦法的,你等著,我有辦法,我現在就去找錢!現在就去!」
她站起來就慌張地往外跑,很快,小小的單薄的身影便消失在走廊里,何言垂下頭,他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到底會給這個視母如命的女孩子帶來什麼,他隱隱有些不安,也許,他應該說,已經沒有救了,那麼渺茫的風險很大的一點希望,其實跟沒有一樣。
木宛清一口氣衝到了大街上,混亂中她只是胡亂的跑著,一直等到站在那幢幾十層高的巨大建築物面前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想做什麼。
木宛清,你真的要這樣做嗎?
一個聲音,輕聲地問著她自己。
她心中一陣茫然,抬起頭去看這座大廈的最頂樓,頂樓高聳入雲,其實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看見金色耀眼的陽光自空中直直的射了下來,明明是金色的,照在眼裡卻是刺目的亮白,幾乎要灼燒了她的雙眼。
她貼著大廈的牆角坐下來,慢慢的縮成一團,很快,有保安走過來,看清是她,有些驚訝,「咦,這不是木宛清嗎?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她抬起頭,玻璃幕牆的反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茫然地問:「請問,季總裁在裡面嗎?」
「季總裁,好像在吧?怎麼?你要找他?那你有沒有預約呀,你也知道的,沒有預約,總裁不可能見你的。」保安倒還很和氣。
「哦,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她站起來身,慢吞吞地往外走,一輛車子從她的身邊無聲的馳過,那車子車身極長,怪模怪樣的,看起來非常眼熟。
她猛地一激靈,在車子將要拐彎時,猛地跳到前面攔住了他,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季雨濃對著車前的她大罵,「找死呀?」
她被他的罵聲嚇得一哆嗦,他一向脾氣暴躁,今天看起來心情好像更糟,但她還是努力的把臉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看到是她,他倒是非常的意外,但旋即濃眉緊鎖,「走路不會走嗎?快讓開!」他不耐煩地說。
「我,我找你有事。」木宛清結結巴巴地說。
「你找我有什麼事?啊?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員工,也不是我們家親戚,更不是我的女人,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幾乎要嚷起來,「快點給我讓開!」
「我……」木宛清一句話沒說出來,他的車子卻又早已發動,一個急轉彎從她身邊繞了出去,木宛清一著急跟在車后跑,車子開了半天終於又停下了,季雨濃把頭露出來,冷冷的瞪著她。
「到底什麼事?講!」他說。
木宛清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車水馬流,行人如織,在這樣的情形下,她想說的話,如何能說出口?
她一咬牙,大著膽子,打開他的車門,徑自坐了進去。
季雨濃更是意外,木宛清積聚起所有的勇氣,顫抖著問出了那句話:「季總裁,那天晚上,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他完全不在狀態中,凝神想了半天,依然記不起那天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遂不耐煩地說:「你有話,就直說,不要轉彎抹角,我沒心情跟你打啞謎!」
木宛清麵皮紫脹,這種話到底要如何說出口?她扭捏半晌,見季雨濃愈發的不耐煩,便低聲說:「那晚你說,如果我撐不住了,可以……跟你……」
她終於還是沒有說下去,頭卻已深深的埋進了雙膝,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燙,顫抖,她難堪得幾乎要哭出來,季雨濃卻一直保持著可怕的沉默,她終於受不了那沉默,推開車門打算走出去,他卻拉住她的手。
「你媽媽,病情加重?」他淡淡地問。
她點頭,落淚,卻拚命地咬著自己的嘴唇,怕自己會在他面前哭出來。
「需要多少錢?」他又問。
「四十萬。」木宛清的聲音幾近蚊語。
「四十萬?」季雨濃的嘴角浮現一絲嘲諷,原來,拯救一個人的生命,只需要區區的四十萬,可是,為什麼要一個人的心,卻是千金也喚不回?
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木宛清心微地抽搐了一下,她小聲說:「我知道,這數目很巨大,可是,只要你肯給我,無論讓我做什麼事,我都願意,哪怕要我這條命,我也給你。」
她的聲音那樣卑微那麼絕望,那麼細微卻又那麼沉重,重重地撞擊著他的耳膜,他扯了扯自己的領帶,說:「先陪我去喝酒。」
他帶她去了他的住處,很大的一棟公寓,走廊很長,地板是深綠略帶些白色的大理石,反射著幽冷的光,她跟在他身後怯怯的走,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抽紗的白色窗帘輕輕飛舞,他的身形原就高大,影子在走廊的陽光下變得更長更寬,她隨行的位置完全納在他的影子里,好像她本來就是他的影子,那樣的感覺很奇怪,他打開白色的拱形門,客廳裡面是深海一樣的藍色背景牆,放著幾禎黑白相框,沙發卻是純正的白色,幾隻花架和茶几亦是淺淡的米白色,略帶些凸凹的花紋,那種深淺不一的米白和純白,讓那藍色一襯,越發顯得室內清冷幽寂,木宛清立在客廳中央,茫然地看向季雨濃。
他已甩了鞋子打著赤腳,一轉身走到酒櫃里倒了兩杯酒出來,一杯遞給她,一杯自己咕嚕嚕的灌到了肚子里,又把脖間的領帶扯掉,襯衫的扣子全數解開,然後,躺在沙發上歪著頭看著她。
木宛清端著那杯酒,怯生生地垂下頭,他注意到她穿了件明黃色的短襯衫,不知是因為襯衫的緣故,還是因為她的明艷照人,這客廳里好像陡然間變得亮堂起來,沒那麼沉悶了。
「你怎麼不喝?」他問。
木宛清局促的笑了笑,端起來抿了一口,酒很辣,她只喝了一小口便伸出了舌頭,倒像只柔軟的剛出生的小狗,調皮的吐著粉紅色的小舌頭,季雨濃微覺有些暈眩,想來,是那杯酒喝得太急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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