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的關心

崇華中學50周年校慶，她高三班主任老周以他的性命為要挾，讓她回來參加。

崇華是京都中學中重點中的重點，基本每年都能包攬京都當年高考的文理科狀元。50周年校慶是今年崇華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為了鼓勵今年高三的學子們，崇華大手筆把歷年的高考狀元都請來了……沈齊焉是當年老周帶的19學渣班跑出的黑馬，是老周三十年教學生涯最大的驕傲。

兩年不見，老周老了，眼角的皺紋多了，腦袋上的頭髮更少了，現在是個自詡風流倜儻，風趣幽默的帥老頭，他是她進入高中以後對她最有耐心的一個老師，除了媽媽之外，對她影響最深遠的人。

禮堂的文藝匯演，高三學子18歲成人禮，高考宣誓，回顧著崇華這50年經歷的風風雨雨和輝煌榮耀。

相比於熱鬧的禮堂，她更喜歡在清凈的校園裡轉轉，她在這裡度過了三年時光，她開始和正常孩子一樣的三年。

她記得這裡的操場、教室、食堂，她記得她在教學樓第一棵梧桐樹下發過呆，也因為一道微積分禍禍了高三級部的頂樓，害得老周和她刷了三天的牆皮和水泥地。她記得她每個周三，是她朝食堂跑的最快的時候，因為那天食堂有她最愛的酸菜魚，那個味道她現在想起來還欲罷不能。

學校的光榮榜，她的照片在最右邊，青澀的眉眼，齊耳的蘑菇頭。自從媽媽走後，她就留起了長發，因為再也沒有人幫她打理過頭髮……

「原來我們這麼有緣分……」他在她左邊站定，熟悉的聲線，低沉富有磁性。

沈齊焉扭頭就看見顧見賢在她旁邊，他面前是他高中時候的照片，在她照片的左上方，中間隔了五排，隔了五年，他也是崇華畢業的……

他朝她走近，兩道濃濃的劍眉也泛著漣漪，帶著笑意。她一直思索他的眼睛到底像哪種寶石的光澤，黑水晶或者是黑曜石，現在想來都不是，他的眼睛比寶石更迷人閃耀，他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神情無比專註。

「你……剛回來？」

「嗯，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他說。

沈齊焉笑道：「沒想到你對母校感情這麼深！」

顧見賢沒有說話，不是對母校感情深，而是對你……

原來他們彼此曾離得這麼近！

沈齊焉看著他光榮榜上的照片，幹練沉穩的少年，打趣道：「我還在崇華時，就有很多別校的小女孩偷偷溜進來和你的照片合影，實在是很難想象顧總當年在崇華就讀時的盛況~」

顧見賢捏了下鼻子，「我在崇華的時候，只是一個人。」

「怎麼可能？」難以置信，他這顏值在崇華歷年盤點校草排行榜時從來都是第一。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他這一身生人勿近的寒冰氣場，誰敢招惹。

沈齊焉不知道的是這是他高中為誰不多公開展示的照片，還是校長出面他才點頭的。

顧見賢：「你昨天晚上拒絕我，就是因為崇華今天校慶？」

「晚上有聚餐……」

沈齊焉點點頭，校慶晚會結束以後，晚上班級的老同學肯定是要聚餐的，她雖然和他們不熟，但是因為周老師，她多少也是要露個面的。

「我們能不能去那邊坐坐？」沈齊焉揉揉被磨紅了的腳後跟。

她今天腳上的這雙駝色中跟是秦挽挽的，秦挽挽說同學聚會歷來都是一個雲波詭譎，風起雲湧，爭奇鬥豔的地方，各種攀比各種炫耀，要想不輸氣勢，首先就要在高度上碾壓她們，秦挽挽的真理她從來都無力反駁，只有服從的份。

顧見賢看出她的雙腳不適，就和她去臨近的長椅上坐下。

旁邊是崇華八百年都不噴一回的噴泉，因著今天校慶充門面，老校長難得奢侈了一回。其實老校長摳門是有原因的，因為崇華的噴泉真的很壯觀，附近還有人在拍照。

楊柳、梧桐、噴泉、長椅、俊男、美女，光是看背影就覺得很美好。

「你現在在拓宇實習？」

「有什麼問題嗎？」

沈齊焉點點頭，她哪怕是挂名實習也是要幹活的，又不是白拿拓宇的工資，這方面她腰桿還是可以挺直的。

「我看過你的簡歷，要不要海拓總部？工資翻倍。」他保證。

聞言，沈齊焉莞爾一笑，「你現在是在挖勵衡哥的牆角嗎？海拓都是精英，我這樣的小蝦米可不敢渾水摸魚。」

「真不來？」顧見賢挑眉。

「不來！」她無比肯定。

「你都不給我機會展示我的魅力？這讓我怎麼追你？」他笑言搖搖頭，話里聽出了幾分委屈。

晚上十點，市立醫院。

看著來來往往的患者和護士，沈齊焉有點欲哭無淚，計程車師傅小題大做幫她掛的急診。看著腫成饅頭的右腳踝，右側韌帶肌肉拉傷，沒傷到骨頭，醫生說不用留院觀察。

龜龜她們說的沒錯，她果然是平底起驚雷的體質，大平馬路上都能崴腳。

沈齊焉不好意思一直霸佔著急診室的床位，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叫一輛計程車把她送回去。

這時候顧見賢的消息進來：回家了嗎？

沈齊焉回復：還沒，還在醫院

顧見賢：你受傷了？嚴重嗎？

他的消息回復很快~

沈齊焉有點不好意思：就是腳扭了一下……

顧見賢：在哪家醫院？待著別亂動，我馬上趕過去。

啊……他要過來！沈齊焉連忙拒絕，「不用麻煩了，已經沒有大礙了！」

他堅持又問了一遍：在哪家醫院？

她放棄：市立醫院急診樓三層16號床。

管家吳伯剛收拾完想回卧室休息，三少手裡拿了件外套，從三樓衝下來，行色匆匆吩咐他開門，就看見他從車庫裡隨意開了輛跑車揚長而去。

可能是值夜班的護士大姐看著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心幫她倒一杯水讓她吃消炎藥，還問要不要幫她聯繫一下家人，讓他們來接她。

「不了謝謝，一會兒有人來接我」她輕聲說道，喝了一口熱水濕潤了一下已經干皮的嘴角，又看了手機上的時間。

牆上的分針轉了一百八十度，和數字12重合，一個英姿不凡的男人衝進了市立醫院的急診樓。

「你來了……」沈齊焉開口，聲音還有一點沙啞。

顧見賢走過來，停下腳步，看看她乖巧的坐在病床上，手裡端著一次性的紙杯，含笑看著她，彎彎的黛眉凌駕於水眸之上，靈動的睫毛忽閃忽閃，彷彿她小的時候一樣一直在等著他，從未離開過。

他的神情那麼溫柔，那麼專註的注視著她，他的右手動動了，他想撫摸她的臉頰，到底還是沒有抬起來。

她發現了，她的心停滯了一下，呼吸一緊，那種感覺就好像電梯突然下降人瞬間失重一樣。

剛才和她說話的護士大姐很識趣的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心想就說這麼漂亮的姑娘大半夜怎麼會孤零零的被留在醫院裡，沒人照顧，原來有個這麼帥的男朋友，害她白擔心。

顧見賢看著她紅腫的右腳，拉了張椅子坐下，關切道：「腳踝疼嗎？」

沈齊焉心裡湧上一陣暖意，他在關心她……她發現她很貪婪的享受著這份關心。

「不大疼了，醫生說就是肌肉的毛細血管破了，韌帶扭傷，沒有傷到骨頭……」他一直看著她的腳踝，她有些不好意思，腳指頭都蜷縮著。

「到底怎麼弄得？你喝酒了？」他看著她發紅的臉頰，又聞到了一絲酒氣，同學聚會有人逼她喝酒嗎？顧見賢心頭閃過一絲不快。

「就一杯長島冰茶……」她閉眼不去看他。

歷來的同學聚會她都沒有露面，這次KTV包場氣氛徹底嗨了，眾人就起鬨她，吵吵嚷嚷著小仙女怎麼都要喝一杯，不然就是不給他們面子……

她以為長島冰茶真的就是茶而已……誰知道是烈性酒！不過幸好她酒量還不錯，除了臉紅基本上看不出什麼。

她渾渾噩噩出了KTV以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長島冰茶！」顧見賢徹底怒了，一臉陰騭，眼裡的冷意讓人瑟瑟發抖。

她好像特別怕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氣氛凝滯，猶豫了很久她才靠過去，拽他衣角。

「好了，知道錯了……宿舍10點半門禁，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她實在是不喜歡醫院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看著沈齊焉一副討好的嘴臉，他實在沒忍住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以後不許再去參加同學聚會！」

異樣的觸感讓她的身子往回縮了縮，沈齊焉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她發現他最近越來越蹬鼻子上臉，管太寬了吧！

「好。」她眨眨眼。

顧見賢去跟護士了解清楚關於她腳傷的注意事項，消炎藥、止痛藥、藥用噴霧……一應俱全，如何消腫，如何止痛，如何去淤血……事無巨細。

她起身準備回家，雙腿耷拉下來去夠自己的鞋子，吃力而笨拙。

「撕……」她吃痛呻、吟一聲。

轉眼之間，他將她打橫抱起！電光火石，時間靜止……

沈齊焉撇過頭，「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公主抱哎，這也太羞恥了吧！

「你確定？」他打趣她。

她撇撇嘴，拒絕再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