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黃大夫考校了宋以真這些問題,便摸著鬍子又問:「那你可知這幾味葯是醫治什麼病的?」
這是治療風濕性心臟病的,應該是黃大夫給那小姑娘開的藥方。可是宋以真沒敢說,只搖了搖頭。
她懂什麼事情都得循環漸進,此時不宜露出太多苗頭。
黃大夫見她不知道,又笑了下,沒接著說話,而是讓宋文書和宋以真落座。再指著旁邊那位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年,對兩人說道:「這是華公子和華二姑娘。」
宋文書連忙拉著宋以真行了見面禮,但那華公子只懶洋洋一抬手,便將目光收了回來。
宋文書討了沒趣,表情有些訕然。
宋以真倒是沒啥表情,反正古代這種繁瑣的禮儀她不懂,這種孤傲的人她也不準備有所交集,便心平氣和的坐在位置上。
黃大夫叫兩人上來,也沒別的話,就是聽聞了宋以真給宋文書拔瘋狗毒的事兒。將她喊上來之後,便仔細的問了問。
宋以著只好答:「在一本地方風俗志上看到的。」
這個年代對於瘋狗病這種傳染性極強的病沒甚作為,黃大夫早可以說見多識廣,倒也聽說過一些關於瘋狗病的治療方法。
只是早前在醫治的都是矜貴之人,還沒機會接觸有瘋狗病的人。
黃大夫聽了宋以真的話,倒是點了點頭,這個法子和他以前聽過的倒也相似。都是拔毒割斷傳染源,便很欣慰的對宋文書道:「老夫行醫數十年,見過不少在醫術方便有天分的人,但以真的這樣的還是少之又少。」
宋文書那個自豪啊,他的孩砸兩個都是小神童。
他這個當爹的臉上有光啊,不過他嘴裡還謙虛道:「哪裡,哪裡。」
黃大夫瞧一瞧宋文書腿上的傷口,但此時此地不合時宜,便起身對那華公子恭謹又客氣的道:「華公子,華二姑娘,老夫便先行告辭了。」
那華公子起身,對黃大夫道:「黃大夫慢走!」
宋以真跟著黃大夫走出去的時候,忽然察覺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偏頭,便對上華公子風輕雲淡的目光和那華二姑娘好奇的目光。
她下意識對華二姑娘笑了笑,這才扭頭離開。
下了酒樓,回到醫館之後。
黃大夫親自檢查了宋文書腿上的傷口,見他傷口顏色正常,又給他把脈看舌,然後才道:「以真拔毒的方法用的不錯,你體內的瘋狗毒已經全部被拔掉了,只需等傷口結巴便能痊癒。」
宋文書一聽,心裡那個驚喜。
能從瘋狗病下逃脫生天的,他算不算古今頭一人?
他連忙起身對黃大夫行禮作揖,黃大夫扶著他,笑:「謝我做什麼,是以真的功勞。」
宋文書有些傻,總不能對著自己的女兒行禮作揖吧?
於是他只好伸手摸著宋以真的腦袋,很想說一句,爹爹給你糖吃,可是袖中無錢,只能把宋以真的腦袋摸了再摸。
宋以真滿頭黑線的時候,又見黃大夫朝自己招手:「過來,為師給你瞧瞧你頭上的傷。」
宋以真連忙跑了過去,醫者不自醫,她這傷口在頭上自己也沒法醫。
黃大夫拆開她頭上纏著的布條,看了看傷口道:「你這傷口倒像是利器所擊,你可記得是誰傷了你?」
宋以真搖頭,關於小宋以真的記憶,她一分沒有。
黃大夫嘆了口氣,給宋以真清洗傷口又換了葯之後,又拿出一瓶上藥遞給宋以真:「這是為師親制的傷葯,你回去每日一換,大約七日你頭上的傷口就能結疤。」
宋以真拿了上藥道了謝,黃大夫見天色不早了,便讓張子騫牽來馬車將兩人送了回去。
宋以真坐在馬車裡,見宋文書一臉放光的表情有些奇怪。
後來才曉得,原來宋文書這是第一次做馬車。一般的窮人家出門靠走,能坐的也只有牛車和騾車,就是馬兒也不常見,更別提是坐馬車了。
宋文書坐在馬車上,看著宋以真掀開車帘子往外面看。自己也想撈開帘子瞧瞧外面的風景有啥不一樣的地方?
但心裡念著孔夫子的君子之言,便只能按耐住心裡的痒痒正襟危坐在那裡。
宋以真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心裡暗暗感嘆,看來江寧這座城池還算富庶。否則街上到了這時候,也不可能還有行人?
她目光一轉,忽然瞧見前方李德音挺著一個大肚子從一家藥店裡面出來,手裡拎著幾包葯。而她身旁,正跟著一個相貌平常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彎腰不停的向李德音陪著好話,李德音卻只管大步往前走。
宋以真目光一閃,見此情形心中隱約已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兩人消失在眼前,她這才放下帘子回頭望著宋文書。
此時宋文書正一副聖人做派的坐在馬車裡,兩手平放在雙腿上,閉著眼睛似乎在假寐。
但看他面上肌肉不時抖動,宋以真就知道他心裡其實很激動,遠不如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淡定從容。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這樣的宋文書,難怪李德音要嫁禍在他頭上了。
轉念一想,她又摸著頭上的傷口,到底是誰能狠心用利器將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重傷致死?
宋家難道招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
她這邊心思流轉的拿出黃大夫給的傷葯聞了聞,大約能猜出幾面有幾味中藥,但有一兩味葯和別的藥味中和氣味又若有似無的,她倒是沒聞出來是什麼?
不過黃大夫的葯還真不錯,換了藥頭上也也不再是昏昏沉沉的疼了。
兩人坐著馬車回了家,這時候宋氏正在做晚飯。
見兩人回來,要留張子騫一起吃飯,張子騫卻告了謝又駕著馬車回去了。
吃飯時宋氏也沒跟宋文書好臉色,只是對宋以真說:「衙役今天下午走訪了鄉鄰,讓養狗的人家都必須打狗。好些人都不情願,但被衙役強行打死了好些。」
宋以真本來想說:要是這個年代有狂犬疫苗就好了,也不至於鬧出一個狂犬病就鬧這麼大的架勢。
但她沒說這話,倒是宋文書搶先說了一句:「我帶著以真去找縣令的時候,是縣令親自接待的。」他臉上容光煥發:「縣令還說這個提議能趕大哥的差。」
宋氏見狀,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宋潛卻夾了一塊雞肉放在宋以真碗里,然後才抬頭笑:「大伯在京中當差也有好些年了,等兒子當上官,也將你們二老接到城裡去做官老爺和老夫人。」
宋文書一聽,有些心動的看著宋潛問道:「潛兒,你說為父要不要去參加今年的鄉試?」
宋潛聞言,笑了笑:「爹爹學問好,去參加鄉試不成問題。」頓了頓,又道:「若是爹爹要參加鄉試,從現在開始兒子便能和爹爹一起讀書待考了。」
宋文書被宋潛不動神色的好話說的通體舒暢,但一想鄉試還有一兩個月就到了。他考鄉試屢考屢敗,敗的他都心灰意冷了。
而且他最近忙著教書都沒時間溫習,沒做好準備,便嘆了口氣,意興闌珊的道:「還是算了,為父還是好好教書,鄉試以後再說。」
「…………」