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慕流雲
小小一塊銅,摻上幾成水錫,鑄成個形狀,然後便有了決策千百人乃至千萬人生死存亡的能力。
權力很小也很大,小到可以信手把玩,大到讓陷入其中者無法脫身。
慕流雲便是其中一個,少年時他以文章詩賦音律丹青名動一方,懷抱著經國濟世的夢想,他踏上了功名路。
二十三歲時終於憑藉一篇《五蠹論》名滿平京,卻不想因一句「曩者,臣凌於宮室,妾嬖於內廷」被輔政的國舅大司馬淳于彥褫奪了功名。
也罷,文章不成便以武略濟世,於是這仗就又打了十年,從塞北的陰鬱到南疆的熾烈,再到揚州的波雲詭譎——昔日跨馬遊街的探花郎,如今只得一句物是人非。
直到三十三歲才得了個有名無實的驍騎將軍,實封不過區區五品宣武郎——若非此役他選擇了未戰先退,恐怕至今還在他人帳下聽用而已。
「大人,他們到了。」慕清平比慕流雲年長一歲,自幼便是他的伴讀,成年又做了他的副將,幾十年來二人一文一武轉戰南北,名雖主僕情同兄弟,早已不分彼此。
慕流雲點點頭,他很少書房見客,但今天卻不同。
說是書房,其實不過是府衙中一間小室,雖不大卻極為雅緻——條案之上擺著一個古樸的黃銅香爐,旁邊兩隻白玉杯中尚有殘茶。右垂手的墨硯色澤烏青,質地柔潤似有霧氣繚繞,顯然絕非俗物。牆上的幾幅字畫頗具名家風範,自是慕流雲的手筆。
乍看之下很難將這裡與傳統印象中的武夫聯繫起來,即便慕流雲一向有儒將之名,也顯得與這裡格格不入。
「二位,請~」慕清平引入二人,讓了座便出去了。祁玦和祁環二人倒是沒那麼不識大體,只是垂手站著而已。
「這個,是怎麼得來的?」慕流雲拿起征南將軍印,他只想聽到一個答案。
「稟大人,我兄弟二人受命前往蔡家坳,當地村民確實收容了一名傷兵,這印正是那傷兵之物。」祁玦刻意隱去沈稷姓名,無論死的是不是征南將軍本人,他當然不願也不敢知道的過於詳細。
「那他人呢?」慕流雲不動聲色,任誰都想得到,東西被兩個職業刺客得到,那人自然不可能還活著,但他想聽到這句話從當事人嘴裡說出來。
「這個.還請大人恕罪,我二人本不欲多生事端,奈何村人橫生枝節,所以.都燒了。」祁玦明是請罪,實則邀功——不光你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而且所有的問題都已經解決。
「很好,下去領賞吧。」慕流雲很滿意,捻著頜下的短須很得意地笑了——他常自詡天生異相,有意無意地總是向人炫耀額前的白髮一擊頜下的一抹白須。
從進來到出去,不過區區一盞茶的功夫,祁環已不知避諱地盯著慕流雲看了好久,兒祁玦卻是都連頭沒有抬一下——因為他很清楚,即是用轎子抬進來的,看得多了,保不齊便出不去了。
出門后慕清平很快遞給了他們幾張銀票——小小一枚銅印,換了足足一千兩,這讓祁環樂的合不攏嘴,喜笑顏開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孩子。
「這兩人身手不凡,蔡家坳那邊,應該不會有差錯了。」打發了兩人,慕清平方才走進書齋,替慕流雲斟滿一杯茶。
「明天一早,你點齊人馬,依計而行。」慕流雲盯著窗外若有所思,神色寥落,想到呂恂曝屍荒野,同為武將的他難免有狐悲之感。
「大人還在猶豫什麼?」慕清平點頭稱是,但慕流雲的一反常態卻讓他甚為掛懷。
「沒什麼,陪我手談一局如何?」世事如棋局局新,棋手又何嘗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香煙裊裊,二人不在說話,你來我往之間,招式俱都狠辣非常。
慕流雲很慶幸自己有慕清平這樣可以生死相依的兄弟,在外人面前他或許只是個唯唯諾諾的跟班,但慕流雲卻很清楚得知道他是自己不可或缺的臂膀——神州自古文武並重,若沒有武藝非凡的慕清平,也就沒有如今的慕流雲。
窗外傳來幾聲夜鶯的啼叫,似有規律可循,二人棋局正值要緊之處,慕清平卻好像亂了方寸,一招棋錯,大好河山失了半壁。
「派去的人失手了那倆兄弟跑了」慕清平眉頭緊鎖。
「難道不是你意料中事?」慕流雲淡然問道。
「也是你意料中事吧——否則你何必刻意留住我?能從鋒鏑手中脫身,果然好身手!」環顧棋局,慕清平無奈得發現大勢已去,只得自嘲式的笑笑之後投子認輸——不枉他們費盡心機,十二人中終於出現了兩個可堪一用之人。
東方漸白,弋陽城裡的人們早早便起來開始一天的生活。
這裡本是魚米之鄉,只是因為吳國一度佔據荊山南北,屢屢縱兵襲擾以致不少田地農莊都已荒蕪——不過隨著慕流雲的到來,原本風聲鶴唳的弋陽有了另一番景象。
自他到任以來,一改以往結營固守的策略,改為以小隊沿江襲擾吳人邊防,其手下鋒鏑營來去倏忽而且行蹤不定,反而令對方步步為營的漫長戰線成了他嘴邊的肥肉,隨時想咬隨時咬。
無奈之下吳人只得被迫後撤百餘里,退回嵐江以東固防。
這一舉動無意之間倒成就了一片休兵罷戰的緩衝區,邊民甚至偶爾還會在江上以舟船互市——在慕流雲的斡旋之下,雙方的軍隊倒是都會非常默契的對此視而不見。
當然,這與雙方心照不宣的情報互換也不無關係。
隨著慕清平帶領精挑細選的精銳前往荊溪口,慕流雲則孤身去拜訪計劃中的另一個關鍵人物。
此人現而今居住在富戶雲集的城北,但卻是地地道道的弋陽城南出身。
城南十餘裡外便是荊山絕壁,即無良田也無河港,因此居住的多是窮人。
城北既有碼頭,又有官道,經商的居多漸漸地也就成了富人區,而田家便是城北富人中的翹楚。
五十年前的田家不過是城南破落戶,田老爺的爹本是個三餐無以為繼的潑皮,在餓跑了媳婦之後,當爹的一狠心便把唯一的兒子帶到刀子匠那裡換了二兩多的碎銀——沒過幾天,就被鄉親們發現醉死在了東門外的蘆葦盪里。
也許是潑皮的血脈使然,凈身入宮后的他憑藉能阿諛會辦事還能唱個曲兒,最終成了先帝身邊炙手可熱的紅人。
幾十年的風雨飄搖,他從小田變成了田大人,悉心伺候的小主如今也成了母儀天下的太后。
幾年前他致事歸鄉,卻依然是官宦人家的氣派,絲毫不在乎逾制,揚州各級官吏礙於太后,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煩請稟報田公,驍騎將軍慕流雲求見。」差役恭敬地遞上名帖,不想門子拿眼皮翻了一下,冷哼一聲,動也不動。
「大人到此,小的本應通報,奈何太后恩旨我家老爺見官大一級,還請這位慕大人下轎恭候。」門子眼白外露,顯然並不把區區的五品官放在眼裡。差役一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在原地,慕流雲卻已經掀開轎簾邁步走了下來,對著門子微微點頭笑了笑。
「末將慕流雲,拜見田公。」一句話如綻春雷,門子愣了,恍惚了一陣才風似的跑進去通傳。
不多時就見田府的總管田同忙不迭得跑了出來,一見慕流雲便是滿臉堆笑拱手行禮,神態中倒是帶著十分的歉意。
「新來的下人不懂事,大人快請,老爺恭候多時了。」說著伸手把慕流雲讓了進去,轉過影壁牆,之前那個門子正從兩丈開外捂著臉走過來,一見田同,下意識的轉身要走。
「過來,狗東西還不給大人賠罪!」話音未落門子就覺得后脖領子被人一把薅住,整個人滴溜溜打了個轉,田同僅一個起落就出現在了他身後,輕功顯然不弱。
「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尊駕,望乞恕罪~」門子一邊說一邊下意識的又揉了揉臉,臉頰上那個已經紅腫的巴掌印,很顯然是拜田同所賜。
「罷了,大人豈會和你個狗東西計較,快滾!」不待慕流雲開口,門子已經被田同一腳踢了個跟頭,起身千恩萬謝得退下去了。田同轉過臉,依然只是賠笑。
門外已是氣勢恢宏,門后則是一座青石影壁,繞過影壁穿過垂花門,即是貫穿整座宅院的日字形彩繪畫廊,第一進院的當中砌著幾塊江南販來的奇石,假山下花石鋪成的步道兩旁是儘是花卉玉竹,沿著畫廊一路向左是一座花池,一座白玉十字橋一橫一縱將花池一裁為四。
直走入正堂則更顯富麗堂皇,莫說尋常高門富戶,便是官宦之家也絕難望其項背,任何人第一眼都不可能不去看那面巨大的屏風,邊框似木似石色澤烏黑,不用靠近便覺異香撲鼻,正是傳說中的海沉香;玉色如雨後天青,質地剔透如水,除了南詔六國再無這樣質地的翡翠,如此碩大完整的更是難得一見。
更令人咋舌的,是八扇屏風上沈質的《西山晴雨圖》,周沖的《嵐江夜釣圖》,趙霖的《快雪酌梅圖》等八副傳世之作,竟是將真跡脫骨成極薄的一層夾在了兩塊翡翠之中。
抬頭向上看去,一塊碩大的楠木牌匾上是御賜的題字「公忠體國」。
「慕將軍每次來都要對著它沉吟許久,若不是太后所賜不得轉贈,老夫倒是樂於成人之美。」田乾在兩名女子攙扶之下仍是走的一步三搖,他雖然年幼凈身,但自三十五歲起,卻幾乎每三年都要迎娶一房妙齡少女——人往往如此,越是缺少什麼,便越要炫耀什麼。
如今這兩個,是田同幾日前才剛從淮陽精挑細選的瘦馬,除了纖腰媚骨,更是眼波流轉顧盼含情,饒是慕流雲也不由得眼光一滯。
「田公說笑了,下官只是每次看這八扇屏都有不同感觸,故此失態,見諒見諒。」拱手微微一笑,慕流雲主動上前伸手相攙,田乾也不拒絕,似乎是自然之事。
「好啦,坐下吧,田同啊,去把太后賞的碧落天沏上一壺來,讓慕將軍嘗嘗。」田乾落座后示意慕流雲坐下。碧落天產自東萊鏡湖湖心,與尋常茗茶不同的是,它本是生於湖心水底的一種植物,葉片似茶卻無脈,肉質肥厚色澤殷紅。
製作需於清明前夜入水採下葉片,在天亮之前以山銅鍋鏟炒足兩個時辰,待其紅色褪去漸成明黃方成。
此茶以滾水沖泡后湯色似雨過天青,入口甘冽清涼彷彿蘭桂,因採摘炒制不易,年景好時也不過十多斤的產量,所謂金甌玉盞羞低賤,只為壺中碧落天。
「長者賜,不敢辭,慕流雲愧領田公厚賜。」說著撩袍跪倒,納頭便拜,十足十一個死心塌地的走狗模樣。
「哎~大人是朝廷命官,如此折煞老夫了——不過,此役大人雖守城有功,不過主將殞命,到底難辭其咎啊~」田乾話鋒一轉,雖然神色如常得摟著紅紗下曲線玲瓏的腰肢,卻無意得將她一隻柔荑捏的變了形。即便如此,女子卻依舊巧笑嫣然毫無異色,無怪乎揚州瘦馬天下馳名。
「不過.罷拉~只要弋陽確保不失,其他的老夫替你擔待著~」說著又是一笑,示意另一名著翠綠紗衣的女子將慕流雲攙扶起來,慕流雲險些被她彎下腰來時不經意露出的一抹風情勾去了魂魄,惹的女子掩口一笑,暗地裡輕輕地掐了他一下。
「謝田公。這個,是南蠻巫煉製的丹藥,滋陰固陽,敬請笑納。」遞上的是一個硃紅色的漆盒,一拿出來便是一股香氣悠然,顯然是檀香木所造。大家顯然都聽懂了這裡面裝的是什麼,老太監眉開眼笑得捏了一把眼前的豐腴,女子似是嬌羞的微微擰身躲避,以一個田乾看不到的角度,對著慕流雲秋波暗送之後便捧著東西出去了。
「呂家世代公侯,想不到這個小畜生,哼,丟盡了祖宗的臉——不過太后說了,畢竟是功臣之後,找到了就遞解進京,臨陣逃脫之事就不要外傳了老夫多嘴說一句,將軍若是為此與呂家結怨,今後這弋陽可就無人可以仰仗了。」田乾一邊有意無意地玩著自己的扳指,一邊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慕流雲,意思再明顯不過——慕清平率隊出城他知道,去做什麼他也很明白,但他不打算追究,只不過呂恂必須死不見屍。
「是,下官已經遣人往荊溪口一帶查探,如有尋獲當即刻回報朝廷。」慕流雲表現出了一個心懷鬼胎的下屬應有的緊張和不安。
他當然也明白田乾話里的另一重涵義——紈絝子弟紙上談兵臨陣怯戰,棄眾逃亡以致兵敗如山倒,副將臨危受命整軍拒敵。
此時淳于家需要有一個人能上疏參奏呂氏父子,最好的人選就是他慕流雲無疑。
暗示也好明示也罷,總之該說的都已經說完,田乾的眼神又黯淡下來,他用一隻枯槁的手端起茶杯,慕流雲見此也很知趣地起身後退。
「爹,我聽說慕.」慕流雲正待告辭時,一個眉清目秀的瘦高男子一臉慍色地從門外直衝進來,正是前日被祁環嚇得魂不附體的錢牙。
那日離開后他就一直憤憤不平,但他根本不知道祁環是誰,唯一的知情人覃老闆,他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百般無奈之下便日日央求田乾為他做主,要田乾責令慕流雲全城緝拿那個敢藐視於他的賊人。
他的突然闖入讓慕流雲和田乾都為之一怔——錢牙的身份,早被弋陽人傳的五花八門,最為人信服的說法稱,他是田乾的男寵,據說田家的僕役曾在半夜親眼看見他與田乾共卧一塌,老頭腰間佩戴著一柄木製的器具,而他堂堂七尺身軀正如嬌妻美妾一般在其身下婉轉承歡,場面不堪入目。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風言風語傳的多了,難免傳到當事人的耳朵里,起初他也四處搜捕,但畢竟難掩悠悠眾口,於是他一氣之下想了個絕妙的主意,便是日日流連煙花之地自證清白「慕大人,正好正好,今天你在這,小爺我求你做主了!」說話間卻是看都不看慕流雲,只是沖他的方向拱了拱手,一步不停得直奔上首位就坐了下去。一個求字讓他說得極是硬氣。
「你還有沒有點規矩!咳~咳~咳咳咳」田乾也是動了真怒,五品也是朝廷命官,怎能容許一個白身如此放肆,到了他這個份上,規矩禮數是決不能含糊的。錢牙一愣,盯了半晌一貫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義父,神情複雜地掃了幾眼義父身邊蕩漾著一臉嬌媚盯著慕流雲的小娘,再看看負手而立滿臉笑意的慕流雲,緊接著一張粉白的臉開始泛起怒色,憋得由白轉紅。
「滾滾滾~」眼看錢牙還是坐著不動,一張臉還變顏變色的,老頭知道再不攔著他指不定又要做出什麼丟人散德行的事來。
錢牙平時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不過他大概也明白過來自己有失體統,這才不情不願慢騰騰地站起身,對著他老義父行了大禮,低著頭灰溜溜得邁著小碎步走了——經過慕流雲身邊時,卻沒忘了剜了他一眼,嘴裡咕噥了些什麼卻是沒讓別人聽清。
「大人勿怪——對了,這個不成才的倒是提醒了我,近日這弋陽不太平,大人務須多多費心。」老太監此時一改之前的和藹慈祥,不光語氣生硬音調也陡然拔高。
慕流雲點頭稱是,田乾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之前雇來收拾殘局的那批人,也要滅口以防不測。
慕流雲自然明白,只不過他卻另有安排罷了。再次躬身行禮之後,他不再多言即時告辭。
出了田府大門,慕流雲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去,門子以為在看他,嚇得連忙低頭躲去了一邊。
邁步上轎吩咐一聲回府,轎廂就隨著轎夫的腳步有規律得顛簸起來。他的心神也隨著轎子的顛簸起彼伏難以平復——如此媚骨天生的尤物,連田乾這種廢人都拜倒於石榴裙下,又何況他一個血性男兒。
更讓他在意的是一張握在他手心裡的紙條,一張仍然帶著女兒香的紙條。
權欲,名利,絕色,普天之下莫不是痴迷其中難以自拔,人性如此,歷史更是一部由慾望驅使的戰車,車上諸人,誰又能免俗?
「明日巳時,金鋪」僅僅七個字,字體清秀雋永,且帶著濃郁的脂粉氣,讓人不禁迷醉。
金鋪不大,實實在在是一間金鋪,招牌也就只有這兩個字,然而卻是城裡為數不多與田家無關的買賣——最出名一處自然是望月樓,覃老闆的身份雖然隱秘,但官紳豪強卻鮮有不知者,因此田家自然不敢打他的主意。
金鋪不同,老闆是本地有名的金匠世家,上溯八代都是揚州有名的首飾匠人,靠著日積月累漸漸地攢下了一份家業。
可這顏家人脾氣很怪,不收徒弟不請工人,所有首飾從選料到打造必須是自家人親手為之,若是哪一件出了半點的瑕疵,寧可回爐重造也絕不出售——故此雖然名聲在外,卻只能蝸居在城東光棍斜街的一處小宅院里,前店后家得維持著經營。
田家不是沒有動過金鋪的腦筋,幾年前田乾就曾巧取豪奪美其名曰入股合營,目的無非是借顏家的名聲牟取暴利——誰知這位顏老闆愣是把個買賣做的賠了個底掉,不光把存貨都賠給了田家還搭上了城外祖傳的十畝肥田。
田老爺閱人無數自然看得出這是個實心的腦袋,也只得收了賠償悻悻然作罷。
佳人有約,可惜時值破日,凶神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