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破門!

第217章 破門!

「姐姐,你真好看,跟仙子一樣。」

「是么,那你去問問你的爹爹,可看到過如我這般天仙的女子。」

她這話說著似幽默搞笑,但邊上的天狗卻能看出自家主上平和之下的不可捉摸的情緒。

現在的謝明謹,像是一團變化無常的雲霧。

「好嘞。」

小男孩飛快跑了過去。

那個換了新衣服,邁著二八步的鄉野匹夫聽到這話到時候,第一時間表情古怪,但回頭看明謹的時候,正好對上她淡淡的目光,忽變了變臉色有些不安,但看明謹接下來也沒做什麼,他就又放鬆了,掂量著新到手的銀兩喜不自勝。

這樣的人,也不止一個。

世間人,百態面孔,重疊了,都是一張惡修羅的猙獰面。

明謹忽然就笑了,再沒言語,而是安然平和騎著馬。

直到好些個男子似乎察覺到不對。

「這不是往我們家鄉的路啊,大人,這路不對。」

「前面是好像是那什麼山。」

「琯澤山,對,聽烏靈的人這麼說。」

一些心裡有鬼的人終於感到不對勁了,正要叫喚,也正要拉著家人跑走,但來不及了,天狗等人已經將周遭看護起來,亮出了刀劍,並且,明謹拿出了一把長長的笛子。

「來之前,給你們的井水裡下了點東西,現在,也該活了。」

她吹響了笛子,蠱蟲發作,這些人頓然痛苦哀嚎起來,而後,在天狗等人的驅趕下不得不往山上走。

天狗道:「此前為了十兩銀子就能上山,現在為了活命,就這麼為難?」

這些人痛苦不堪,最終在明謹無聲的帶領下到了山中,進了山洞,山洞被把控死。

沒有人進去,這一次,依舊是明謹一個人進去。

起初,有笛聲,有那些人的哀嚎聲,後來,有廝殺聲,再後來...血腥味滔天翻湧而出。

天狗等人站在山洞外,一方洞察山中動靜,避免有人上來,二來,收著這個洞口,任由裡面如煉獄,天狗等人臉上卻只有冷漠。

他們非不知人間疾苦的人,他們也從荒蕪貧瘠中來,於窮困中被她收入麾下,曾幾何時,什麼可怕的事沒見過,他們會心軟嗎?

為人下屬,他們只怕自己主上心軟。

而謝明黛....他們並不陌生。

其實跟明謹多年的老下屬能懂為什麼她說那是她最想成為的謝家姑娘。

因為她一開始就是那個年幼時乍一失去母親就得設下心房與至親虛與委蛇的謝明謹。

她缺失且渴望的,謝明黛身上都有。

——————

也不知道多久,天狗看著太陽光,微眯了眼,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前天是拓澤,今日是他,但他忽然明白為什麼拓澤昨天一天都不怎麼說話。

他轉過身,看向從黑暗中走出的明謹。

這一次,她沒有吐血,也沒有跪下,只是慢慢走出,走到了眼光下,靴子上都帶著許多血,每一步都留下了血印。

一身血,鮮血重重粘稠的明謹仰面看天,她不說話。

像是無畏這滿身的殺虐昭然於灼陽之下。

而陽光照耀下,她身上的血腥味反而散發更濃烈。

這是謝明謹此生最臟污的時候。

不遮掩,不剋制,彷彿釋放了某些骨子裡深藏的愴然戾氣。

但她無聲,彷彿與這座山融合一起。

好一會,她才開了口。

聲音沙啞又清晰。

「原以為我佛慈悲,卻不想吾身乃妖魔。」

這似深非深的一句話,其實貫徹了她這一生。

從出生時榮耀之下的慘烈,到如今的慘烈煉獄之下的頓悟。

佛前叩首求的願望,原來還是不行啊。

她看著嬌艷的灼日想著。

天狗跪下了,其他人也跪下了。

「主上,您是生來尊貴的人,本可以享受權力,放縱自己,可您沒有。」

「這世道,素來強者為尊,您若是要做那克制而秉正的聖人,我等願隨您從善。」

「可若您要做那橫行天下的妖魔,我等也願隨您作惡,與整個天下為敵,至死不渝。」

為善,她不是沒做過。

縱然在邊疆死戰,幾度重傷,她也仍舊惦記著讓下面的人幫助各地流離失所的流民,讓他們一路不被驅趕,不忍冷餓,可是呢?

竟還是這伙流民。

是她讓人安頓厚待的流民啊。

她該有多痛?

用最正確的事,釀造最慘烈的結果,摧毀她的心志,推翻她固守堅持多年的道義。

這就是煉獄。

而這些流民之事還是他負責安排的,天狗跪在地上,雙手作揖,低著頭,眼底猩紅。

「主上,求您決斷。」

「否則就殺了我吧。」

明謹回應了嗎?

天地之間,山野之深處。

依稀聽到她寥寥一句。

「這世上,哪有什麼聖人。」

————————

兩日後,琯澤山山洞中的屍堆被人發現了。

找到了蠱,發現了駭人的死狀。

監察院的人還沒走,搜查了周遭,發現了地面上的血腳印。

「是男子的鞋印。」

「這些人的耳膜充血,顯是音蠱之術。」

「是剝皮?」

眾勘察者議論紛紛,但不理解剝皮為什麼做這種事,庄無血卻說:「邪教之人做事,哪有什麼為什麼,這鞋碼的確是庄幃也就是剝皮的,那麼這些流民就是他虐殺的。」

眾人沒有異議,他們此前只知道謝明黛死在琯澤山中,至於她怎麼死的,無人知,只是後來勘測屍體被帶走後的山洞,很多人隱隱有猜測,但因為梨白衣跟已經晉陞少院主的庄無血下了禁口令,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剝皮如此猖獗,如今行蹤飄渺,按此前謝姑娘跟那廣陵穀穀主所言,怕是我們這次剿滅也等於為他們做嫁衣裳,也許真正的骨幹已被剝皮跟那徐秋白帶走了,卻是難以追查他們蹤跡,也不知是否還在烏靈。」

眾人都想抓住剝皮,但都看向庄無血,院主不在,君上政令還未下達,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全看對方。

庄無血卻看著地面上的痕迹,蒼白的臉頰上露出奇異的笑,慢悠悠說:「之前,那老東西不是說剝皮姓司徒么?」

眾人沉思,司徒?

「去查跟謝家曾有過仇怨的,姓司徒的人。」

————————

梨白衣終見到了明謹,此人好像大病初癒,雪色蒼白,眉眼寂靜,但並沒有她預想的那般癲狂頹廢。

相反,她好像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煥然一新的瑰色。

那種煉獄而生的曼陀羅艷色,在清寂平靜的氣質下有種變幻無常深不可測的虛無感。

明明切切實實存在的人,好像變得不真實了。

從謝家無懈可擊的端方嫡女,到縱橫武林天賦不可一世的絕世天才,再到如今這樣的她。

梨白衣都親身接觸過,卻沒有一次是能真正觸摸到對方真正溫度的。

謝明謹,她是一個謎。

但她不探究了,只問:「傷勢可還好?」

如今天氣近冬,已有梅種先於寒中開了花色,明謹本在看著枝頭梅色,聞言偏頭看來,道:「好很多了,你呢?」

梨白衣靜靜看著她一會,始終不改她對明謹的善意,「你沒事,我就沒事。」

她沒什麼朋友,不知道明謹算不算。

明謹低頭,輕輕笑了下,「我沒事的,這世上哪有永遠度不過的痛,折斷了,總能出新芽。」

說著,她輕描淡寫折斷梅樹上最好看的那一簇梅花,把折斷的梅花於手中把玩。

梨白衣怔了下,抿抿唇,道:「我得回都城復命了。」

廣陵穀穀主被斐無道帶走,她也搶不回來,左右對方也必死無疑。

「剝皮跟徐秋白等邪教餘孽的海捕文書會很快下達。」

她說著,看明謹的臉,後者似沉默了片刻,道:「你想讓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這樣,讓人不放心。」

明謹笑了笑,從椅子上起來,忽抱住了梨白衣。

她對這個始終於立場中保持中正且待自己善意的女子輕輕道:「放心,再不會了,這是最後一次。」

好像感覺到了熟悉的溫度,梨白衣終於放鬆了些。

「其實我也知道,這世上絕沒有水過無痕的事,我雖希望你無傷無痛,但,總需要時間。」

「謝明謹,師傅與我說過,你答應過要去我們樓中小住,她還想跟你探討武學,你可莫要忘了。」

梨白衣走後,明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面容之上有難言的恍惚,但片刻后,她偏過臉,神色已然變幻,變得漠然,手指間把玩的梅花瓣在指尖碾碎成新鮮欲滴的汁液。

她對身後來的拓澤問,「查到了?」

「查到了,在烏靈鄰邊的恩澤庄。」

明謹笑了下,翻過手掌,讓殘花敗葉從雪白細膩的掌心掉落。

——————

徐秋白在烏靈跟朝廷中還有耳目,知道監察院在查司徒家的事,眉頭緊鎖,對下屬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他。」

「是。」

徐秋白在下屬下去后,還是眉頭緊鎖,轉身去了牢房。

牢房中,剝皮正坐在地上調理傷勢,察覺到徐秋白的道來,他睜開眼,「主上有事?」

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師兄弟,而是主僕。

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

「此前,我與你說過,讓你不要動謝明黛,你為何要違背?」

剝皮卻是笑,「我這是在替主上分憂。」

「若我不把那謝明黛毀了,主上永遠對那謝明謹有幾分僥倖之心,如此,如何成就大業?」

徐秋白面容肅冷,「你是在教我?」

「不敢,我只是覺得成大事者,兒女情長是極可笑的,主上隱忍多年,受過何其大的痛苦,竟還對她有幾分妄想,日後若她肯放下,不提大業受阻,我們這些人焉能有活路。」

剝皮說得露骨,徐秋白卻是不語。

「何況....」剝皮微笑,「何況,您其實也永遠放不下對謝家的憎恨不是么?她又永遠無法割捨謝家,如此一來,於其讓您將來糾結於其中,還不如我快刀斬亂麻,現在這樣不正好。」

「那謝明謹如今定然隱疾複發,道心受阻,天人之路受其所亂,威脅性大大降低,既符合那位主子的要求,又對我們沒了後顧之憂,豈不是一舉兩得?」

剝皮算計頗深,但徐秋白深深看了他一會,片刻后,他轉身,淡淡拋下一句,「她沒你想像的那麼脆弱,煉獄之下,能爬出來的皆為惡鬼,你敗她手中幾次,渴望翻盤,卻沒想過萬一她更強了呢?」

剝皮皺眉。

聽到徐秋白寥寥一句似在黑暗中隱約消散。

「折斷她的軟肋,剩下的,就是無所畏懼的謝明謹了。」

他似篤定自己永遠不是謝明謹的對手,可剝皮如何甘心,他深深憎恨謝家,憎恨那高高在上的世家之人。

待徐秋白走後,他目光閃爍,忽看向看守牢獄的那個邪徒,對方觀察了下周遭,靠近過來,塞了一張紙條。

剝皮看了一眼,面色大變。

那老東西竟開口了!!

如果監察院找到那個地方....剝皮目光閃爍,他絕不能讓他們找到。

半個時辰后,徐秋白得知剝皮逃出牢獄,他放下書,手指揉搓了下書頁,眉頭輕鎖。

——————

恩澤庄,剝皮逃出來后,直奔此地,但他也不是傻子,小心翼翼勘察過,確定監察院果然還沒有搜到這裡,於是進入庄后密林,到了湖泊跟竹林秀美之地,見到了一片規整乾淨常有人打理祭拜的墳塋。

他心思狡詐敏銳,小心查看周遭,確定了沒被人動過,才走到這些墳塋前頭,時常陰冷詭詐的神色竟有了幾分溫暖。

伸手輕輕撫摸了墓碑,低低一句:「母親,對不起,差點讓人來打擾你們了,可我今日得將你們帶走,否則....」

「否則什麼?怕我會挖你司徒家舉族之墳頭么?」

剝皮倏然一驚,抬頭看去,見上面竹梢尖端站立的明謹躍射刺劍而來。

他身體急欲往後躲閃,且抽出腰上軟刃凌刺,鏗!!

軟刃被劍氣整個崩解,他的手臂也寸寸出血肉,眨眼見了白骨。

他往後急退,見明謹踩踏在了他父親的墓碑之上,他面目猙獰之下,眼中卻有狂熱。

「謝明謹你以為讓監察院故意放出風聲引我來,你就是真的贏了么?」

「今天,你必死無疑!」

他猖狂笑著,而後,他身後的密林中無聲無息飄出,是的,是飄,像是鬼魅一般,因為身法的可怕。

一個黑衣老者,戴著一個奇怪卻很好看的花紋面具,這像是女子的審美,在他身上卻分外妖嬈且雅緻。

他不說話,出現后就站在那,靜靜看著明謹。

上善若水,而且是上善若水中距離天人之境最接近的那種絕世高手。

他就是斐無道提及的、隱在朝中的那位高手。

被他看一眼的時候,明謹便覺得身體之中氣血都一寸寸為之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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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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