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水和水泥
響水村的村民們兌現了他們的承諾。包國華的墳被安照家族中的順序排列和支系的分配葬在包家墳地的山坡上。
響水村自古以來人多地少,為了解決死人跟活人爭地的問題,不知道是從那一輩子就開始,家族中定下了規矩。整個墳山按支系由高到低一路排下來。每個人的穴位多大,旁支該葬在什麼地方都在山頂的祠堂里有規矩,誰也不能亂來。當然,響水村附近也有一些葬在其它地方的墳,但是從那些墳的破敗程度就不難看出,那都是一些很久都沒有人去管理的墳頭了。按照家族的規矩,絕戶、暴死、外來戶,還有作姦犯科的人是不能進包家祖墳的。於是,這些人就只好隨便找一個地方,草草一埋了事。
當年包國華出事以後,為了安葬的問題,村裡面的人是眾說紛紜。包國華把自己唯一的兒子送去當兵,而且還上了前線,這是大義,不可不敬。但是聽說了包玉麟的事以後,大家的心裡就嘀咕上了。如果包玉臣說的是真的,那麼包玉麟就是響水村第一個當漢奸的人。這樣一個人的父親,怎麼能夠葬到包家的祖墳里?
事情的轉機是從包玉鳳和村長去了火葬場以後的事。一回來,村長就召集了村裡說得上話的老人,一開口就問:「包國華送獨子當並上前線算不算是爺們?就沖著一點,大家說他能不能葬在祖墳里?」
村裡的老人們都認同了村長的這話。但是有人說包玉麟地事。結果被村長一句話就頂回來了。
「包玉鳳為他爹摔盆捧牌位,包國華的碑上只刻包玉鳳的名字!」
一聽這話。所以的人都不說話了。大家知道,從今以後,包國華就只有包玉鳳一個女兒,包玉麟跟包家已經沒關係了!其實大家也覺得對包國華有虧欠。畢竟是村上一些人不讓人挑水,包國華這才摔死地。在響水村,就算十惡不赦的人。也不能不讓人喝水。更何況是包玉鳳來摔盆捧牌位,這就是說。所有的冤孽都跟包國華一家沒關係了。
誰都沒想到,包國華葬下去沒一個月,部隊上就來人了。
兩名軍官當著全村人地面,不但給包國華的墳上送上了花圈,還當場宣讀了包玉麟地立功簡報。這下,全村的人都為之動容了,誰都沒想到,這個連名字都不能刻在孝子位置上的、大家都認為是叛徒、漢奸的包玉麟。居然是國家的一等功臣。
軍官跟縣武裝部的部長走了以後。村裡輩份最高太祖爺敲響了祠堂前的銅鐘。村上家家戶戶能說上事的人都到祠堂去了。按說這村中議事,包國華不在了,就該輪到包玉鳳去,可是那一天,連盧喜燕都被村裡長輩派人來請了上山。
按照村裡地意思,既然事情清楚了,就該讓包玉麟重新歸門,那麼包國華的碑就得重立,得加上孝子包玉麟的名字。盧喜燕老太太本是沒什麼主意的人,嫁到包家這麼多年了。一直都知道響水村的規矩大。沒想到這一次村裡會為了這個事情敲響了祠堂的銅鐘。老太太當時激動得差一點就不管不顧的答應下來了。
就在老人家要答應下來的時候,包玉鳳站出來說話了。她堅決不同意現在就把包玉麟的名字添上。包玉鳳的理由有兩個:第一,父親還沒有安葬地時候,包玉麟就被趕出了包家的門,他是家裡的獨子,沒有摔盆捧牌位,不能把他的名字添上。要添,也得等找到了包玉麟。等他親自回來了以後辦。第二。包國華是怎麼死的大家心中都有數,這個事情是不是公平。得等包玉麟這個包國華的獨子、包家的當家人回來了再說。包玉鳳是包家的閨女,現在弟弟不在,她又沒有出嫁,還幫包國華摔盆捧牌位,自然能當包家地主。可是既然村裡面已經知道是大家冤枉了包玉麟,那麼這個家就不是她說了算了。包玉鳳不是故意要刁難響水村地長輩們。但是這前前後後經過的事也太多了。更何況爸爸死得太冤枉,弟弟也走得太冤枉。人前人後,她得給包家爭臉。
包玉鳳說得是痛快,而且也有道理,可村裡地長輩們就為難了。按照規矩,祠堂後面還有一片空地,那是當初就留下來的。為的是留給對村裡做出很大貢獻的人的。這片地方,一直到現在,也不過葬過幾個人而已。這些個人,隨便拿一個出來,村裡的人都能說出點故事出來。按著,包國華是不夠資格進到這個地方的,可是包玉鳳說的那些話,明理暗裡說村裡欠了他們家的。要是真要還起來,還真得還他們家一塊祠堂後面的墳地。
幾年時間過去了,村裡面的人都知道包玉麟到國外當了兵。包玉鳳也到縣裡面當了幹部。村裡面不少老人都鬆了一口氣,想著包玉麟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那麼祠堂後面的地就不用還給包國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包玉麟回來了,包玉鳳更是調到省裡面當了幹部。為了這個事,村裡的老人們有聚了一次,商量著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包玉麟這次回來,肯定是要重新給包國華立碑的。都聽說包玉麟在國外當了大官,就連包玉鳳也當了大幹部。看來,這欠下的債是要還了。
響水村的老人們聚完了這一次以後,就在祠堂的後面用小旗定下了一個穴位,就等包玉麟回來辦事了。
多少年以前,包玉鳳就知道了村裡老人定的規矩,但是弟弟回來以後。她一直就沒有提過這個事情。她覺得,這是家裡的大事,既然弟弟回來了,這個事情就該讓弟弟做主。畢竟他才是家裡說話地人。
本來包玉麟還想等媽媽的腿好些了再迴響水村的,他擔心影響媽媽的腿地恢復。||||可是他不知道,自從包玉麟回國以後。老人家每天惦記的就是趕快讓包玉麟迴響水村,在他爸爸的碑上刻上孝子地名字。當然了。這次還得加上包思國的名字。老人家並不知道,村裡面已經給包國華重新定了穴位。這個事情,包玉鳳並沒有告訴老人家。
下了公路沒多久,桑塔納就開不進去了。進村地路很小,而且坑坑窪窪的,只有拖拉機能在上面跑,汽車是不用想的。
把車停在村口小店的後面,招呼店老闆幫著照顧一下。畢竟都是一個村上的人。小店老闆很好說話,不但答應一定幫包玉麟把車給照顧好,還借給了包玉麟一輛板車。要不,包玉麟還真不好辦,還有好幾公里路,老人家的腿還沒好,沒法走那麼遠。而且不但包玉麟有一個巨大的戰術背包,老人家和包玉鳳、包思國也都有些行李,關鍵的是還有許多帶回來給村裡面人地一些禮物。沒有個東西的話,包玉麟有得跑了。小店老闆當然挺高興。因為包玉麟一口氣跟他定了一百斤酒和兩頭豬以及一大堆辦酒席的東西,普通人家辦喜酒也用不了那麼多東西。
安置好老媽和包思國,包玉麟拉著板車就進了村。老人家坐在板車上踏踏實實的,她知道,要是沒板車,兒子是打算把她背進村的。包玉麟本想讓姐姐也上車的,可是給媽媽白了一眼以後,也就不說話了。在響水村。除非是病人。一般只有新娘子是坐板車進村的。雖然姐姐坐弟弟拉的板車問題不大,但是也有點不和規矩。
包思國是第一次到鄉下。什麼東西都新鮮。讓他老老實實的坐在車上,比什麼都難受。剛坐上還能堅持一下,可是沒一會,小傢伙就坐不住了,從板車上跳下來,到處的瘋跑,激動得跟什麼似地。
包玉麟和包玉鳳知道孩子的心性,到是沒說什麼。可當***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的,生怕磕著碰著了。
包玉麟一家人遠遠的還沒進村,村裡的人就都知道了。
村長和幾個村裡的長輩計算著時間,等包玉麟他們安頓好了以後,一起到了包玉麟家的小院。這個時候,包玉麟、包玉鳳地一些朋友早就過來看他們,順便幫忙了。
這天晚上,包玉麟家裡開了三桌,肉管夠,酒管夠。村裡面有頭有臉地人基本上都來了。誰也沒說包國華穴位的事,大家都認為這事包玉麟應該知道了。
「包玉麟,你爸爸地碑定好了么?要不要我讓村裡人幫你趕一塊出來?」酒足飯飽,村長問包玉麟。村裡面的紅白事都有人村們操辦的,但是村長覺得虧欠包玉麟的,於是問了一下。
「村長,我想好了,就用原來的那塊碑,填上我和孩子的名字就好!」這個事情包玉麟想了很久了。姐姐為家裡付出了那麼多,這個家該她當家作主。再說姐姐也比自己大,重男輕女的東西包玉麟是不忌諱的。
「好!有魄力!」村長點點頭。男女平等的事說得多了,但是能像包玉麟這樣的不多。不過包玉麟的這個想法得到了村長的認同,畢竟包玉鳳這些年為了這個家和媽媽做得夠多的了。
「行,就按你說的辦,明天我讓石匠帶上東西,等金壇入土了,碑也就刻好了。」存在以為包玉麟早就知道了這些事了。
包玉麟迷迷糊糊的點頭答應著。當天晚上,包玉麟、包玉鳳兩人提上了煙酒去了石匠的家。如果要換碑,那麼就只需要包玉麟一個人去就行了。但是如果不換碑,那麼包玉鳳就非去不可了,因為她才是家長。麟、媽媽和包思國上到山上的時候,包玉麟被山上的場面嚇到了,村裡面能說得上話的家長都出來了,提鍬拿鎬地。一路的紙錢一直撒到了山頂。包玉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村長,我沒跟我弟弟說這個事。我覺得,這事該他說了算。我弟弟怎麼說怎麼好。」包玉鳳解釋著。習慣上。這些事都是家裡的大事。別看包玉鳳是國家幹部,但是對於傳統的東西,她還是覺得該按照傳統地習慣來處理。
頓時。村裡的人都對包玉鳳另眼相看起來。只要是響水村的人沒有不知道地,能葬到祠堂後面的位置上。這是多麼大地榮耀?如果不是對響水村有很大貢獻的,根本想都不要想。可是面對這樣的榮耀,包玉鳳竟然跟弟弟提都沒提。
村長跟包玉麟把村裡面決定讓包國華遷墳另葬的事說了一遍。包玉麟當然知道這背後意味著什麼,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包玉麟求助的目光投在了包玉鳳身上,包玉鳳低著頭,咬著牙,對包玉麟說:「弟弟,這事我沒有跟你說。就是不想拿這個主意,既然你回來了,這事就該你定!你怎麼說,姐姐沒二話,姐姐早晚是要嫁人的,家裡的事該你管了。」
包玉麟想了一下,對村長說:「村長,既然姐姐說我來拿主意,那我就當一回家。我覺著,不管怎麼說。我得感謝鄉親們。老人家已經入土為安了,沒必要再驚動他。這輩子,能在我父親的碑上添上我和孩子地名字,相信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就已經能夠瞑目。別的東西,我覺得都是形式上的。再說,要真把我父親葬在了祠堂後面,恐怕他老人家也會惶恐不安的。」
包玉麟的這話讓村裡的幾個長輩眼睛亮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村裡虧欠了包國華一家。憑包國華的貢獻。祠堂後面的位置是輪補不著他的。包玉麟現在願意放棄了,也算為村裡解了圍。
「孝子起碑!」隨著村裡長輩一聲令下。包玉麟、包玉鳳兩人帶著紅手套,抬出了父親的墓碑。本來這該是包玉麟乾地,可是要是不換碑,包玉鳳的名字就會排在包玉麟的前面,所以包玉鳳也跟住著包玉麟一起抬起了包國華的碑。
喝過了雞頭酒以後,石匠手上的鑿子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很快,碑上的孝子添上包玉麟和孝孫包思國。
當墓碑再一次栽好后,該後人祭拜了。
包玉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全套的軍禮服。所有能顯示他功勛地獎章都被包玉麟戴在了身上。
跪在包國華地墓前,包玉麟莊重的磕了三個頭:「爸爸,我回來了!您看一看,您地兒子掛在身上的勳章!這每一枚勳章都證明,您的兒子是一個優秀的軍人!這些勳章都是您兒子用血汗換回來的,在戰場上,您的兒子從來都沒有怕過死。這些勳章有中國的,也有外國的,還有聯合國的。這每一枚勳章都證明,當初您送您的兒子去當兵是對的,您的兒子沒有給你丟臉!」包玉麟跪在墓前,絮絮叨叨的說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村裡面的人都走了。連包玉鳳和媽媽也走了。他們知道,這麼多年了,該給包玉麟一個單獨跟父親說會話的機會了。快黑的時候,包玉鳳來叫包玉麟了。家裡面擺了十幾桌的流水席,包玉麟也是時候回去招呼一下客人了。
這一天,包玉麟大概是最放得開的。他是來者不拒,誰來敬他這個主人家的酒他都喝。喝得急了,醉得也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包玉麟堅持不住了,一下子從凳子滑到了地上,就這麼睡了過去。
在西北地區,喝酒的習慣就是這樣,更不要包玉麟家裡辦的是流水席。相鄰的幾戶人家早就幫著騰出了房間,碰上有喝倒了的,要是主人家睡不下,自然會有人幫著抬到鄰居家裡去,要是再睡不下問題也不大,院子里放上一張曬席。講究一點的人家會往曬席上墊上點墊子什麼的,要是沒有,什麼都不墊也行。不過蓋的東西還是要有的,不然晚上挺冷。
半夜的時候,包玉麟口渴醒了。聽到院子里有人說話喝酒的聲音,一時間還沒習慣。當兵以前。他一直都在讀書,這樣地情況很少碰上。但是想了一下,包玉麟啞然失笑,這本就是風俗習慣。講究的就是喝醉了睡,睡醒了接著喝。要是當主家這一夜不出來陪客人們喝二道酒的話,是一件挺沒有面子的事。
晃了晃腦袋。還好,並不算太難受。隨手拿起塊毛巾。包玉麟想著擦一把臉再出去。可是包玉麟馬上想到,這可是響水村,用水地問題一直緊張。今天知道包玉麟家要辦流水席,村裡面的幾個小夥子一早就幫忙吧幾口大缸都給灌滿了。為了這,包玉麟都發出去一條紅塔山了,這水還是省點用好。
緩了口氣,包玉麟走出了房間。這是在家鄉,喝醉了不丟人。不出來陪客人就丟臉了。
庭院里,幾個人橫七豎八的躺在邊上曬席上正打著酣,村長跟幾個村裡輩份大地人正坐著一桌,就著花生米和幾盤腊味正喝著酒。白肉什麼的沒有熱過是沒有辦法吃地,習慣上,到了後半夜,都是這麼個吃法。
「村長,叔,你們喝著呢?」包玉麟打著招呼,村子大了。隔得遠的,也不知道該叫什麼。反正能坐上這一桌的,怎麼樣都夠輩份讓包玉麟叫叔叔、伯伯的了。小輩的誰敢上這一桌?這可是正席。除了長輩,也只有主人家的能坐。這不,邊上還有一桌,一幫輩份低的正坐在那邊喝著呢。
「玉麟,醒了?過來坐下,陪叔叔伯伯們喝幾杯!」村長發話了。
「哎。我先去招呼一下那邊。馬上就過來。」包玉麟這也是習慣了。當主人家的,不招呼一下說不過去。行任務地時候,看到聯合國在中東地區搞了一個飲水工程,就是搞水窖,我覺得那個辦法挺好,您說咱們村裡為什麼不搞啊?」包玉麟坐到主桌上以後,喝了杯酒,問出了這個一直讓他惦記的事情。響水村的人都被水的問題給整怕了,包玉麟相信,要是響水村的條件好一點,爸爸包國華也不會費了那麼大的勁讓他去當兵。
「誰說不是呢。水窖的事縣裡市裡都說過,大家也都知道是個好東西,可是沒錢什麼都辦不了!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搞一個家庭生活用水的水窖得多少錢?」村長仰脖一口乾掉了杯子里的酒,苦澀的笑了笑:「我是當村長地,誰不知道整個水窖好用?可是沒辦法,個人整不起,現在又包產到戶了,再說集體也沒錢。我也是沒辦法。」
「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出錢,您想辦法讓村裡的人出幾個工。咱們先在村裡整幾個大一點的水窖,到時候村裡的人也方便一點不是?」這個想法包玉麟早就有,但是如果不是今天響水村給了包國華這樣的禮遇,他根本就沒打算提這個事了。畢竟過了這幾天,包玉麟一家在響水村呆的機會就不多了。
「當真?」村長的眼前一亮,可是旋即又暗淡了下來。包玉麟一家人都到了省城的事大家都知道,除了老太太地戶口以外,響水村已經跟包玉麟一家沒什麼關係了,而且老太太也跟了包玉鳳,別人憑什麼給響水村修水窖?
「村長,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響水村出去地,為家鄉辦點事也是應該的,我還想著,要不咱們去省里請一個水文隊來,在咱們響水村打一口深水井。咱們這響水村,怎麼都得解決了吃水地問題!」包玉麟對水的問題是最關注的。他相信,只要有水,響水村能興旺起來。
坐在這一桌上的,基本上都是村裡說得上話的人。包玉麟的這些話讓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玉麟,要是你這話當真,我保證,別的不敢說,就是讓全村的女人都去挑水,我也保證你要多少人有多少人。要是能把水的問題給解決了,響水村的祠堂里,我們給你立牌位!」說話的人年紀不過40,可是輩份大,村裡面,除了他爹,就數他年紀大了。別的不敢說,但是響水村的祠堂,他說話的分量是很重的。
「對,要是能幹成,我們給你立牌位!」響水村的人都叫水給整怕了。這要是真能解決這個問題,怎麼著都行。
「那好,村長,您給算一下。咱們先按50個水窖算,該多少錢給我一個統計數字,到時候我給錢。另外。請水文隊地事也請村長費心了,到時候具體該怎麼算。給我個數,反正這一時半會我還不會走。」包玉麟這不是心血來潮。相信每一個響水村的人都會有這個想法。
接下來,包玉麟成了大家敬酒的目標,沒幾圈下來,包玉麟又醉倒了。
包玉麟在家裡開了三天的流水席。光酒就喝了近300斤,豬殺了四頭。雞鴨魚肉什麼地他也不知道買了多少,反正接下來的幾天,他是天天醉了睡。醒了喝。媽媽和包玉鳳根本不勸他。她們都知道,包玉麟這是高興的。
包玉麟回到響水村地第二天,縣委副書記,磐石縣組織部長包國慶就知道了。這不奇怪,響水村的村長找上了他,跟他說響水村要建水窖地事。建水窖就得要水泥,這個時候,全國上下都在大興土木,鋼材水泥等基本建設材料缺口很大,不是用錢就買得到的。
「村長啊。要說我包國慶也是響水村出來的,咱們村裡的情況我清楚。你這冷不丁的說要建水窖,且不說縣裡拿不出這筆錢來,就是有,我也不能都給了響水村不是?」包國慶慢條斯理的說:「縣裡面的幹部,誰不知道我跟響水村的關係?我要是這麼幹了,縣裡面地幹部群眾還不得戳我的脊梁骨?你也得為我想一想。」
自從包玉臣跑了以後,包國慶不但無過。反而成了鐵面無私、在親情面前原則性很高的。可以信得過的領導幹部。不到在縣、市一級,連省裡面都知道。盤石鎮的包國慶在跟自己走上犯罪道路的兒子做鬥爭的時候,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差一點打死。
這個案件影響之大,性質之惡劣,使得組織部門不得不迅速反應,通過表彰包國慶消除人民群眾對政府和國家幹部的不信任,將影響降低到最低限度。包國慶也因此上了一個台階,搖身一變,成了縣委第一副書記,同時還兼著組織部長。這個權利可是夠大的,不但管著黨務,還管幹部,就是縣長跟他事情,也得考慮一下厲害關係。
「包書記,我們不是跟縣裡伸手,錢我們已經解決了,現在地關鍵是要買點水泥。您知道,現在這水泥實在不好買,所以我們想縣裡面能不能幫我們一點忙,跟市水泥廠商量一下,該多少錢就多少錢,我們一分不少他們的,只要他們能買我們一點水泥。」村長有點可憐兮兮的。他不是沒有去過市水泥廠,可是別人一看他是農民。愣是連大門都沒讓他進。不過廠門外那排除了一里多地長的車隊也讓他明白,這水泥可不是那麼好整的。
「你們錢已經解決了?這好辦,我給你開一個條子,到縣生資公司去,我讓他們買你們幾噸水泥。」包國慶說著,提起筆就想寫條子。畢竟他父親還葬在響水村,這點忙是要幫的。
「包書記,幾噸水泥恐怕不夠。」村長連忙槍著說:「我們打算建50座水窖,怎麼的也得40到50噸水泥。」水窖最關鍵的就是保水,一個水窖怎麼地都得一噸水泥。
「什麼?你們多大地一個村子,一傢伙要建50個水窖?你們有多少錢?」包國慶大吃一驚,一口氣建50座水窖,這在磐石縣還沒有那個村干過。這一筆資金可不是小數。
「是我們村的包玉麟從國外回來了,為了解決家鄉人民吃水難地問題,他只覺得提出來的。他出錢,我們出力,在村裡修5口水窖。要不我們哪來的錢?」村長苦澀的說。他是接包國慶當的村長,原本以為村裡還有點底子,誰知道,除了幾萬塊錢的欠款,包國慶一分錢都沒給他留下,這幾年,逢年過節,他是連家都不敢回。生怕追債的找上門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包國慶點了點頭,他算是明白了。
「這樣吧,我跟市水泥廠供銷科的臻科長還有點關係。一會我給你寫個條,你去找他一下。看一看能不能調一些計劃外的水泥支援一下農民兄弟。等一會我再給他打個電話。不過說好了,具體這事能不能辦得成,還得看臻科長肯不肯幫忙。」包國慶說著拿起筆。隨手寫下了一張便條。
「村長,畢竟我也是響水村出來地人,這樣開後門的事只此一次。咱們下不為例。畢竟我現在當領導,讓人知道了不好。」包國慶顯得頗為為難的樣子。
拿著手上的便條。村長不停地給包國慶鞠躬:「包書記,謝謝了,您可是幫了我們響水村大忙了!」
村長走了以後,包國慶愣了半天,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想到包玉麟回國前後的事情,包國慶實在是心有不甘。他不知道包玉麟想幹什麼,但是他知道。只要有一個水窖建起來沒包玉麟就會成了響水村的好人。包國慶實在不想讓包玉麟就這麼成了響水村地好人。
拿起了電話,包國慶撥出了幾個號碼。
拿著包國慶的條子,村長連家都沒顧著回。他手上,包玉鳳已經給了他十萬塊錢,不管怎麼說。買50噸水泥地錢是夠了,剩下的錢可以先買一些鋼筋,就算不夠,也相差不遠了。
包玉麟回家的第四天,流水席終於結束了。這幾天的功夫,恨不得連村裡的狗都長得胖了些。每天包玉麟家收拾出來的骨頭就夠它們啃的。不過也有幾個不幸運的成了餐桌上地佳肴。在法國。吃狗肉的事是不用想了。到了中東地區,更是想都不敢想。只有回到國內,到了響水村,包玉麟才敢跟小時候幾個玩得好的朋友說起這個念頭。他一直都覺得,當年包玉臣家的那隻狗是搞得最好的吃的。
包玉麟沒想到的是,他不過是說了一說,結果這天晚上,幾個小時候的朋友來吃飯的時候。人手一隻剝好了皮的狗。想給錢,還給大家好一頓數落。這一餐。包玉麟吃得叫痛快。
本想著休息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離開地。修水窖的事已經安排好了,按照計劃,有十萬塊錢基本上夠了,包玉鳳給村長留了電話,萬一不夠,差多少補多少,反正把這事搞成了為止。打井的錢到時候另算,該多少是多少,一分不差就是。
誰知道晚飯還沒有開始的時候,村長跌跌撞撞的跑進了包玉麟家,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一看就是被打的。一進門,幾十歲的人什麼都顧不上,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這可把包玉麟和村裡面地幾個長輩給嚇了一跳。
「玉麟,你村子叔我沒用,買回來地50噸水泥都叫人給搶了!」顧不上什麼面子,村長哭著說道。
「村長,您別急,怎麼會有人敢搶水泥呢?」包玉麟連忙安慰村長。村裡的幾個長輩也在一旁勸說著。
村長遞上了幾十張欠條,然後委屈地解釋了一番。
原來,不知道怎麼的。原來一班響水村的債主簿知道怎麼的知道了響水村會回來一批水泥,半路上截了運水泥的車的道。別人也不說硬搶你的,一個兩個都拿著響水村開出的欠條。認村長怎麼說,別人就認一個理,要麼馬上還錢,要麼就拉水泥。
要說他們按照進價拉,或許村長受的委屈還小一點,可是不是這樣的。他們可不管進價是多殺。報紙上登著國家調撥價,別人按那個算。這一進一出,近7萬塊錢的水泥,只換回來了不到3萬塊錢的欠條。連村長還給人打了一頓。
村裡的長輩們一聽這事不幹了,吆喝一聲,就要拉人去找麻煩。
包玉麟一看緊張了起來,他知道,這要是出去了。免不了是一場械鬥,搞不好了,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傷判刑的。再說,這事本就是響水村理虧,欠債還錢,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想想自己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給響水村的鄉親們解決一點問題么?他連忙勸住了村裡的長輩。
「算了,本來是咱們欠了人家的錢,就當是還上了。這水泥沒了,咱們再去買一點就是了。」包玉麟想著這事還是息事寧人的好,自己本就不為了什麼。大不了就多花點錢就是了。
「玉麟,你是不知道,現在買點水泥有多難。為了這50噸水泥,我是求爺爺告奶奶,找到了包國慶,這才批的條子到市水泥廠買的溢價水泥,現在,咱沒了條子,溢價水泥把人都不買給我們啊!」村子著急呀,本來想著有了這幾十口水窖,村裡的人能好過一點了。出工的事兒都談好了,大家都表示,無非是出點力氣,不要一分錢。可是現在,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村裡面的情況包玉麟不了解,但是村裡的幾個長輩都是知道的,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了。包玉麟該出的錢出了,可現在這是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追究。
「村長,別擔心,我想這是不難處理,咱們先報警,我出錢,把你手上的借條兌現了,讓他們還我們水泥。畢竟這樣太不合理了。」包玉麟的想法很現實,欠債還錢就是,用不著搶東西。
這天晚上,響水村村長跟包玉麟等幾個人來到了磐石縣公安局,縣局的譚副局長接待了他們。
研究了半天借條。譚副局長答應明天一早讓下面派出所的人陪著村長跑一趟,想拌飯把欠條上的錢還了,把水泥換回來。
「譚副局長,您能不能現在就讓派出所的同志們跟我們跑一趟?萬一時間晚了,水泥搞不好就買了!」村長著急了。水泥這東西,真的短缺起來,跟錢沒什麼區別,轉手就數去了。
「這事不好辦那,說起來,你們村欠了別人的錢,別人拿你們的東西頂債也沒什麼不對,再說現在也晚了,我們派出所的同志也要休息,我看還是明天吧!」譚副局長說著,伸手合上了正在看著的文件,整理了一下辦公桌。
「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這事你們明天再來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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