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娘……親
初春的山風浩蕩,那些剛剛長出明綠色的柳枝於空中亂竄。
將開未開的紫葉李花苞,於無聲處滲透出屬於春的清芬,日暮漸沉,遠處墨綠色的山巒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煙嵐里。
霞光熄滅著走下山,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沈廷玉終於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餓的咕嚕咕嚕叫的肚子。
她緩緩的嘆了一聲,拄著手裡的劍站了起來。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腳踝上那人的力量猛的一收。
禁錮的疼痛慢慢的傳了上來
她噝了一聲,蹙眉,眼底飛快的湧出一抹殺意。
耐心這東西,於她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奢侈品,給夠了,再殺,這是做人的原則。
剛剛被這傢伙扣在原地不能走的時候,她一直在想,殺了這人之後,怎麼處理屍體,做成標本,供她研究……又或者不殺,留著,最近研製新葯,缺是試藥人,現成的……也是極好。
「小崽子,老子我可是給你機會了。」
沈廷玉手腕一翻,劍光森森瞬間亮了起來。
眼看那劍尖就要落在那人滿是血污的手腕上,卻突然間轉了一個方向。
只聽「噗嗤」一聲入肉的聲音。
遠處傳來一聲悶響,有人用著有點蹩腳的漢話罵「無……恥!」
與此同時,急風陣陣,從那片灌木叢里,一躍而出四五個蒙面人。
那些人頭髮被編成一個個的小辮子,每條辮子上都系著彩色的繩子,胸前掛著一個三寸長的狼牙,身上穿的是土黃色的皮毛,東一塊西一塊的拼湊起來,顯得很破舊,連臉上帶的蒙面都顏色不一。
有點像穿了好幾天沒洗的臭襪子。
這身裝扮一看就是關外的犬戎人。
沈廷玉冷笑一聲,心想一群憨批戴個抹布就敢到她這裡來裝綠林好漢?
她一腳將匍匐在她腳下的那人踢到後面的草叢裡,縱身一躍,跳上了樹枝。
單手執劍,一副大宗師的氣派。
她得意的想著,自己這個姿態一定是霸氣側漏的。
怪不得某些小作者喜歡寫主角站在枝頭居主臨下虐渣渣。
這種俯瞰眾生的姿態,真他娘的太爽了。
她學著以前看過武俠小說里的那些世外高人的語氣對著那幾個憨貨說。
「爾等何人……還不快來受死。」
剛從灌木叢里飛出來的人愣了幾秒,以一種這女人腦子有病吧的眼神望了一下。
隨即反應過來,舉著彎刀,大喝一聲,向她沖了過來。
就在沈廷玉準備被動接招,看到進攻人數的那一刻,有種想罵人的衝動。
只見那五個人中只有一個人,一躍而起,一臉不屑的表情,對著她就砍了過來。
其餘四人都沒有多看一眼的直接繞道了後面,緊張兮兮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看樣子是去找那個來歷不明的傢伙了。
沈廷玉急了,心想,媽的,不帶這麼欺負人的,老子看上去就這麼弱雞嗎?
她足尖一點,騰而起,全身真氣於匯于丹田一處,一個側空翻,如一頭迅猛的獵豹般掃堂腿如旋風奔襲踢在了那犬戎人胸口處。
只聽得一聲細小的骨裂聲。
犬戎人嗷嗚一聲,彎刀還沒來得及收住,甩了出去,半空里,一口老血衝破了那些看上去有點像抹布的面巾,噴了出來。
砰的一聲悶響,犬戎人從半空落在了地上。
他那大叫了一聲,向同伴求救,之後痛苦的躺在了地上打滾。
沈廷玉收了勢,穩住身形,半空里還不忘記擺了一個平沙落雁站在了草尖上。
目及之處,也不知道那傢伙去了哪裡,那四個去圍攻他的犬戎人,竟然一時半會沒有找到人。
這廂聽到了同伴的慘叫,這才知道這個去瘦兮兮的沒有幾兩肉的女人,好像也不是那麼菜。
為首的那幾個開始調轉了方向,揮刀向她砍來。
沈廷玉一臉興奮,劍風耍的蹭蹭響,「我說,那個拿菜刀的,拿扁擔的,還有拿狼牙棒的,來來來,快到這來挨揍!」
四個犬戎人雙目通紅,為首的男人偏頭用犬戎語說了幾句剩下三人點點頭,沈廷玉看那架勢,八成這四個傢伙是在講什麼戰術,四人八雙眼睛,戒備的盯著她,竟一時半會,也沒有進攻的意思。
她啐了一聲,等的有點不耐煩了,不等那幾個傢伙反應過來,縱身一躍,長劍一揮,直直向著為首那人刺去。
她速度快,動作猛,如開山之勢,那犬戎人哪裡想到這女人竟一點不擔心自已處於劣勢,還敢先發起進入挑釁!
為首犬戎人雙目驚駭,足跟猛的一蹬地,直直的就要向後撤,而旁邊那三人見勢揮著彎刀便要合圍。
沈廷玉眼看著就要進入那三人合圍之勢,半空里,她猛的一頓,身形穩穩的停住,一股灰白色的霧氣從她的袖子里飄了出來。
她笑的極是惡劣欠揍,「七步黃泉了解一下!」
四人聽她這話,急急後退,拚死捂住了口鼻,嘴裡嗚嗚的罵著話。
至於罵的是什麼沈廷玉也不知道,反正她也聽不懂。
趁著那些人後退,沈廷玉雙目微眯,縱身輕躍,以一種睥睨之勢掃了一眼這些人。
隨即周身真氣逐漸匯聚於兩手掌心勞宮穴處,眾人只覺得身邊身的風逐漸緊了,之後那風越來越快,刮在身上,竟然如同細軟的刀子一般疼痛。
她手中長劍發出陣陣轟鳴,似無法承受她體內這般洶湧的真氣。
隨即沈廷玉大喝一聲,「排山倒海……」
四個犬戎人還沒有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招,便覺一股犀利的罡氣直衝面門。
緊接著胸口處肋骨發出細碎的悶響聲,四個犬戎人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拳,狠狠的摔倒在了對面的山石上,哇的一聲鮮血如注。
「好……霸道的真氣……」
為首的犬戎男人嗚咽一聲,徹底暈死過去。
沈廷玉收了劍,調息著體內真氣,只覺得今日的真氣與往日有些不同,正思索著何處出了岔子。
突然間瞳孔猛的一縮,那股自丹田處竄出來的一股細密卻又極兇猛的氣流,直衝百會。
她一個踉蹌,拄劍跪倒在地上。
那股兇猛的真氣,如同一把犀利的短匕,在她胸腔里好一陣肆虐。
沈廷玉臉色煞白,雙眼卻通紅的嚇人。
這時她才反應過來,這是練幽冥神功真火入魔的前兆。
走火入魔這四個字……於習武人來說是大忌。
輕者半身不遂,重者暴斃吐血而亡。
她吃力的將劍一將,盤膝坐了下來。
進入了冥想狀態。
真氣自體內運行一周天,方才生生將那股幾欲衝破她胸腔的真力壓制住。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方才要起身,忽然聽到一聲沙啞的,略帶金屬質感的疾呼。
「小心……」
她剛要站起身來,還沒站穩,便被一股大力壓了下來
「噗」的一聲。
她回頭的瞬間被濺了一臉的血。
疼痛並沒有如期而來。
但眼前這一幕著實讓她驚呆了。
只見那個最開始被她揍趴下的犬戎人,身形搖晃的手裡拿著一塊染血的石頭,正惡狠狠的看著她。
而石頭上的血並不是她的,而是那個一開始被她踢到草叢裡的兔崽子的。
剛才這犬戎人偷襲的目標是她!
自己因擅自動真氣,差點走火入魔,打坐時渾然覺察不到殺氣,才讓這人給鑽了空子。
她目光微斂,眼底寒意森然,冷哼一聲,指尖微微發出淡藍色的光澤,仔細一看,竟隱隱有流動真氣在,猛的一劃,將那人喉嚨處出現一抹細小的傷痕。
身形流利如飛燕,一個後空翻,將那人踹到在地上。
那犬戎人本就身形魁梧,仰面倒下去的瞬間,鮮血在半空里劃了一個圓弧。
像是爛漫春日裡的煙霞……
沈廷玉有點煩躁,抹了一把臉上還溫熱的鮮血,心想今天還真是水逆。
剛才被比武時,差點被世尊發現她體內的幽冥真氣,緊接著被靈犀追殺……
又是遇上這些來路不明臉上綁著臭襪子的犬戎人。
她煩躁的把臉擦乾淨,大步走到那個救了她一命的傢伙身邊。
抬手試了試他的鼻息,極輕又極弱,索性還有呼吸在。
她剛要收手,忽然被一隻髒兮兮的大手扣住了手腕,隨即撞入了一雙清澈卻又迷茫的眼裡。
「娘親……我這裡疼……」
沈廷玉嘴角猛的抽了一下,差點一個踉蹌磕在地上。
用她這輩子最驚悚的聲音重複了一句。
「……娘……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