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安娜是新來的,也不知道怎麼找神甫,她只能先回廚房,找到麗貝卡,將事情簡單說了,饒是一向板正的麗貝卡也嚇了一跳,來不及問更多,連忙去找大管家。
之後的事,跟安娜就沒多大關係了,大管家急忙派人去把路易神甫找來,這就是領主和領主家人生病時的特權了,可以直接叫神甫。
路易神甫來的時候,安娜遠遠地看著,他是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一頭金髮早已稀疏,看來連神也拯救不了脫髮。他的神情悲憫,倒是跟安娜想象中的神職人員別無二致。
這位神甫急匆匆趕來時,威爾遜伯爵早到了,正緊張地守在帕里什身邊,畢竟帕里什可是他唯一擁有繼承權的兒子,他也非常喜歡這個兒子,不希望帕里什出事。
安娜在外守著,豎著耳朵聽裡頭的動靜,但聽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惡魔,我要代表女神消滅你」之類的呼喊,一直都平平靜靜的,直到後來威爾遜伯爵微笑著送路易神甫離開。
……就這?
那惡魔被消滅了嗎?
考慮到那惡魔一直沒表現出太過厲害的能力,安娜忍不住樂觀地想,那惡魔可能是惡魔中的嘍啰,非常菜,路易神甫一個照面就把他消滅了,所以也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抱著這樣的希望,安娜找上沃多,說自己想去把餐具都收回來。
帕里什少爺好多了之後,沃多已經平靜下來,點點頭同意了,帶著安娜上去。
安娜故作擔憂地問:「帕里什少爺沒事了吧?剛才可嚇死我了。」
沃多也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帕里什少爺沒事,路易神甫已經用聖愈術治好他了,不過他現在還在休息。」
聖愈術!聽起來就很光明很霸氣的感覺,殺個惡魔不難吧?
安娜心中愈發激動,低聲問:「帕里什少爺是怎麼了?剛才我還以為他是因為食物有問題而倒下,快嚇死我了。」
沃多搖搖頭說:「路易神甫說跟食物沒有關係,是他身體內本就存在的黑暗之力,只是當時發作了,他已經用聖愈術將黑暗之力消滅,少爺就沒事了。」
黑暗之力!消滅!
要不是沃多還在眼前,安娜幾乎就要喜形於色。
她壓抑著胸腔中涌動著的興奮之情,面露擔憂:「我可以看看帕里什少爺嗎?我就在卧室門口看一眼,不會進去的。」
沃多本想拒絕,但想到每一次帕里什少爺都會讓安娜來送早餐,還向安娜求婚過,他就沒再說不,而是領著安娜來到卧室門口。
卧室門口已可以看到帕里什躺著的床,床四周有輕紗垂落,看不太清楚床上人,可安娜只看了一眼,雀躍的心情霎時跌到了谷底。
她是看不清床上躺著的人,可惡魔那陰鬱的彷彿實質的黑暗氣息一直纏繞著他,她透過輕紗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惡魔別說被消滅了,甚至連一點虛弱的模樣都沒有!
安娜心情差極了,她退出卧室,收拾好東西就匆匆離開了。
在以為那惡魔被消滅之時,安娜想的是,如果神甫真的消滅了惡魔,那她這個無神論者,也可以改信嘛,只要光明女神是真的在庇護世人。
可是她太失望了!
神甫甚至都沒發現那惡魔的存在。
聽聽沃多的說法,什麼消滅了身體中本就存在的黑暗之力……她覺得路易神甫說不定就是用聖愈術給帕里什少爺割了個闌尾!
安娜之前還想著向教堂求助,可今天的事太讓她失望了。
不過也幸好有了今天的事,她知道找神甫求助是沒用的,不用抱著那惡魔會被神消滅的奢望。
果然,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只能靠自己。先輩們誠不我欺。
路易神甫來給帕里什看病的一個好處是,斷定他不是食物中毒也不是被人投毒,安娜不用擔心被人當兇手抓起來。
因為那惡魔躺下了,前幾天只需要一天送一次早餐的安娜不得不擔負起了送午餐和晚餐的職責。
廚房單獨準備給帕里什少爺的午餐時,安娜就在外面透氣,阿比蓋爾三人走了過來。
安娜發覺這三人簡直像是連體嬰兒,至少來找她時總是一起的。
三人早已聽說了帕里什少爺生病的事,面上都帶著擔憂之色,向安娜打聽情況。
安娜簡單地說明帕里什少爺沒事了,三人才換上笑容。
安娜本想再多從她們嘴裡探聽點關於法師的事,廚房卻已備好了午餐,她只好等下次再問。
經過小花園時,安娜發現通常很安靜的地方似乎有個人。
她起初以為是那惡魔沒事了因此出來走動,但走近了才發覺,那是個很陌生的淡金色長發男人。那個男人正背對著她,一身黑色燙金邊的長袍幾乎拖地。
安娜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但他這身獨特的穿著卻讓她有了聯想。
這個人……是在伯爵府住著的四星法師?那個年輕的天才?
按照麗貝卡教的禮儀,此刻安娜應該快步離開,可她對法師這一群體真是太好奇了。
她慢慢靠過去,距離還有兩米時就停下了步子,低聲道:「尊貴的大人,可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
獨自站著的男人似乎並未吃驚於安娜的出聲,他慢慢轉過身來,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是屬於伯爵之子、屬於天才法師的矜驕。
「我需要你離開。」他語氣平靜地說。
與其說他是在看不起安娜這個侍女,不如說他是「完全沒把她當回事」的漠然。隨後,他便徑直轉回了頭,不等她的回答。
安娜並不太意外對方的態度,這個世界的貴族和平民涇渭分明,像「帕里什少爺」這樣被惡魔附身後就完全不在意貴族和平民差別的終究只有一個。
她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想知道一些關於法師協會,法師的事,現在看來是她想太多。
被拒絕後,安娜並沒有死纏爛打的想法,她放輕腳步,很快離開了這裡。
沃多在門口等著安娜,幫她一起把食盒拿了上去。
安娜本以為自己會在卧室看到那惡魔,哪知他卻穿著寬鬆的睡意,隨意地坐在陽光房中。
羅特伽爾現在心情很不好。
不止一件事。
人類的身體真是太孱弱了,他已經很久都沒體會到疼痛是種什麼感覺,若非跟巴蘭的賭約,他已經離開這身體了——「附身」對同一個軀體只能用一次,而他還沒用帕里什的身體贏了那個人類女人,當然不能離開。
忍受疼痛的同時,還要忍受光元素的沖刷,對他來說就是另一種不爽了。當然,那個弱小的神甫用不出什麼可以對他造成傷害的光元素,只是他本能地討厭光元素。
而剛才,他似乎看到那人類女人在跟那個什麼天才法師說話。
羅特伽爾知道安娜這個人類女人野心很大,她要的是一個伯爵之子的死心塌地。哦,他當然會「滿足」她,以她想要的方式。
然而現在看來,她似乎有了新目標。
帕里什的記憶中有這個法師的存在,他叫尤利塞斯·拉塞爾,是拉塞爾公爵的次子,他雖沒有公爵之位的繼承權,卻是最有天賦的火元素親和體,年紀輕輕就晉陞為四星法師。此次他抓捕魔獸受傷,因藍石城沒有法師協會,他便暫時在伯爵府借住養傷。
人類在崇拜強者一事上跟魔界生物沒有區別,一邊只是個沒有自然元素親和力的普通伯爵之子,另一邊則是少有的年輕四星法師兼公爵之子,像安娜這種比普通人類聰明一些的勢利女人,心中只怕早有了答案。
「帕里什少爺。」
羅特伽爾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側頭看去。
安娜照舊低頭避開跟那惡魔直視,從食盒中取出精緻的還冒著熱氣的餐點。
羅特伽爾看著安娜,調用帕里什的記憶,看著她面露失落:「親愛的安娜,你一直不肯答應嫁給我,可是因為你愛上了別人?」
安娜微微一驚,她跟她那三個塑料朋友說的話,被她們說給這惡魔聽了?
她飛快地瞥了惡魔一眼,主要是觀察他真正的表情——真嚇人啊,他那本就蒼白陰鬱的臉上似乎多了分山雨欲來的壓抑,好像隨時有可能掀桌子!
「沒有的事。」安娜堅決否認,「我不知道您從哪裡聽來的,這種事完全是子虛烏有,我並沒有愛上什麼人。」
「沒人跟我說,我自己看到的,」羅特伽爾點了點窗外,「我見你與尤利塞斯·拉塞爾在一起。」
尤利塞斯·拉塞爾?
這是那個年輕英俊的四星法師的名字?原來說的不是她隨口跟那三人說的事啊。
安娜記下了那法師的名字,露出疑惑的目光:「您說的是……是剛才那位尊貴的法師大人?」
羅特伽爾不知道安娜是裝傻還是真不知,自顧自說了下去:「一個二十三歲的四星法師,確實令人驚嘆,一般二十三歲的元素法師,還停留在二星。你會為這樣的天才投去愛慕的目光,我非常理解。」
這麼說來,元素法師的等級,是從一星開始往上的?也不知有沒有封頂。
安娜從惡魔的話里提取對她來說更為重要的信息,又為了防止惡魔掀桌而連忙否認:「帕里什少爺,您真的誤會了,我只是恰好見那位尊貴的法師大人一人待在那裡,怕他有什麼需要,才會詢問他。我只是個侍女,只想把自己的事做好。」
「是么?」羅特伽爾不置可否地回應著,即使他從安娜身上看不到任何破綻,卻也沒有完全相信她。
這個人類女人比其他人類聰明,也非常善於偽裝,光聽她說的,無法真正弄清楚她的意圖。
他還要再多看看。
況且,即便她改變了目標,對他來說也沒太大影響,不如說,若她想拿下那法師,勢必要在短時間內得手,那法師只是來養傷的,很快就會離開。而他只要「附身」在那法師身上,就可以輕易達成目標。
安娜連忙說:「女神在上,我說的都是真的。」
羅特伽爾嗤笑一聲,卻在安娜反應過來前故意說:「尤利塞斯·拉塞爾只是暫住養傷,很快就會離開,下次再見你不用管他。」
他這話,在一般人看來會理解成男人對情敵的醋意,比如沃多就是這麼想的。
但羅特伽爾這麼說,還是想讓安娜明白,她不快點動手,機會就會溜走。
不管安娜是打算繼續勾著他,還是去勾引那法師,對他來說都沒差別。
只想賺錢並沒有想勾引任何人的安娜聽到惡魔的話,雖然一瞬間心裡想了很多,最終卻決定將他的話簡單當做主人對侍女的命令。
「好的,帕里什少爺。」她乖巧地回答,心裡想的卻是「下次還管」。
她對法師這一群體,非常好奇,她也想學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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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我知道錯了,下次還敢!
我知道有讀者覺得西幻名字很難分辨,其實我也是哈哈哈,就法師的名字,尤利塞斯,我存稿的時候每次打完尤利,就想,咦,後面是啥斯來著?西斯?烏斯?塞斯?然後趕緊翻一下大綱,哦,尤利塞斯……然後下次再寫是繼續重複這個過程……
本章還是送五十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