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舔狗
眾人一下子沉默下來。
衛青低下頭裝死，蘇建不知什麼時候溜到火堆邊上，開始麻溜的烤羊。
劉徹也沉下臉，卻沒說什麼。
大漢以忠孝治天下，敬老是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要遵守的道德準則。
公孫弘已經老得走路都晃蕩了，屬於劉徹的爺爺輩。
爺爺輩的老臣勸諫天子，就算說的不好聽了點，那也該閉嘴聽著。
可以不用，但不能態度不敬！
更別說公孫弘還是丞相，在百官中有極高的聲望，並且和薛澤那個樣子貨不同，是真正對大漢有很大貢獻的重臣。
對這個人，劉徹也很有感情。
所以於公於私，劉徹都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落公孫弘的面子。
再加上公孫弘的勸諫不能說沒道理。
士農工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是自從士族階層崛起以後，天下顛撲不破的真理。
屬於大漢朝的政治正確之一！
公孫弘咬准這點進諫，就等於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
所以劉徹心裡再怎麼膩味，也不能當眾反駁。
公孫弘得意的摸摸鬍子。
心說小子還是年輕，以為會點奇技淫巧就能一步升天了？
看我一句話就把你打回原形！
然而還沒等唐奇說什麼，霍去病率先忍不了了：「我說丞相，您老人家是別是老糊塗了吧，怎麼開始說胡話呢？」
「你！」
「去病！」
公孫弘和衛青同時呵斥。
霍去病卻滿不在乎：「依照丞相的意思，那我大漢還置少府幹什麼，大家一起刀耕火種，都學周文王時期用軟綿綿的青銅器打仗，餓著肚子用戰車對付匈奴人怎麼樣？」
「你這是強詞奪理！」公孫弘氣得鬍子亂顫，「本官是勸陛下不要過度沉迷賤業，怎麼就有你口中的那麼不堪！」
霍去病冷笑：「賤業？丞相，你敢指著滿內褲的紅薯、土豆和稻米，說那都是賤業的成果，大漢不應採用么！」
公孫弘眼睛都充血了：「本官不是指農事！」
「丞相不就是嫉妒唐先生被陛下重視，這才想用口舌之利逼迫陛下冷落於他嗎？大大方方說出來，我又不會嘲笑你。」
「你血口噴人！」
兩人你來我往，看得唐奇眼睛都直了。
都說冠軍侯是大漢第一***，原來不是瞎吹啊。
瞧這滿口大實話。
沒看見人就一個郎官，把堂堂丞相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漢武帝居然裝作把玩打火機看熱鬧！
衛青倒是想管，還沒出口呢就被皇帝瞪上一眼，只能閉嘴。
這要是換成宋朝，霍去病一個小小的皇帝貼身護衛就敢嗆聲宰相？
肯定不得好死！
嘖嘖。
老丞相都開始要打擺子了，別真的氣出心肌梗塞吧？
劉徹見場面開始失控，這才悠悠然當起和事老：「丞相的意思，朕明白了。但唐先生對大漢的貢獻，卻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磨滅的。丞相罵朕可以，切勿對唐先生無禮。」
公孫弘：「……」
有你這麼當皇帝的么！
老夫堂堂的丞相，憑什麼不能對區區大農令無禮？
這丞相還有什麼當頭！
就在這個時候，蘇建適時的吆喝了一聲：「陛下，羊肉已經烤好了！」
劉徹趕緊的接話：「大家都入座，來常常蘇建的手藝！」
「是啊，唐先生，蘇建可是咱們軍中有名的大廚！」衛青也大笑道，「今天能嘗到他親手烤的肉，先生你可是有口福了！」
唐奇也搞得有點好奇。
雖然說對漢朝的烤肉不報什麼希望，但嘗嘗當地的「土著美食」，也算是體驗體驗生活。
然而對「體驗生活」的期待，終於把烤肉塞進嘴巴的那一刻。
「呸呸呸！」唐奇眉頭皺得死緊，「這都什麼玩意兒？」
乾澀就算了，還半生半熟的沒滋沒味兒。
尤其肉上面刷的厚重的菜油，那叫一個膩。
往舌頭上一放！
好傢夥，憶苦思甜飯都沒這東西難吃！
也不是說蘇建的手藝有多差，比如霍去病就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唐奇的反應還很奇怪：「先生是不喜歡吃肉嗎？蘇校尉的手藝，可是在羽林軍中也很有名呢！」
公孫弘也冷冷一笑：「沒想到，大農令還挺嬌生慣養的，可是不習慣我漢軍風味？」
唐奇忍了又忍，最後沒忍住去問劉徹：「陛下，你真覺得好吃？」
劉徹默默放下割肉的小刀，表情有點複雜。
他原來也是很喜歡蘇建的烤肉手藝，沒有戰事的時候，也常常命他來上林苑烤肉過癮。
可現在，吃起來怎麼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呢？
衛青倒是在繼續吃，可速度很慢，完全不像是在享受，反而像是為了不浪費食物在勉強自己。
蘇建也很尷尬。
明明不久前陛下和大將軍，才在全軍面前讚賞過自己的手藝。
這才幾天的功夫，難道是陛下和大將軍口味變了？
唐奇笑了。
就說嘛，享受過他的手藝，劉徹和衛青怎麼可能還能忍受，這大漢朝粗製濫造的烤肉？
「來來來，正好今天心情好，就給你們露一手！」唐奇特沒風度的擼起袖子，「去病，來給我打下手！」
「先生也會烤肉？」霍去病好奇的站起來，「好啊，今天就看看先生的本事！」
「蘇校尉，趕緊把位置讓讓！」
蘇建還有些猶豫：「陛下，這……」
讓當朝九卿做庖廚之事，這有點不太好吧？
劉徹和衛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蘇建，趕緊讓開，去給唐先生打下手！」
光想想在仙島上吃過的食物，兩人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正巧還沒試過唐奇烤肉的手藝，參照那些美食，讓兩人如何不期待？
只有公孫弘沉著個臉：「君子遠庖廚，大農令也太有失身份了！」
「民以食為天，天下沒有比做飯更有身份的勞動。」唐奇聳聳肩，「有種待會兒別吃啊。」
「哼！孔夫子曾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本官身為丞相，什麼美食沒嘗過？還不至於眼饞小小的烤鹿肉！」
「行，你說的啊。」唐奇抄起一根木棍扒拉扒拉柴火，「陛下，您可得做個見證。」
劉徹忍著笑：「好，朕就做這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